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眼睛,笑容,枯瘦,触感,爆炸,痛苦,惊恐,疯狂,陌生,无措,淡然。
游过木被冷醒时,只恍惚记得自己做了这样一个梦。
虽然对梦的内容毫无印象,但她也猜得到自己梦见了什么。
孙仙人啊,你死了仍不愿意放过我吗。
她揉揉眉心,发现自己身体好像没什么大碍了,动作时也不会有什么痛感。
游过木又看看自己的手,总觉得好像不对劲。再瞪眼看了一会,她几乎要惊叫起来。
原本密布身上的淡色伤痕都消失了!她现在的皮肤如以前一般平滑柔润,再没有那种骇人的凹凸不平感。
游过木又期待地摸摸后颈,却发现那里还是有一个菱形的凹陷,但却不痛,应该是皮已经长好了,但伤的太深,没法不留下痕迹。
没关系,就这样她已经很感激了。游过木好心情地坐起来,环顾石穴。
即使现在应该是清晨,石穴里还是昏暗的,只靠着几个夜明珠保持着光明。偶尔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在石道尽头响起。
嘀嗒,嘀嗒,带着一串回声绕着游过木飞几个圈。石***空旷寒冷,地面更是粗糙冰凉。偶尔有隐约的鸟鸣从远处传来,欢快地缭绕着。
游过木拍拍手上灰土,静默了一会,慢慢将头埋入双膝中。
……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吧。
母亲。哥哥。
压抑的低啜声闷闷地响起。那声音越变越大,最后游过木竟嚎啕大哭起来,不过头依埋在双膝之间,只听得到稚嫩声音中的悲怮和痛苦,以及似乎很不符合她年龄的一点成熟和克制。
在石室里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仿佛都在这一次的痛哭中,被隐藏起来。它们并没有随着这次的发泄消失殆尽,而是凝聚在一起,被放到更加不为人知的地方,安静地独自成欢。
大哭之后的平静是漫长的。
红着双眼,游过木庆幸此时只有她一个人。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清理这一次的石穴之行的所得。
练气三层的灵力,掌控灵力的方法和近朱术,还有小红和不知名铁片。还有一块菱形伤疤。
哦。游过木把身旁的小布袋拿起来。还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听林访旋说,好像是储物袋?这么小能放什么啊。而且里面好像没东西呀?
不过她依稀记得孙仙人曾经从里面掏过好多东西出来,想必是大有妙用,待出去之后再细细研究好了。
游过木把储物袋揣进怀里,接着想,那她失去了什么?
弄丢了木人。
……还有很多很多东西。
她定定神,把自己从混乱交杂的情绪中拉出来。
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现在怎么办呢?
游过木胡乱地擦擦脸上的泪珠,瞪着微微发红的眼睛看向石道尽头。
出去过后,就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吧。可是自己才是如此年幼的年纪,能干些什么呢?而且也不会被人要去做工啊。
她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小小声音。
去修仙的世界看看吧。
去看看吧。
打了一个哆嗦,游过木猛地惊醒。不行,修仙的世界自己已经初有了解了。那是如此恶毒,也是如此恐怖的世界。
她并没有什么能保全自己的手段,肯定会被人逮住死不瞑目的。
她,还是舍不得母亲和哥哥。
晃晃脑袋,游过木定定神。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一趟家吧。
至于路费,游过木已经有了主意。她眼睛亮亮地看向头顶光芒四射的夜明珠。
“听说,这个很值钱?”
……
“哟,小姑娘,买点首饰呗!这可是从西城运过来的。这种纯度的澜光石,可是难得一遇啊!”
喧闹的大街人来人往。现在正是三月初,天气仍是暖和中带着些凉意。
一个身着朴素布衣的女孩在街上欢快地走着,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这女孩长相清秀,给人一种自然亲切的感觉,容貌并不是很出彩,但现在也可以看出,她长大以后一定也是这么个山水风格。
这个心情明媚的女孩正是刚从石穴出来的游过木。她看向招揽她的那个店铺伙计,笑一笑道:“不了。以后一定来照顾生意。”
殷勤的店伙计听闻此言也笑了:“那您可一定要来啊!”他挥挥手道,“小姑娘快些走吧!可别和父母走散了。”
游过木含笑点点头,转过身时眼中又不禁带了一丝落寞。但这低落的情绪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因为游过木现在的心情是万分的好,好到连孙仙人她都能拉拉手。
先前千辛万苦从山上下来后,游过木寻到一个坐落在山脚的村落,用苦力劳动换了些馒头吃,又一路奔波地随着商队到了东城。
游过木的家在胤国的南城,离东城大概还有几十公里路。她得知自己在东城后也很震惊,不知为何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也不知该如何回去。
不过游过木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好事。
东城的商业最为发达,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到处是或大或小的店铺。因为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都会聚集此处进行各种方面的交易,所以治安方面也被看得很严。
最起码她在这是不用担心混混强盗什么的深夜光临旅店。
游过木到这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艰难撬下来的五颗夜明珠给卖了。她特意寻了一个信誉好的藏宝楼,装作是给不知名的主人跑个腿,怕被别人发现才作此布衣打扮。
事实证明林访旋的演技真的不是盖的,即使游过木只学到了些许皮毛也成功骗过藏宝楼的人。
游过木现在身揣十两金子的巨款,愉悦地准备买点护身用的武器然后赶回南城的家中把钱交给母亲。
哥哥的病,不知道好点没。
游过木晃晃脑袋。不要担心那么多,回去就知道了,净做些没用的事。
她继续向前走,拐进一个有些幽暗的小巷子。游过木打听到在这巷子前面有个很厉害的武器铺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建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路越走越窄,最后竟只能允许两人并排走。两侧是灰扑扑的墙面,显得有些破败。光线被楼房遮挡了一些,连游过木的影子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正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游过木的耳边突然轻飘飘地响起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
“把钱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