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无情,冷霜似雪。
一片红枫叶独自挂在雕花的窗棂上,忽而又有一阵冷风吹来,那片树叶又随风飘向远处。
自白萱的身体康复以来,冷秋风每日便独自同白萱在千叶山庄的石室内修炼。
“师父,这拈花指自然不是一日便可练成的,你又何必如此心急?”白萱忍不住问道。
“萱儿,你定要用心,此次昆仑山之行,为师若是回不来,这千叶山庄便交给你了!”冷秋风说道。
白萱看她面色黯然,便知道她定然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师父,如果你此次也无法从昆仑山活着回来,难道我便可以活着回来吗?”白萱凄然的说。
冷秋风温柔的握住白萱的手说道:“你或许还有可能,只是我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白萱不解其意,但知道冷秋风定然会接着说下去,便也不打扰她。
“二十年前,我若是也如你一般,便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你爱叶云帆,可以为他不顾一切,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可我却不行!”
冷秋风面色忧伤,似是无限悔恨!
“师父的......那个人在昆仑山上?”白萱小心翼翼的问。
“或许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那个人是...林中仙?”
冷秋风凄然的点点头。
“可..可是...”
“可是林中仙是妙清道人最大的弟子,如果到今天也已经七十多岁了是吗?”冷秋风说道。
“我听云帆说过,妙清道人云游之时收取了三位弟子,最大的林中仙要比叶元真大上二十余岁呢!如今算来,林中仙也是有了七十余岁,而师父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按照师父的年龄是如何参加二十年前昆仑山一战的呢?”白萱疑惑的问道。
“你的疑问一点都不错,呵呵!”冷秋风凄惨的笑着。
她幽幽的转过身去,身体猛然一抖,一阵幽香散发出来,随后她又缓缓的转过身来。
白萱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在一瞬间,冷秋风似乎一下苍老了几十岁。虽然她的头发仍然乌黑油亮,一身仍是少妇装扮,但是她已经满面皱纹,眼神似乎也失去了光泽。
“师父,你!”白萱几乎是喊叫出来。
“哈哈~哈哈~!”冷秋风的笑声也显得无比凄惨。
“我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总不能算是年青了!”
冷秋风竟然已经有五十六岁的年纪!不过,她如今的面容似乎要比她的年龄更显苍老。
冷秋风的眼泪滑出眼眶,停留在她面部的褶皱上。
“我认识他的那年也不过只有十八岁的年纪,如今恍然间这许多年过去了!
我随妙玄登上昆仑山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他。哪怕当时他能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我纵然是拼了性命,也会随在他的身边!”
白萱走上前去握住冷秋风的手,但觉她的手冰冷而颤抖,自己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三十八年前,在天一教初定内乱的两年后,林中仙携刚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两位师弟代理妙清道人处理教外事宜。
此时,江湖门派丛生,秩序混乱,多有恃强凌弱,强取豪夺之辈。
东方有‘风后宫’更是专门收留一些江湖亡命之徒,弄得一些江湖门派闻风后而色变。
林中仙遂出昆仑山,欲平定风后宫。
一日,林中仙听闻风后宫的‘恶三枭’在罗汉山出没,便欲先去降服此三人,进而借势攻入风后宫。
‘恶三枭’是风后座下的三大高手,杀人手法恶毒无比。此刻,林中仙若是先除去此三人,必然是对风后宫的一次重创。
但是,风后宫人善于用毒,林中仙便到千叶山庄去借‘紫千叶’一用。
那时,千叶山庄名闻江湖的有两大宝物。一个便是功法绝学‘拈花指’,另一个便是‘紫千叶’。
紫千叶相传是数百年前江湖毒圣所造。随身携带,十丈之内可驱百毒。
林中仙遂去求见千叶山庄庄主冷子枫。
虽然林中仙早有侠名,但天一教刚平定内乱不久,教内元气恐未恢复。冷子枫自然害怕若是林中仙无法一举歼灭风后宫,恐怕千叶山庄会因此受到牵连。
冷子枫遂婉转拒绝了林中仙借取‘紫千叶’的请求。
那时的林中仙正值壮年,尚未婚配,他不仅侠名广播,且又生的俊美飘逸、潇洒不凡。武林中的妙龄女子哪个不是把他当成自己的闺中之思,梦中郎君。
冷秋风正是十八妙龄,也同诸多少女一样,对林中仙心仪已久。当她听闻林中仙到了庄内之后,早就藏在内房之中,意欲一睹林中仙真容。
果然见林中仙便如传言中一般,举止潇洒,谈吐不凡,行动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冷秋风听到林中仙所求被拒,不禁心内焦急。暗自怪自己父亲不识大义,更怕惹到林中仙不快,如此便对自己也无好感。她自然不知道冷子枫的担忧,只是凭着一颗少女之心去揣度。
林中仙虽然被拒,却仍笑声朗朗,对冷子枫仍是恭然谢过后方才离开。
冷秋风听说林中仙虽然没有借到紫千叶却仍然要去追杀恶三枭。她心思一转,便生出了一个主意。
当天,冷秋风独自携带偷来的紫千叶在罗汉山下等待林中仙。
眼看日渐黄昏,仍然不见林中仙的踪影。她想林中仙肯定不会不来,便担心他是不是早于自己进山了。冷秋风心里一急,便独自往罗汉山内跑去。
罗汉山虽不险峻,但是山内树影重重,荆棘丛生。虽然只是黄昏,但光线却被浓密树丛所遮,昏暗异常!偶有鸦声嘶鸣,惊雀拍翅,气氛十分阴森可怖!
冷秋风虽然出自名门,但是她却极少在江湖上走动,见此情形怎能不心生恐惧。但她仍是担心林中仙,也只能壮着胆子向山内走去。
行不多远,她却见路边有一约莫十一二岁的孩童正坐在地上哭泣。
她想定是哪家的孩子只顾玩耍,却迷路在这山中。这山内恶贼出没,难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心头一软,便走上前去。
“小弟弟,你的家人呢?怎么你一个人坐在这里?”
那孩子看见冷秋风过来,便抓住她的手,嘴里哭喊着:“找哥哥,我要找我哥哥!”
冷秋风帮她拭去眼泪,问道:“你哥哥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那孩子手往山内一指,说道:“在那边,他不理我了!”
冷秋风赶紧拉起那孩子欲往山内走去。谁知那孩子却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冷秋风问:“我带你去找你哥哥,你怎么不走呢?”
“我要你背我!”那孩子噘着嘴说。
冷秋风无奈,只能苦笑着背着她往前走。
越往山内走去,冷秋风越觉得阴森。
终于在山腰处,看到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正坐在高约两丈的树杈上悠闲的荡着双脚。
“这个可是你的哥哥?”冷秋风问向背后的孩子。
“他是我哥哥,但是我找的不是他!”那孩子答道。
“你还有个哥哥在这山内?”
“是的,我哥哥就在那边,我带你一起去找他吧!”树上的孩子说道。说完那孩子便像猴子一般,快速的从那树上跳了下来。
冷秋风看这孩子爬树的动作迅捷无比,想是他们这些乡间的孩子经常如此玩耍的缘故。
那孩子便带着冷秋风又往山上走去。
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那孩子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
“我大哥就在里面,你随我来吧!”
“大哥,大哥!”那孩子走在前面往山洞里面喊了两声。
刚进山洞的时候,光线昏暗异常。越往里走,却见里面火光明亮。
冷秋风看到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正坐在火堆前,背对着洞口。
“想来你们两个笨蛋也没抓到什么猎物,是不是又躲到哪里去偷懒了!”他仍是背对着冷秋风他们说道。那孩子声音异常刺耳,同时口齿不清,若不仔细,很难分辨他说的是什么。
“大哥你看,这个算不算是好货色!”那从树上下来的孩子指着冷秋风说道。
冷秋风顿觉有异。
那个面向火堆的孩子,转过身来,向冷秋风望去。
冷秋风看到他的脸,不禁差点吐了出来。
却见他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的地方只是一个黑洞。他两面脸颊上乱七八糟的横列着几道可怖的伤疤,他上半边嘴唇似是被人割去,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也难怪他说的话总是模糊不清。在火光的照耀下,这张脸更显得恶心无比。
“好,好!不错!”那孩子说道。
冷秋风看出情况不妙,便要将背上的孩子放下。哪知那孩子的手臂却在她脖子上越勒越紧。她想不到这样一个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赶紧用拈花指往那孩子的手腕上一捏。要知道千叶山庄的成名绝技便是这拈花手,她这一捏力道自然不小。谁知那孩子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手臂如铁箍一般勒的冷秋风无法呼吸。
冷秋风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而后突然觉得背后一轻!背上的孩子已经跳至她身前!冷秋风刚要出手,第二个孩子已经如鬼魅一般扣住她的脉门。
也不知何时,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白丝线已经将冷秋风捆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