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灵余惊愕的同时,顾兰笙的笑意更深了。
其实早在纪灵余还在探头看着街景的那时,顾兰笙便已经发现了她。见她从兴趣盎然到索然无味,顾兰笙的神情便一直没有移开。
看着纪灵余脸上放松的神情,顾兰笙眼中戏谑的意味更是深了。
从第一次见这丫头,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疑惑感。她的身世,来由,目的都让人摸不清楚。尤其是第一次见她时,她的眼神.....,顾兰笙不禁眉头轻皱,那是种极度防备的眼神,小心谨慎又带着危险与疏离。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想到这,顾兰笙心中已是有了定数。
回过神,便是已然同纪灵余的眼神对上,看她惊愕的神色,顾兰笙只是笑笑,并未有任何表示,反倒是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纪灵余见他不再看自己,立即便是将门窗放了下来。
顾兰笙这个人,最好是不要有任何瓜葛。
从窗边走回桌旁,月童已经带着月荷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小厮。
“小姐,方才奴婢二人已是选了些菜式,但月荷说还没有请教小姐的口味,就让伙计同我们一同上来问问小姐爱吃些什么,好下去记菜了。”月童一见到纪灵余便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好了,不用前来问我。”纪灵余倒是被她逗笑了,“我既已让你二人拿定注意便听你二人的。”
“我就说了小姐不会计较这些的。”月童得意洋洋的向月荷扬起了脑袋,“你看吧。”
桂嬷嬷瞪了她一眼,“贯是胡来的,一点规矩都是没了。”
听着桂嬷嬷并未有真正动怒的语气,月童一点也是不怕,吐了吐舌头,娇俏的可爱。
“就按方才的菜式上吧,不用添什么了。”见纪灵余神色微动,月荷便是开口,吩咐小厮下去准备菜品了。
月荷这般举动让纪灵余颇为满意,这丫头倒是个机灵贴心的。
吃过饭便是从鼎聚德出来,一路上都是月童在喋喋不休的在与月荷讨论着哪道菜更是美味。
“磨蹭这些时辰,倒是要去墨染轩了。”纪灵余荷桂嬷嬷说着。
“老奴心里有数,已是备好马车了,方才日头还浅,现下倒是伤人。”桂嬷嬷说着,马车已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上了马车,不过一会儿,已是到了墨染轩。
下车后正欲走进店里,忽的迎面走来一人,身形微胖,一身墨绿长袍,容貌说不上出众,但却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
他看见纪灵余一行人等,脚下的步伐稍稍快了些。
“薛成见过大小姐。”他恭敬地朝纪灵余行了一个礼。
“薛掌柜。”纪灵余心中惊讶但神色却无异常。
这薛成似乎认识她。
“方才听伙计说起,想来就是大小姐了。”薛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灵余见他神色如常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他一同进了店里。
薛成带着她一路进了后院,中途无任何寒嘘,直接就是进了账房内。
薛成将近几年的账目都一一列给了她,并详细的为她介绍了许多商业上往来的知识。纪灵余虚心的听着薛成为自己讲解,一直到了傍晚,才差不多结束。
离开时,薛成竟是亲自送纪灵余出门。
“薛掌柜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在店门前,纪灵余终归是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既然大小姐没有想问在下的,自然在下也没有什么想问的。”薛成一脸坦然,笑的云淡风轻。
纪灵余眸色深了深,便不再多问,转身便是上了车。
马车渐渐行远,薛成却是一直站着,神情凝重又是欣慰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真真是像。
马车缓缓的驶着,忙碌了一天,月童与月荷两个丫头都已是累了,在车上不停地打盹。纪灵余见她们这般模样,也是没让桂嬷嬷叫醒她们。
“今日的事好在顺利,薛成也是个明事理的。”桂嬷嬷说起了今日的事。
纪灵余点了点头,“今日的事确实顺利,顺利的出乎我的意料。”
桂嬷嬷听罢,也是陷入了沉思。
“罢了,多想无益,且看日后吧。“纪灵余倒是没有过于担心。不知为何,薛成这个人虽然神秘,但却是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让人提不起防备。但......不得不防。
“嘘。”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桂嬷嬷问着,撩起了帘子。纪灵余也是抬眼看去,却是见两人站在车道上。离得她们不远,正静静的看着她。
这两人一前一后,后面那人一身黑衣,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容貌。反倒是前面立着的那人,一身紫色弹花暗纹锦服,十分的扎眼,加上那妖孽般的容颜,想让人不注意也难。
他定定的看着纪灵余,丝毫没有离开的举动。
“臣女见过摄政王。“看来,是不得不下车了。
纪灵余徐徐走向顾兰笙,恭敬地行礼,桂嬷嬷三人跟在后面。
顾兰笙点了个头,没有说话。
纪灵余一直低头鞠腰,迟迟没有得到顾兰笙的答复的声音。心中疑虑却是不敢起身。
看着眼前的人,低眉顺耳,恭恭敬敬的样子,顾兰笙倒也没为难她。
“夜色深了,现下才回府。”
他的声音凉凉的,却不带一丝冷意。
纪灵余起身抬头,但并没有直视顾兰笙。
“今日祖母让臣女去府中铺子转了转,一时兴起,误了些时辰。”既然他开口了,自己自然是要回的。但女子抛头露面的事终归不好,纪灵余没有具体明说。
“如此正好,本王到与你同路。一起吧。”顾兰笙无视几人的惊愕,径直走向了马车。
纪灵余不禁转身,看着桂嬷嬷眼中焦急的神色,心中虽然疑虑不安却也没有办法。
到了马车旁,顾兰笙身后的黑衣男子上前为他撩起帘子。他微微屈身,一只脚已踏上木板,“上来。”,说完便是钻了进去。
并无多余的词汇,纪灵余却是明白,这两个字是对自己说的。
月童替纪灵余撩起帘子,等她进去后便是吩咐马车继续往前行驶。
车内。
纪灵余看着坐在对面,微阖双目,神情惬意的顾兰笙,原本紧张的心情越发的凝重了。
“一直盯着本王是何意?”顾兰笙并没有睁开眼睛,语气淡淡地说道。
纪灵余回答道:“臣女方才想起,王府同丞相府似乎不同路。”
丞相府在城东方向,而王府却是在城西,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本王知晓。”顾兰笙的神色仍是平淡,一丝波动也没有。
纪灵余脸上露出些许踌躇之色,但仍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既是知晓,那前去丞相府是同臣女父亲有要事相商吗?”
听完这话,顾兰笙没有回答,双眸微睁,看不出什么神色。
“想问什么便问,不必如此紧张。”他一早便知道这丫头定会拘谨不安,却一直没有说破,想着她会说些什么,结果却还是要自己挑明。
纪灵余默然,心中许多疑问,却是选择了一言不发。
顾兰笙微叹,“今日去了鼎聚德吃了些什么?”
纪灵余没有回答,心中越发的急躁难耐了。既然躲不过,那便挑明了便是。
“今日便是逾越了规矩,臣女终归是要和王爷说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又冷漠,“臣女自幼长在乡野粗鄙之地,是老天爷眷顾才得以和家人团聚。但王爷之前也看见了,臣女父亲及母亲并不喜爱臣女,若不是臣女祖母庇护,这丞相府怕是没有臣女的安生日子可过。臣女只想要简简单单,不想卷入太多是非,王爷一直这么戏耍臣女,不由的让人误会。”想到之前围猎结束离开时,长乐长公主看自己的眼神,纪灵余就不由的头疼。
“臣女在此恳请王爷,饶过臣女。若是臣女有何处做得不对,王爷大可直言惩罚臣女。还希望以后,王爷不要再做让他人误会的事。”说到这里,纪灵余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个声贝。
顾兰笙静静地听完,看着对面紧张又强装冷静的人,不由的笑出了声,
“你可知道,就凭你这一番话,本王便有理由惩治你。“
纪灵余抿唇,“臣女知道,但臣女觉得,有些话藏着不如说出来的好。”
“不想卷入是非,你便不应该回来,这个道理本王相信,你不会不明白。”顾兰笙神色突然冷了下来,“既然想搅浑这潭水,又何必在意水深水浅。”
说完这些,他便是闭上眼,不再搭理纪灵余。
纪灵余眉头深皱,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萦绕于心。
好像,顾兰笙这个麻烦,她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