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天的生命在陈三娘的诅咒下一点一点地耗尽。后来陈三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口大缸,把盐用热水熬好注入那口缸里,是她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然后叫醒马大天。
那个时候的马大天,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全身抓挠。他一边抓挠一边在陈三娘的面前脱衣服,脱得一丝不挂之后便吩咐陈三娘把他抱进那口盐水缸里。然后陈三娘便会捂起耳朵,因为她讨厌马大天的那声嚎叫。
陈三娘说马大天泡在盐水缸里时就像一头死猪。
“死猪才不怕热水烫呢!”陈三娘说:“这老不死的还是不是人?他怎么就不知道疼?”陈三娘坐在门槛上跟出来梳头的四丫头说:“你说我天天伺候他,会不会被传染?我可不想得怪病。”
“不会。”四丫头挨着陈三娘坐了下来,神秘地说:“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么?”
“不知道。”陈三娘摇头。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四丫头说:“我是听我奶奶说的。”
“什么病?”陈三娘问。
“鬼毒病。”四丫头压低了声音说:“我奶奶说凡是得这病的都不是好人,好人才不会得这病呢。”四丫头指着盐水缸里的马大天说:“你看他身上的红疮,一块挨着一块。我奶奶说那些红疮是小鬼变的,被小鬼缠上的人还有活路么?”四丫头最后说:“老东西离死不远啦!”她说这句话时,眼神里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马大天身上的红疮被盐水浸泡之后开始膨胀,像一个个滚圆的肉瘤。他从盐水缸里出来之后指着他身上的红疮说:“三娘你看,它们吃饱啦!它们吃饱了就不祸害我啦!”
“你不疼吗?用盐水浸泡伤口,你怎么不喊疼呢?”陈三娘拿起一块干布,轻轻地给马大天擦拭身体时说:“我看你那表情倒是觉得很舒服一样,还在那里‘哦哦哦’地叫呢!”
马大天突然笑了,他笑的很无力,但他笑时的表情足够邪。马大天用眼睛打量着陈三娘饱满的身体,说:“三娘你也知道人舒服时会叫吗?”马大天突然抓住陈三娘的手放在了他的裤裆上,说:“擦擦这里,这里可是我的命根子。”
陈三娘再一次听见从马大天嘴里发出的怪异的叫声。她无法逃避马大天的命根子带给她的视觉冲击。她心想,男人的命根子怎么这么丑?怎么是红色的?难怪老东西的尿也是红色的。
陈三娘走进马家的一个月之后,马大天开始尿血,身上的疮口开始大面积的溃烂。马大天再也不能走进盐水缸了,他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而马明却站在自家的房顶,看着远方。他每天都会爬上自家的房顶,望着远处发呆。自从他收留了陈三娘和四丫头,他便再也没有走进马大天的房间。
“你爹都要死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他?你不难过吗?”陈三娘说。
“他死了,我不是还活着么?”马明漫不经心地说:“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你每天站在房顶看什么?”陈三娘不屑地说:“四面全是大山有什么好看的?”
“外面的世界。”马明突然激动地问陈三娘:“三娘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我只能说陈三娘她们的逃难路线并不曲折,她们沿着河畔绕过几座大山,最后来到了莲花村。马明见陈三娘沉默不语,神情黯淡了下去。他喃喃自语:“问你也是白问,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呢?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陈三娘后来说了一句令马明无法理解的话:“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除了荒山、泥潭、就是沼泽,还有该死的莲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