闻言,周义的手心一紧。
“只是,他就这么走了,舍得了你们的兄弟情义不说,夏大娘可是就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了。”田甜说着看着石碑上冰冷的字,“他怎么忍心……”
“他就是为了夏大娘!”周义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脱口而出。
田甜惊讶的回头看他:“你知道原因?”
周亦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夏博的孤坟,哽咽道:“我想我若是告诉她了你应该不会怪我。”
田甜看着他,许子期一直没有告诉田甜原因,而田甜见他那个样子也一直没有问。
“其实,夏兄的秀才是冯知祥帮他作弊得来的,当他知道子期找我们去你的书院的时候,冯知祥就用这件事威胁夏兄,要是夏兄不做,身败名裂不说,科举作弊是欺君的大罪,夏大娘也是跑不掉的,所以……”周义一抹眼泪,“我原本想劝夏兄去自首,可是当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
田甜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件事,说到底到底是冯知祥逼死了夏博,还是夏博逼死了自己。
“逝者已矣。”田甜回头看了夏博一眼,说道:“恶有恶报,还是那句话,老天自然会去收拾冯知祥的。”
“你相信报应么。”
“我相信善不怕恶。”
两人说着相视一眼,看着那座孤坟久久不语。
周义听了田甜的劝,先回村上了,书院现在可舍不得再少一位先生了。田甜准备去店里一趟,早上夏大娘托她带给田广的棺木前她忘记给了,用老太太的话说,她不想儿子临死欠着一份大情。
城郊荒野的小路上,女子独自走着,秋风穿过树林,落叶缤纷,徒增几分哀良。田甜的眉头一直深锁,她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尤其是已经好多天了一直这样,生活似乎变得充满了阴影,让人怎么也走不出。
不行!得做点什么。
女子低头想着,冷不丁的就撞上了一个胸膛,熟悉的气味充满了魅惑,一抬头,果然看见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田甜揉着鼻子:“你也变成鬼了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也不出声。”
“我老远就看见你了。”刘亦城的笑容有些无辜,“是你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看路。”说着看着她有点儿红的小鼻子,“让我瞧瞧撞伤没。”
田甜见他伸手过来,反应极快的就让开了:“少糊弄我,你明明就是等着我撞上你的,还会关心我有没有撞伤?”
男子含笑不语。
“说吧,李总管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嗯。”男子点点头。
田甜见状,干脆说道:“既然你自己找来了,我就直接问你吧。”
“说。”
“是你在调查田家是不是。”
刘亦城微微一愣,一双凤目渐渐眯起来:“是。”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调查我。”田甜看着他,风吹过他的广袖云锦,但凡长眼睛的都会觉得刘亦城不是个凡夫俗子。
“秘密。”男子淡淡道。
田甜眉头一动,说道:“如果你还是为了桃园村的那些田地,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爹娘都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娘呢,你知道多少。”男子问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田甜不想跟他废话,最近许子期都不正常,她就打算出来半天,就回家照顾他,“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完要走。
刘亦城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你的意思是,我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知道这些?”一双眸子看着她,深不见底。
“不然呢。”田甜说的理所应当。
男子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在你心里对我就一点儿感激都没有。”
“有。”田甜有些不耐烦,“可惜都没你给折腾没了。”说着抬头看他:“我郑重的谢谢你,也郑重的警告你,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帮我的一切我都很感激,但是如果你想利用我的感激伤害我的家人,伤害我的爱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说着不忘强调一下,“清楚了么?”
男子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模样,有些生气,又有些……高兴。自从遇见这个“不正常”的女人,刘亦城自己都觉得自己捉摸不定了。
田甜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听见没?”
刘亦城伸手抓住她:“听见了。”
女子见他又是如此,一下甩开他的手,举步就走:“我不跟你开玩笑,我欠你的都会还给你的,你放心。”
刘亦城转身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站在那里淡淡道:“我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听说你出事了。”
田甜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谢谢,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相公。”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子站在原地,一双眸子里似乎藏了无数的秘密。
李富贵缓缓走来,恭敬道:“主人,起风了,属下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你跟着她回去吧。”
“是。”见刘亦城转身,问道,“主人,我派人去田记棺材铺找过了,没有见到那些地契,应该是都给了田姑娘了。”
男子饶有兴趣:“众女轻男?”
“听说田 生前很是护着田姑娘,连她跟许秀才的婚事也是田 安排的。”
“看来是早就计划好的。”刘亦城若有所思,“去查一下。”
“是。”
“还有,那个冯知祥,给他一点儿教训。”男子的话语听不出情绪,李富贵愣了一下:“那兰姨……”
“何时本公子做事要顾及下人的感受了。”
“属下知道了。”
秋风起,冬色渐近。
桃园村。
许子期这几天好像忽然发现自己是个文人一样,开始写诗了。田甜对此的解释是“病入膏肓”了。
“子期,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田甜站在桌前,看着低头写诗的男子。
许子期没有回答。
“你看周义都回书院教书了,你怎么可以一直这样一蹶不振下去呢。”
“许子期,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只听男子悠悠道:“感伤时节又逢秋……”
田甜扶额,耐心道:“相公啊,今日秋高气爽,不如咱们出去散散步?”
……以哦就没有了反应。
田甜咬牙,这酸秀才伤心起来就是矫情,索性一咬牙:“哎呦……我的肚子忽然疼起来了。”
许子期手里的笔一顿,田甜见状,连忙扶着桌子:“好难受啊,最近总是这样一阵一阵的……”
“我带你去给妙郎中瞧瞧。”许子期搁下笔过来扶着田甜。女子顺势倚在他怀里:“子期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看着你难受,我的心里也不好过啊。”
“别说了,我带你去……”
田甜拉住他的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听我说完,不然我不看大夫。”
“我……”
“夏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这样下去,夏大娘谁来照顾,孩子们就都不管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子期有些愧疚,“我只是觉得这个社会怎么可以这样,这样黑暗。”
得,又多一愤青。田甜翻了一白眼:“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你就是你啊,弄不能因为世界辜负了你的期望就放弃自己吧。”
“我没有。”男子有些激动。
“再说没有!”女子还要激动。
许子期看着怀里的妻子,微微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松了手,田甜猝不及防的坐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听见许子期说:“哼,你又骗我。”
有多久没跟冯氏吵架了呢,冷静下来后的田甜仔细的想了想。答案是,记不清了。这是好事儿,家和万事兴嘛,可是凡是总会有疏忽的。
田甜自己总结了一下,她跟冯氏之间不仅有婆媳间的传统性的矛盾,还有古今文化的矛盾,最重要是的是沟通的矛盾。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一早上起来,田甜就看见冯氏在院子里喝粥。是的,现在许家老小已经很少在一起吃早饭了,大家都忙。
“婆婆。”田甜喊了一声就自己去厨房拿吃的了,许子期每天起的都比自己早,那发奋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的相公不仅有学问有爱心,还有责任心。
田甜就是没觉得自己懒……
“你过来。”冯氏忽然说道。
田甜愣了一下,一只脚悬在半空中又给收了回去,回头看着冯氏:“怎么了。”说着还是走了过去。
冯氏放下碗,一手拿起拐杖,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田甜,女子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不是……”自己的地契么,怎么会……随即反应过来,不好了,最近忙的忘了藏好了,屋子又没打扫……
“这是你大嫂在你房里发现的,怎么回事。”冯氏显然不太高兴。田甜抽了抽唇角,这回真的是后院起火了。
“这是……”
“我们许家的田产怎么会在你田家的名下。”冯氏看着自己这个能干过头的儿媳,“自从你进门了家里就没有消停过,可是看在你对子期尽心尽力,对这个家鞠躬尽瘁的份上,我也就不多说话了。可是现在……”老妇人指着她手里的东西,“要是你做的一切都是只为了你自己,你今天就要跟我说清楚了。”
田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傻不啦叽的跑来问冯氏,是对的。
“婆婆,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这些是我爹临终才给我的,我也是不就前开书院才发现这件事的。”
“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了?”
“可不是么。”田甜就三从四德是从来没放在眼里的,“我也很纳闷想要问你来着,现在见您这样子,好再我没问。”说着就把地契收在了怀里。
冯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敲拐杖:“你的意思我不讲道理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田甜最怕跟老太太扯皮,“我之前也问过大哥家桃园的情况,可是大哥也说不清楚,我自己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还牵扯道刘亦城那个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