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两人坐定,田甜才报以一笑:“本来是请你来谈事情的,却出了这样的丑。”
杨醇本就是个有些内向的人,之前对田甜有好感是因为那桃花酿,觉得有这般年轻的女子能酿出那样的美酒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而且之后还能与她一见如故,相聊甚欢。好像这天下懂酒懂他的人只有田甜一个。
谁料情根悄然生长却得知她已为人妇,一切都戛然而止。
“没事的。”气氛微妙的诡异,杨醇似乎又变成的那个内向不善言谈的人。
田甜见他拘谨,也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其实今次我想跟杨柳酒坊谈今年桃花酿的事情。”
一听到酒,杨醇显然好转了一些:“我听说你跟村里谈了收购桃花的事情,难道是有什么难处?”
“杨公子还真是明白人。”田甜伸手举杯,抿了一口茶,有一点点涩,“我家的地方有限,之前跟别家酒坊合作出了一批酒,可是今年那酒坊太小,给不了我要的数量。”田甜为难一笑,看着杨醇沉思的样子:“去年我没想到后来能跟仙鹤楼合作,一下子就去掉了我几乎所有的酒,今年……”
杨醇抬头看她:“你可是想用我家的酒坊?”
田甜连忙点头:“杨柳酒坊不仅是平水县最大的酒坊,而且你的酿酒技术我心里也是有数的,一直钦佩不已,交给你我很放心。”
杨醇见她如此模样,浅浅一笑:“我是很想帮你的,可是我家出酒的量你也是知道的,你要的数量也不少,这个我真的做不了主。”
田甜的眸子一瞬间就黯了下去:“可是我算过,杨柳酒坊接我的单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杨醇本来就是只负责酿酒,这些事情都是杨老头打理的,听田甜这么一说刚要开口,就听见田欣酸酸道:“不会是知道我姐姐嫁人了,就推三阻四吧。”
“田欣!”田甜倒是脸红了,连忙喝了一声,回头解释道:“你别在意,小孩子不懂事,就会胡言乱语。”
杨醇灿灿那一笑,也有些尴尬,低声道:“我没有要故意推辞,只是不敢贸贸然应下,不过你既然说你心中有数了,那我也就做一回主了。”
田甜一喜:“真的。”
“嗯,不过我还是要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这花期将至,时间也挺紧的。”
“没关系的,这花儿还没开呢,有时间有时间。”田甜开心的像个孩子,举杯道,“真是了了我一桩大心事,我以茶代酒敬你。”微微一顿,“杨醇。”
男子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事儿还没成……”
“有你这句话就等于成了。”田甜笑颜如花,叫人无法推辞。最后杨醇就这么晕晕乎乎的出了酒楼,回了酒坊。
仙鹤楼。
女子依栏而坐,真是中午用饭的时候。杨醇心里惦记着酒坊的酒,推辞了一起用饭的提议,自己回去了。田甜看着渐渐热闹的酒楼,心情大好:“上两个菜,咱们也下回馆子。”
田欣在她对面坐下:“你不是说还要去一趟铺子么。”
“吃完饭再去吧,现在去,三哥他们说不定都吃完了。”田甜抬头看着李总管:“你也坐下吧,我们聊聊。”
男子一愣:“姑娘要说什么就说吧,不用跟属下客气。”
“我才不跟你客气呢,你也没少做对不起我的事儿。”田甜伸手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在你心里只有一个主人,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
“姑娘这样说可伤了属下的心了。”
田欣闻言,“扑哧”一笑:“李总管的心不是跟着姐夫一道走了么。”
“六姑娘也要取笑属下么。”
田甜放下杯子:“我也不是平白无故要跟你说话的,只是除了问你,我也没有旁人可问了。”
李富贵想了想,转身吩咐小二上几个菜,然后才说道:“姑娘还是想知道主人去做什么了?”
“这件事我想我问了也是白问,现在我只想知道,他走的时候跟我说弄错了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田甜知道李富贵一定清楚,只是在于他肯不肯说。
田欣坐在那里淡淡道:“我只知道他一个秘密,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
李富贵安静了半响,才说道:“主人一直在找一个人,可是最近发现自己可能找错了。”
“谁。”
“这个奴才不是很清楚,关于多年前的一个秘密,那时主人还没有来这里,也没有娶四夫人。”
“他娶田莲是因为那个秘密吗。”田甜淡淡道。
“是。”田欣一愣。
田甜抬头看着李总管:“那他接近我是为了那个秘密吗。”
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
田甜一愣。
“可是姑娘在主人心里是特别的。”李富贵说道,“主人临走前吩咐过我,如果他回不来了,就把所有的一切都送给姑娘,并让我好好伺候姑娘。”
田甜只觉得胸口一滞,惊讶的看他。难怪刘亦城不仅要她打理仙鹤楼,还要她熟悉其他的产业。
“他究竟是去做什么了,会回不来么?等等……”田甜一时心情复杂,“什么叫回不来。”
“这个属下无从告知了。”李富贵抱歉道,“或许有一天,主人会全部告诉姑娘。”
或许有一天……
田甜颓然坐在那里,外面阳光暖暖,让她想起了那个晨曦男子迎着朝阳倾城的容颜:刘亦城还真是聪明,害怕我淡忘了他,所以用他的而一切来束缚我。叫我想忘也忘不掉。
刘亦城不知去了哪里,许子期也在为他们说我未来努力。田甜忽然觉得没有他们的日子只剩下忙碌,却多少太过平淡了些。
无奈一笑,自己真是犯贱,平淡不好么。
女子侧脸看着窗外的阳光:子期,你何时回来。
出神间,小二上了菜,田甜看着可口的饭菜却少了胃口,匆匆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开了。
即便是平淡的忙碌,也不能停歇。
桃花含苞待放的时节,春意渐浓。
田甜站在桃园里,抬头看着枝头冒出的青涩的花骨朵,抿唇一笑。有人远远的瞧见了,微微失神。
“见你这几日心情好,是不是因为子期快回来了。”妙郎中缓缓走来,脚下初生的青草似乎比百花还要娇艳。
田甜回头看他,甜甜一笑:“你怎么知道,他们说隔壁镇上的两个秀才昨天都到家了,算一算,子期可不是这两天就能到了么。”这两天学校放假,田甜便陪着家里人来桃园看看。
“那你是不是应该准备一桌酒菜,给他接风洗尘。”妙郎中一身素白的袍子,在春风中像极了仙风道骨的仙人,伸手攀下一跟树枝,“听子严说,今年的花朵甚旺。”
“看来老天是舍不得看我苦难了。”田甜说着与他并肩而立,“至于接风洗尘,哪儿轮得到我啊,大嫂张罗的不亦乐乎呢。”
“希望他这次发挥的好,这样你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妙郎中幽幽道,松了手中的枝丫。
田甜浅浅一笑:“我倒是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功名什么的他努力过就行了。”说着看着眼前延绵的桃花林,“他说,等他回来,陪我赏花。”
白衣男子静静的站在她身侧,春风浮动,带着青草淡淡的青涩味道,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远处,各家各户的人都忙碌着打理自己家的林子,桃园村忙碌的时节就这么来临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日,依旧不见子期回来,田甜倒是没怎么忧心。用她的想法是,飞机还能误点呢,何况马车。
可是冯氏跟陈氏就不那么淡定了,第一日只是叹了两句,之后便开始在家瞎转悠了。连着小桃之也时常跟在后面哭闹。可苦了田欣一直哄着。
“田甜,不如叫李总管去打听打听吧,这算日子怎么也应该到了。”陈氏连做饭都没有心思了,拿着锅铲就走到了田甜房里。
女子抬头一时失笑:“大哥今早不是已经去打听了么。”
“哎呀,他能问几个人,不过是见我一直唠叨,躲出去罢了。”陈氏的铲子还滴着油。
田甜心说大哥也真是可怜,一大早巴巴的跑出去了,也没落一句好话。田欣也抱着桃之走了进来,小家伙现在养的是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
“我也实在受不了婆婆唠叨了,不如就叫李总管去问问吧。”
田甜见状只好答应了,正要起身就听见有人匆匆的回来了。几人连忙的往外走,看见冯氏已经走了出来,问道:“子严,怎么样了?”
“我问过了。”许子严出了一些汗,“子期好像是跟另外一位秀才同路的,说是有什么事,晚两天动身。”
众人长舒一口气,田甜也是不觉笑道:“我就说,没什么事儿的,等两日一定到家了。”说着从田欣手里报过桃之,小孩子乐呵呵的伸手拉着她的耳朵,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啊,以后可不能像二叔这样,叫人担心。”
小桃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咯咯的笑了起来。大家也都笑了,陈氏拿着锅铲往厨房走:“子严,你休息一会吧,饭就好了。”
田甜抱了桃之进屋,田欣去给许子严倒了茶。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可是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一眨眼五六日过去了,还是不见许子期回来,这下田甜的心第一个不安了起来。
不等家人催促,便早早的跑去了书院,正遇见子秀要去上课,见她匆匆的样子:“嫂嫂,怎么了?”
“李总管呢。”
“昨日去了镇上,说你有事吩咐。”
田甜才想起来,自己说过让他去加订几口酒缸,连忙问道:“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说了今天回来,书院的后墙被几个毛小子弄豁了一个大口子,要补上的。”说着见她额头有汗,掏出汗巾递给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子期还没回家,我有些担心。”
男子一愣,随即劝道:“应该没事儿,这儿到郡里虽然路途远,但是并没有什么险峻的路,不会有事的。”说完就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可是见田甜担心的样子,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