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间闲暇时,林中仙见冷秋风面容憔悴。知道她近日每日早晚勤修武功,以图早日报得父仇,每天日间却又为庄内生意操劳,自是难为了这个本应赏花弄歌的妙龄少女。
“冷姑娘,千叶山庄也是历经百余年方才有今日之成果。而你不过接手月余,已经有些眉目,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仍在云雾之间,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无论何事都不可操之过急!”林中仙说道。
冷秋风每日也只有在林中仙身边时才能有片刻舒心,她早已将林中仙视为自己的亲人,听到他如此安慰自己,便说道:“我虽然为报父仇所扰,但是我相信若是我能刻苦修炼,早晚总会有所成就,他日定然会报仇有望。只是,山庄生意错综复杂,我若不能及时接手,恐怕迟则生乱。我倒也并非贪图权势,父亲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到我这里也是一脉单传。如今冷家仅余我和母亲二人,父亲所留的财产足够我们母女二人一生无忧,纵然再给我一座金山,我怕是也用不到。只是,这百年基业,几代人的辛劳,若是就这么散了,我实在不忍!”
“如今冷姑娘最大的难处是什么?”
“千叶山庄虽然庞大,但是结构井然有序,脉络紊然不乱,父亲在时,他德才兼备,对手下众人恩威并重,诸位前辈自然各司其职,竭心尽力,如此以来自然无忧。只是如今,我资历太浅,自然难以服众。虽然厉伯伯和几位师叔伯顾念旧情,对我悉心培育,但是下面也有不服的人。短期内对我自然会有忍让,只是时间一久......。
如今依附于千叶山庄的大小帮派也有三十余家之多,若是我能力不及,千叶山庄的众弟子难免人心涣散,如此以来,自然会引起这些帮派的觊觎。恐怕不消五年,千叶山庄便不存在了!”
林中仙见她如此年幼竟然有这么深远的见识,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冷姑娘是否可以暂且依照我的方法行事,或许可以略微减轻姑娘的负担!”林中仙说道。
冷秋风欢喜的看着他,知道他见识卓越,欣然道:“林大哥,这些日子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放弃了。能够有你的指点,我求之不得呢!”
“冷姑娘......”
“林大哥,你...何必这么见外,你也和我娘一样,叫我风儿吧!”冷秋风羞涩的说道。
“风...风儿,江湖中人重义,但长久若无利,自然也难以支撑。这些日子,你我走遍各分舵,见门下弟子平日里的收入主要是依靠个人的年俸和年终的红利。当日,冷庄主在时,自然万众归心,不会有什么差错,如今你却难以靠此维持。
不如,换种方式,你可将各分舵交给目前的各舵主独自管理,除了月末交给山庄定数的银两之外,其余的收入尽归各分舵所有。他们在地方素有威望,管理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此以来,他们可以各自发挥自己的本事,尽可能的为自身创造更多余利,心里也会安然许多。另外,请厉剑锋为山庄大总管,全面负责平日的收徒授艺以及帮内团结的维护。如有哪个分舵有二心,厉剑锋便可率众人讨伐。如此以来,各分舵虽然自主牟利,但也需依靠山庄的保护,定然不会兀自散乱。若是帮内心齐,又何惧其余觊觎之辈!
待到他日你羽翼丰满,是否继续如此,再另做打算!”
冷秋风仰慕的望着林中仙,心中深以为然。如此以来,虽然千叶山庄的利益减少,但是不会涣散,的确是一个极好的策略!
想到如此,冷秋风当日便同厉剑锋商量此事。厉剑锋掌管山庄酒楼,且又本是庄内大总管,在千叶山庄内,除了冷子枫之外,便是他的威望最高。他自然知道冷秋风是为了维护山庄的稳定,宁愿牺牲个人所得,才出此计议。所以,他对冷秋风稍作推辞,便欣然接受了。
此方式本就对各分舵有利,加之厉剑锋的推动,数月内,千叶山庄便稳定如初了。门下弟子本就感念冷子枫之前的恩德,而如今的冷秋风也能如此大义,千叶山庄的凝聚力似乎超出了从前。
冷秋风自然省去了不少烦恼,平日里就是勤练拈花指,以待他日早报父仇。
林中仙助她巧渡难关,且又对她的武功多加指点。冷秋风对他的情愫更加深了。此前若只是仰慕,而如今已经是动心的男女之情了。
林中仙在千叶山庄逗留数月之久,昆仑山事务自然不少,不久也就告辞离开。
冷秋风虽然不舍,但也不能强留。
便在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落雪无边之际,却有一个清幽所在,松柏含翠,绿草依依。
真是奇怪,方是冰雪装裹山川路径,到了此处,便如神仙的一笔将这自然画出一处绿洲。
绿洲内有一湖,湖水宽广无边,雾气蒸腾,色如碧玉,微波轻泛。烟雾缭绕中,一座高山险峻挺拔,远远的立在湖水中央。如此境地绝世而立,仿如人间仙境。
此刻仿佛立时从寒冬走进了仲春,林中仙解下身上披风,立于湖边,也觉神清气爽不少。
“喂!那艄翁!”林中仙喊道。
湖内一叶扁舟轻浮在一片碧绿之上,船上有一老者,斗笠半遮着脸斜倚在仓口的门柱上,他口内叼着一根细长的鱼竿斜向湖面。可他却双目微闭,似是已经睡着。如此的钓者,也确实少见。
林中仙的一喊,似是惊醒了他。
他缓缓站起身来,下颌微翘,那鱼竿跳出约三步高。奇怪的是,那鱼竿在空中旋转个不停,下垂着的鱼线瞬间便被卷在那鱼竿上。那老者忽又凌空一个倒挂金钩,脚尖将鱼竿一挑。那鱼竿便径直的飞入船舷一侧的空管内。
林中仙看他这一动作,将寸劲运用的恰到好处,便知他武功自然不弱。
那老者立在船头,两个袖管空空荡荡,随风摇摆。他用脚往固定在船头的桨橹一踏,小船便笔直的划至岸边。
林中仙双手抱拳,恭然道:“老丈可否行个方便,载我一程?”
“大侠上来便是!”老者说完,便用脚往船侧一踏。那船立时倾斜,随即又旋转着漂向湖中。船儿就如一片在风中飘舞的树叶,旋转不停,那湖水也被激起了一个漩涡。
林中仙一笑,便腾身而起,恍如一片浮云飘去,随后脚尖往船头一点,那船的旋转立止,而后他便平稳的落在船头,船身没有丝毫摇晃。
“大侠好轻功,哈哈!”
“老丈的旋风腿也是登峰造极了!”林中仙谦道。
“哈哈,我老儿已经十余年不曾在江湖上出现了,没想到还有人识得我这些雕虫小技。”老人大笑不止。
“想必老丈便是铁旋风江一鹤老前辈吧!”林中仙问道。
“哈哈,如今老儿只是一个船翁,那个名字倒也生疏了!”
“前辈此前侠名远播,十多年前却突然消失于江湖,没想到如今却在此地!只是.....”林中仙欲言又止。
“只是江一鹤靠得一双铁拳行走江湖,我如今却没了双臂,是不是?”老人仿佛是在说起别人的事情,一脸的淡然。
“晚辈斗胆相问,前辈也是风后宫的人?”
“不错!我的双臂自然是被风后宫废去的!”老人仍是淡然一笑,似乎对废去双臂之事毫不在意。
“江前辈行侠仗义,也要受此惩罚?”林中仙疑惑道。
“江一鹤徒有侠名,自认为行侠仗义,杀了黄河双霸兄弟!但是,也因此让双霸无辜的家人被其仇家杀了满门。你说他是不是徒有侠名?”老人黯然说道。
林中仙心下一惊,他此前从未想过这些事情。纵然有些人恶贯满盈,但若简单的杀伐,岂不是也连累了无辜的人。
“风后宫赏罚分明,废了他的双臂,自然也算轻的!”老丈笑着说道。
二人说话间,舟已行至湖心,距离那座高峰已经不远。
“前辈还没问我要去什么地方,怎么就径直将我带到此处?”林中仙突然想起自己尚未告诉他自己要去何处。
“来到这里,不是去风后宫,难道是来游山玩水不成?哼!”老人的语气突然冷漠起来。
林中仙见他语含不善,也不知是何缘故。
小船划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久便如那离弦之箭。
顷刻间,那小船便划至一处水域,那湖面上似有无数小漩涡在涌动。
划至此处,小船开始旋转不停,而且转速越来越快。老人放在船头的鱼篓也被甩出三丈开外。那鱼篓瞬间便被卷入湖中,消失不见。如此看来,若是有人落入此处水域,则绝无生还的可能。
此刻,船身开始快速倾斜,老人不仅不逃,反而双腿一旋,助那小船沉入水中。眼看这便是和林中仙同归于尽的做法。林中仙便拉着老人一起跳上仅露出水面不足一尺的船侧。
“贼子,还不去死!”老人一声大喝!
他不仅不领情,反而飞起一脚向林中仙命门穴踢来。未及着身,他那腿上的劲风早已袭来,这老人定是用了十足功力。林中仙自然的向侧面一躲,顺手反出一掌。老人也不闪躲,硬挺着前胸接了这一掌。
“前辈勿怪,在下一时失手!”林中仙匆忙道歉,他想定是这老人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虽然是随手一掌,但林中仙内力雄厚,也将老人打的站立不稳,一条腿已经没入水中。
林中仙急忙抓住老人的另一条腿,但觉水内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
眼看小船也要被卷入湖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