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一喜:“真的!”
“嗯。”乔芷兰点了点头。田甜见她如此模样,想起先前妙郎中一直悉心的配药给她调理身子,如今终于是有了回报。
夏日渐盛之际,终是多了一桩喜事。
田家。
许子严回家后看见田甜,心里一喜,听说乔芷兰怀孕了,几乎高兴的落泪。抱着女子转了好几圈才放下。放下之后又担心刚才是不是伤了孩子。
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叫人哭笑不得。
晚饭的时候,王氏知道媳妇怀孕了。大家原以为她不会怎么在意的,谁知道夫人竟然握着佛珠簌簌落泪了。
众人大惊,刚要询问,就听见王氏喃喃道:“也算是告慰亡灵了。”说完便起身去佛堂感念菩萨恩德,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田甜这几天因为要处理酒庄的事情,所以决定在娘家住几天,田欣要回去帮忙看着书院,所以第二天上午就回去了。
田丰看着扇着风的人,说道:“其实有的事情你交代我去做就好了,大夫交代了你要好好休息。”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的。”田甜说着把自己画好的表格递给田丰,“这个你看一下,以后按照这个做。”
田丰看着手里那张纸,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这个叫表格,我上次教你的阿拉伯数字,你已经会用了。”田甜说着走到他身边,解释道:“现在把这两样合起来用,还会事半功倍。”
田丰闻言,细心的听她解说。听完之后不禁感叹:“还能这样啊。”
“是啊,你先做,不明白的问我。”田甜说着缓缓坐下,已经快到午时了,果真还是有些热的。
女子看着田丰拼命的在记,浅浅一笑:“这个不着急的,慢慢来。”
“我先尽量多帮你。”
“丰哥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田甜握着他的手,“谢谢。”
田丰闻言,心里一暖,看着她说道:“这些都没什么,只是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逃避?我没有啊。”田甜佯装不懂。
“那你跟子期好好谈谈么。”
田甜眸子一黯,收回手:“没什么好谈的。”
“他跟那个姚雪你就真的不管了么。”田丰有些担忧。
田甜撇撇嘴,低声道:“谁说我不管了。”
“什么?”
“我已经让田欣找机会让她走人了。”说着吐了吐舌头,“至于其他的,我会想办法的。”
田丰闻言,释然一笑:“你啊。”
两人正说话间,看见乔芷兰端着什么走了进来:“今天格外的热,还在忙呐。”
田甜抬头笑道:“嫂嫂端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大娘今早特意熬的补品,嘱咐了我们一定要喝的。”乔芷兰放下盘子,“我没想到大娘会这么紧张这个孩子。”
田甜起身端了一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吃斋念佛终究还是有用的。”说着看着田丰,“你要不要也吃些。”
“你们孕妇吃的东西了,我吃了做什么。”说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田甜她们见状,不由得笑的更开心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猛烈,田甜忽然想起已经是六月天了。
“老板娘,您的茶。”连二笑嘻嘻的端了茶过来,又拿了扇子来给田甜扇风。女子抬头一笑:“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连二连连点头哈腰的。
“叫你贴出去的告示贴了么。”
“贴了贴了。”连二想了想还是说道,“只是菜市口那儿没贴成。”
田甜抬头疑惑的看他:“怎么没贴成。”
“今天是放皇榜的日子,有衙役在那儿,不让贴。”连二说着连忙加道,“不过老板娘放心,小人又加了几张贴在西巷街最繁华的地方了。”
田甜没有听进去他后面说的话,只是问道:“什么皇榜?”该不会是太后明目张胆的要搜捕刘亦城了吧。
“好像是会试的皇榜。”连二说道,“小人不识字,也是听别人说的。”
田甜一愣,霍然起身道:“今天几号!”
连二吓了一跳:“六月初六。”
田甜连忙就跑下了楼,连二反应过来,连忙喊道:“老板娘小心台阶!”
菜市口,皇榜前站满了人。
田甜挺着个肚子,不敢往里挤。正踌躇呢,就看见了乔芷兰走了出来。没错,是走了出来。
县令的千金,没人敢挤着她。
乔芷兰看见她一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了仙鹤楼吗。”说着看了看天空,“外面这样热。”
“我听说皇榜放了。”
乔芷兰一愣,面色不好:“我知道你最近忙忘了,才来看看的。”说着扶着田甜,“我们坐下说吧。”
田甜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多半是无望了。果然,两人找了就近的茶寮坐下,田甜见她迟迟不开口,轻轻的握着她的手,说道:“是不是落榜了。”
乔芷兰知道她心里有数,点了点头:“落榜了。”
田甜闻言,手心蓦然一松,一时竟不知道要作何表情。乔芷兰以为她伤心,连忙劝道:“今年平水县没有出一个举人,怪不得子期,你要想开些。”
田甜回过神,扯了扯唇角:“又不是我落榜,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就好。”乔芷兰松了一口气,“你回去也好好跟他说,别看他那样,好胜心还是挺重的,特别要面子。”
田甜苦笑的摇摇头:“他连会试这回事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估计想郁郁不得志都难。”
乔芷兰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无奈笑道:“你呀。”
有人可以假装没心没肺,可是有的人却要为别人的一句嘱托而绞尽脑汁。
桃园村,许家书院。
田欣一上午都在许子秀身边转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起初许子秀忙着上课,再加上他知道田欣的性子。想说的什么的话,迟早会说的。
可是等了一上午,田欣依旧什么也没说。
许子秀的房间里,男子看着依旧转来转去的人,终于是忍不下去了:“欣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田欣停下脚步,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说道:“你觉得如果我把姚雪弄走了,会怎么样。”
男子微微蹙眉:“为什么突然要人家走。”
“这还突然啊,你上次不也看到田甜那样子了么,弄走了不是一了百了了。”
许子秀想了想:“是嫂嫂的意思?”
田欣点了点头:“虽然是她跟我说的,但是我也觉得这样好些。毕竟田甜还有封休书在许子期那儿,要是姚雪这个时候乘虚而入,岂不是会乱套了。”
提到那封休书,男子也是有些为难:“这样看来还是让她走吧。”
“就是啊。”田欣无力道,“可是你看看你二哥那个样子,就算他们没有什么暧昧,也算是好朋友了,我这样做……哎呀,我要怎么办啊。”
许子秀看着她半响,看的田欣都有些发毛了:“有话快说!”
男子笑道:“我认识的田欣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啊,要赶一个人走还不是喝茶的功夫。”
田欣闻言,白了他一眼:“我很善良的好不好。”
“好好好。”许子秀环住她的腰,“那我善良的娘子,准备怎么办呢。”
田欣挑唇一笑:“多给她一个月的工钱,直接撵走好了。”说着轻啄了男子的唇角。
许子秀大笑道:“果真好善良呢。”
“那是……”
门外,原本要进来的人,悄悄的转身离开了。隐约中看见女子嘴角得意的弧度:“休书……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呢。”
晚饭的时候,也正是厨房比较忙碌的时候。
姚绕正在切菜,一旁在灶上忙碌的夏大娘说道:“我见你最近跟许相公走的挺近呢。”
姚绕笑道:“哪个许相公。”
“自然是许子期许相公了。”
女子专注的切菜,刀法纯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见他总是发呆,就偶尔跟他说说话罢了。”
夏大娘看她那样子,说道:“是啊,最近是非是挺多的,所以啊你也不要掺和了,图惹一身是非总归是不好的。”
女子手中的刀微微一顿,回头看着夏大娘,笑道:“大娘什么意思啊,雪儿不明白。”
夏大娘本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田甜与她有恩,才忍不住说了。
“这许相公虽然是失忆了,但是也算是一表人才,人也好,长得也俊,可是人家毕竟是有妻室的人。”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姚雪,“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被人说闲话也不好。”
姚雪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大娘放心,我知道了。”
夏大娘一见她这么通情达理,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一向知道你懂事,明白就好。”
“嗯。”姚雪应了一声,低头做事,没有再说什么。
夕阳西下。
乡间的羊肠小道显得格外的宁静,不远处袅袅的炊烟正无声的呼唤着嫁人回家吃饭。
许子期今天走的有些晚,这几日田甜不在家,子秀跟他仔细的解释过了,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表示理解。
只是在这个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他是时常会想起那一日,他们相拥,想起她的眼泪,想起那封休书。
男子微微低着头往外走,怀中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那封休书,他不敢放在家里,怕被旁人知道。
自从田甜回来以后,他就更像急切的找回记忆,他想知道那一日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妙郎中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想知道那个救了自己刘公子是什么来头,想知道那一日田甜的眼泪包含了什么。
想知道的太多了,越是想知道,记忆就仿佛越远。
正思绪万千呢,忽然就听见了女子清浅的抽泣声。
夕阳下,安静的乡间小道。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坐在河岸边的女子。
她的肩膀微微的抖动着,声音被压制的很轻,但是还是可以听见,她真的在哭,而且是那种隐忍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