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生死如河。媗儿,你为何不等哥哥,就独自渡过?
“你知道我为何独独选择你来执行这个任务么?不仅仅因为这是媗儿的遗愿,她当然很希望你来完成。而且,我也相信你。”Minto似乎并未察觉到朴恩俊因为他最后的几个字而红了眼眶,继续自顾自地说:“那孩子,第六感真的准的可怕。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呵呵……也许她就是因为提前预知到了,所以才没有那么害怕没有那么痛苦吧?她不希望我们为她伤心太久,而且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Nichkhun幸福。所以,你也别难过太久了。毕竟眼泪过后,生活还是要继续。”Minto轻轻拍了拍朴恩俊的肩膀,而自己的眼眶,却在不自不觉中湿润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手女儿,哪个当父亲的能真正释怀?
“她是谁?我是说那个伤害媗儿的女人。”朴恩俊的手上青筋毕现。以前,他不知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而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伤害他在乎之人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让那个人有好下场。
Minto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朴恩俊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原来如此……那么这个人算是意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呢?
“先静观其变,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我调查过她,她私下好像与美国欧洲巴西等国的黑市做些不见的人的勾当,应该是军火交易或者走私枪弹之类的。所以,她有一定的手段,我们不一定能斗得过她。”Minto脸色阴沉地说。
朴恩俊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啊。上次和她谈话时就感觉不对劲,没想到,自己要对付的竟是一只阴险狡诈的千年蛇妖。不过那又怎么样?已经害死了媗儿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再让她有机会去伤害宋茜?
深思中的朴恩俊猛然感觉到身后多了一股温热的气息。他转过身,冰冷的表情在见到来人以后,缓缓变为了自嘲的表情。
冤家不聚头。
不过既然她也参与进来,那么好戏,
很快就要上演了。
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只是,她能放他走吗。他能回来吗。他能属于她吗。
能么?能么?能么?
世事颠覆无常,谁知道呢。
有人说过,时间不是让人忘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当聂云澜走进办公室,那张苍老瘦削的脸映入她眼帘时,她就不相信这句话了。因为她觉得,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一个文艺矫情又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痛虽然是一种主观感受,但能让你感到痛的,不都是那些让你在乎的人或事么?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已足够冷漠,足够坚强,不会再轻易触碰心底那份真实的感情。可当今日她独自面对眼前的两个男人,切身体会到那种痛感以后,她就知道,无论过了千年万年,她永远都不可能习惯痛。
“俊儿,这位是?”见有陌生人进来,Minto聪明地把语言换成了韩语。
“这位是我的下属。会在,您先回去吧。刚才的事,我会考虑的。”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喊Minto为父亲的。虽然刚才他们说的都是泰语,可谁又知道这个女人听不听得懂?她如此高深莫测,和害死媗儿的凶手想必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身为f(x)的经纪人,她为什么不跟着f(x)去世界巡演却出现在这里,这倒是一个无法忽略的大问题了。
Minto点点头,随即与冷若冰霜的聂云澜擦肩而过。不知为何,这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总是让他有种熟悉感,尘封已久的那段往事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变得清晰起来。他一惊,然后迅速甩掉那种奇怪的想法,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任何一点差错。他目前的任务,就是了却媗儿生前的遗愿。如果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她的女儿的话。那么他能说的,就只有也只能是一声对不起了。
时已过,境已迁。补偿,也只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聂云澜一直都记得他的脸,从未曾忘记过。他五官端正,但并不算帅。唯有那笑容,温暖柔和,怪不得当初如此轻易就融化了妈妈的心——好吧,其实她是比较想把妈妈这个称呼换成贱人的,可是她自己却是那个贱人和一个泰国男人的孽种,她还有资格说别人是贱人么?在妈妈那个贱人死的时候,她才得幸见到了那个陌生的泰国男人,别人说他是她的爸爸。小小的聂云澜躲在角落里,看着他望着妈妈的黑白照片发呆。其实葬礼根本没多少人来,因为她知道,像妈妈这样的贱人,就算死了,人们更多的也只是庆幸。而这,也许是未来自己的下场吧?看着他跪下来失声痛哭的时候,她才很不情愿地承认了她的妈妈很幸福。以及,她那个贱人妈妈,长得真的很漂亮。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见过那个泰国男人,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她却深深记住了他的模样。不是因为爱,更不可能因为恨——没有爱,哪来的恨?也许是那该死的血缘让聂云澜潜意识里觉得,她是必须记得这个男人的。否则,连她都会瞧不起自己。妈妈都已经如她所愿去世了,如果连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记不住的话,那不是太可悲了吗?
“不跟着f(x)去世界巡演,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空气安静了好久,朴恩俊才冷冷地开口了。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么?”聂云澜一反常态,不再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朴恩俊很不愿看见她这种悲哀忧伤的眼神,甚至,有些不忍。他一定是疯了吧,竟然会对这个女人产生这样的情绪。他嘲讽一笑,说:
“不然呢?难不成你真的以为你是什么纯情少女?别开玩笑了。”
她死死瞪着朴恩俊,美丽的瞳孔快要喷出火来。她本不想争执,可这个男人却一次又一次地揭开她的伤疤,让她痛得不能自已。聂云澜忽然抓起桌子上的纸巾筒朝他砸去,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和我同样命运的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朴恩俊侧身一闪,那个黑色檀木的纸巾筒便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眉头一皱,道: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从刚才一听到你和那个男人的谈话开始,我就已经疯了!你们一个二个凭什么都要那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就不能获得幸福!”聂云澜没反驳他的话,反倒是坦坦荡荡地承认了。甚至,是带着泪水承认的。
“你说什么?你听到我们谈话?你听到了?”他浑身一震,身体不受控制地冲过去使劲摇着她的肩膀,声音里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这个女人!他太低估她了!果然他刚才对她的不忍之情,完全就是错误的!
聂云澜吃痛。但却并不愿因此屈服。她笑了,带着晶莹泪珠的妩媚笑容让朴恩俊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是啊,我当然听到了。而且,还听得一清二楚。你以为我听不懂吗?他就是我爸爸,你以为我不会泰语吗?还是说,你非要我用泰语喊你一声,哥哥?”
哈……哈哈哈!朴恩俊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放声大笑。可惜他不能,他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落下任何一点把柄。只是他不懂,老天爷到底要开多少次玩笑,才肯彻底放过他?原来那些狗血八点档的烂剧情,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第一次,他想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女人。第一次,他想听一听,她的故事。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再也没有了隐瞒的理由。背着它走了那么久,我已经累得快要散架。你要惩罚我你要侮辱我或者其他怎么样都可以,可是这一次,至少先让我歇息一下,然后,再来审判我,可以吗?”聂云澜伸手狠狠抹了把自己脸上残余的泪水,似乎那些泪珠会影响到她话语中的诚恳。见朴恩俊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她无谓地扯了扯嘴角。也是,她怎么就忘了这男人的冷血本性。要他好好与自己想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深呼一口气,自顾自地说:“你一直都说我是个贱人,而事实上,我就是。因为我的妈妈是一名中国妓女,她爱我爸,但却憎恨我。她甚至认为,是我的出生给她带来了不幸。是我让爸爸离开了她。所以我不懂得什么是爱,更不懂得什么是母爱。小时候,我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从不会出去玩,因为她们骂我是野种,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反抗。葬礼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他——我的父亲。我说过,我不懂得什么叫爱,可是当我看见他对着妈妈的遗照痛哭流涕的时候,我也忽然好想拥有爱。可是我这样的女人,有资格吗?”
最后的几个字,是她自己问自己的。她不会愚蠢到去问朴恩俊。他的回答永远只会是两个字:没有。而正沉浸在往事中的她,自然不会意识到,朴恩俊对她的态度,已经在她说完这段话后,变了质。
他的确有种如置云端的飘忽感。谁会想到,一个平日里与自己素无交集,甚至恶言相向的人,竟然拥有着与自己相同的命运。任谁,也无法接受。再者,他已经习惯了与聂云澜的那种恶劣的相处方式,他已经习惯了聂云澜和他说话时的那种轻蔑,现在对她忽然改观,这一时半会还真是适应不了。
“后来,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因为妈妈的身份,没有人愿意收养我。直到我12岁,才有一对年迈的夫妇收养我。三年后,我考上了北京一所舞蹈学院的附属高中,本以为能摆脱以前那种噩梦般的生活,没想到,还是一样。这个时候,茜茜出现了。那时的她是万人迷,是学校的焦点人物。可是她不清高,也不自傲,温柔随和的笑容不知俘虏了多少人的心。也许是从未见过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吧。从那时起,我就很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一开始,我还以为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是孤身一人从青岛来到北京求学的。这么美好坚韧的女生,我何其有幸能成为她的好朋友?大二那年,她要到韩国成为练习生,临行前一晚,我们俩哭了好久,然后相拥而眠。就算再怎么不舍得也无补于事不是吗?她也有她的梦想要追寻,我不能这么自私因为不舍而让她失去在舞台上绽放的机会。可惜,一周后,我就忍不住飞去韩国找她。我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我担心她被人欺负,我担心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再然后,我因为人生地不熟,被几个流氓……强暴。是那个女人收留了我,为了报恩,我跟在她身边为她做事。当我得知她要害茜茜以后,我就离开了她,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和茜茜的关系,但是我不希望再看着自己爱的人离我远去。这样子傀儡般的生活,一过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