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和南宫远一起返回北京之后,她的情绪一直不佳,简直就是元气大伤。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目不旁骛地深爱着南宫元宸,怎奈却从头至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也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自己这一片殷殷痴情,那种与他相交愈深,爱慕愈切之情,到头来,会不会翻成终身的遗恨?毕竟,女孩子的青春有限。而她对他,这一发痴,就是7年!以前,当她十分惶惑不安的时候,她还总是找一些借口来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他在印度,曾经有过一段出家生活的经历,所以,便不太会向女孩子表白,不习惯于那种脉脉柔情吧?要不然,以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身边怎么居然连一个十分亲密的异性都没有呢?”可自从她见到黛罗的那一刻起,自从她亲眼看到他看着黛罗时的那种眼神,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有对一个女孩子深情无限的时候!只不过,那个女孩子不是她罢了!她的自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整个人都跌入了万丈深渊。其实,她本人无论从外在形象还是内在气质上,对异性都有着很辛辣的吸引力。在学校期间,男生们说起她来,总是:“那个校花啊……”并且,由于她的异性缘非常之好,在外面,很多的男性都是把她当成宝贝一样,都会对她唯命是遵的。可是,独她钟爱之人,却偏偏对她毫不在意顾惜!
这让她非常的不甘心,她想想真恨。她无论如何就是不能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差在了何处?这对于她这种久处顺境而又心高气傲的人而言,简直是一种从肉体到精神上的打击。她一时承受不了这种深重的伤痛,以致,一回到北京,就大病了一场。
她现在看着黛罗,只觉得脑眼里火焰交迸。
无奈,这时大家正说得热闹,谁也没有十分去注意她的表情。说到吃素,邵辉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说:“我现在算是对一切肉食再也没有半点兴趣了,甚至闻到了就开始恶心了。上个月,我和一位藏族的出家师父到了当地一个杀生很重的县城,去放生牦牛和羊。那位师父名叫索达吉堪布,他对我说,那些动物本来是逍遥自在地生活在美丽的大草原上的,但是,它们的命运却因为人类的贪欲而蒙上了黑暗。随后,我们就亲眼目睹了一些牦牛被宰杀的过程。那过程真是无比恐怖,无比残忍!那些健硕肥壮的牦牛被工作人员赶进宰杀现场,先被后脚朝天地吊在半空中,然后,被挨着个儿地割破喉咙,倒挂着放血,那可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而那时,那些牦牛的头有一大半被切开,它们还没有完全死去,都还在垂死挣扎,有的,在挣扎的过程中,竟然痛苦得把自己那没有被切开的一半头颅活活给甩断了……那种场面,真是非语言所能形容!就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我还是会不寒而栗!索达吉堪布仁波切很慈悲,他说宁愿转世成为卑贱的人甚至乞丐,也不愿自己伤害其他众生。而他之所以会亲自带我去看那残忍恐怖的屠杀现场,就是要让我亲自感受一回,动物们在被屠杀之前的那种痛苦和恐怖,以此来激发我的慈悲心。其实这很有必要,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吃肉的人,他们会说,我不买活生生的动物或亲自宰杀不就没问题吗?其实,这真的是自己欺骗自己,让自己比较安心好过一些罢了。因为,尽管很多人没有直接宰杀这些动物,但是因为他们的消费,市场上才会有不断的供应!一盘美味的荤食后面,隐藏着多少血和泪,只有当你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屠杀现场的残忍和恐怖之后,你的内心才会有所震撼。也许有人会说现在宰杀的仪器比较先进,动物们被杀的过程时间缩短,恐怖血腥的景象也相对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却不知道,即便是那样,动物们在死前还是会恐慌,还是会痛苦挣扎。那次,我一共放生了将近一千只牦牛和羊,但是能力有限,带去的钱也有限,还是有很多待杀的动物救不出来,索达吉堪布仁波切跪在屠杀场的栏杆外面,发愿来世再救它们……那个场景,现在,天天都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低头陷入了沉思。
半日,北溟月趁机说:“其实,从世间的医学、营养学,甚至是美容等有关科学方面早已经印证了,尽量吃素,对人人都有益。”
邵辉一听,就笑着以茶代酒和她碰了一下杯,深为赞叹地说:“还是大美女说出来的话,更有说服力啊!”
北溟月听了,连连作色道:“哎呀,哪里还敢称大美女?您也看看,我都有眼袋了!”
邵辉是个实在的人,并不谙练于女人的那套伎俩。不知道她们有时故意当众说一些自己的所谓缺点出来,其实是想赚回来更多的褒奖。竟然对她说:“有眼袋怕什么?谁还能不老呢!”
他的司机就更实诚,居然说,昨天有朋友给他们送来了至少三套高级眼霜和香水之类的东西,他们正愁没处送人呢,现在那些东西就在他们车上,要不要他现在就给拿来?
这样一来,北溟月的脸都青了。
邵辉听见了,就对那人说:“那正好,这里有两位美女,你就去给她们每人都拿一套来吧!”
话音未落,南宫元宸笑着连连摆手说:“拿一套就行了,我们黛罗从来不用那些东西。”又无限深情地看着她说,“我们黛罗是纯天然美女,粗头乱服不掩国色,披个麻袋也好看的那种,基本和那些化学物品绝缘。”
大家都笑。北溟月满脸惨青,简直好象要哭出来了。邵辉听见“麻袋”两个字,便又笑道:“说起麻袋来,我倒又想起了一个故事。要说在藏地,信佛的人那叫一个至诚!我自己就亲眼看见过那里很多的大老板,赚了钱,就用大麻袋装好,然后,专拣天黑的时候,摸到布达拉宫墙外,二话不说,把那麻袋往里面一扔,转身就又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一摸口袋才发现,竟然没有一分多余的钱了,就又一路要着饭回去了。”
众人再次轰然大笑起来。北溟月的万分不快,就被淹没在一片欢笑声里了。当她忍无可忍地回到自己那班闺蜜们的桌前,早已气得满脸泪痕狼藉了。闺蜜们自然知道她的心事,不由一个个气上心来。这个说她不懂得遵从爱情的古训,说:“不管你内心有多么的狂热,也必须要把自己的真情掩藏起来。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你越是表现得矜持高贵,才越能激起他的占有欲和兴趣。”
那个又说:“当一个男人知道已经完全征服了你的时候,也是他对你失去兴趣的时候。尤其是你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你认为你对他目不旁骛,一心一意,就理当换来他百分之百的关注和回报,但事实往往背道而驰。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决定他们只对尚未被征服的对象有着最大的热情。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看起来很独立的女人,往往会更让男人觉得充满魅力的原因所在。对男人来说,一个把喜怒哀乐全部押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只会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抗拒这种完全意义上的责任感,这种每分每秒都要履行的义务,只会让他们落荒而逃。”
也有的说她太过麻痹大意、掉以轻心了,其实,越是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勾引人的手段也就越高……
女人们一说起这种事情来,总是会聒噪个不休。而她们一旦给别人的感情出谋划策起来,那简直人人都成了权威和专家了。
听到最后,北溟月的心里简直越发怅惘了,坐在那里茫茫地直出神。
这时,南宫元宸已经和黛罗走过来向她告别了。
一看到黛罗,那个刚才还在批评她是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的女人,立即一脸谄媚地站了起来,一口一声喊着:“秦老师”,对她赞不绝口:“秦老师您真是了不起,我们李长志现在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秦老师您了。他现在的书法水平那真是了不得了,现在我们家过年,都不用买对联了,我们李长志自己就解决了,写得比那些外边市场上卖的还要好呢!”
北溟月再也想不到,自己多年的闺蜜,这时竟然成了她秦黛罗的一个学生的亲姑姑。她刚才还在暗暗地埋怨:“这女人的脸变得简直比股市还要快!”现在,才总算明白了一切。她的脸,不觉愈发惨白。突然,她觉得,似乎就连老天爷都在处处帮着秦黛罗和她作对。要不然,为什么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将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给收服了过去呢?她心中一阵惨痛,已有两行泪水滚下来。
南宫元宸不知道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就哭了,便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只有强作笑颜:“不知为什么,我忽然的就想起元美来了。也不知道凌波现在怎么样了,又闹着要找妈妈了吗?”又说,“从东口回来,我一直水土不服,这段日子一直在闹病,好长时间都没去看她了!”
南宫元宸也未加隐瞒,对她说,自己这次回北京,还没来得及回他父母那边,所以,也并没有看见凌波。不过,昨天倒是和她通过电话了。三句话过后,还是不停追问,什么时候能带她去看她妈妈……
北溟月听了,心里砰的一震:“他带着这个女孩子回来,居然没时间到自己父母那里去看一眼!”她心中虽有无限狐疑,脸上却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半日,终于艰难地向他堆出一个假笑来:“你也该回去看看去了,凌波一定想你了!”
南宫元宸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告辞了。
结果,很快,黛罗便和吴天丽避无可避地相遇了。
也许,是宿世的冤孽使然。二人四目相接的那一刻,真可以用杀气森森形容了。尤其是黛罗,一见到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毒妇,看着她那副装腔作势、毫无半点道德廉耻之心的虔婆似的模样,心头的怒火顿时高高窜起三千丈,眼睛里简直要喷出血来了。看那情形,简直就恨不能扑上去将对方生剐活解了,方才解恨。
南宫远父子又惊又惧之余,不禁跌足大叹:这世间,有一种仇恨,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化不开的!
吴天丽一见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女儿”竟是如此野性难调,立刻摆出了家长的威风,义形于色地将她教育起来。
黛罗挂着满脸的鄙夷之色,发出一串冷笑。转而,翘腿坐在沙发上和南宫元宸说笑去了,仿佛斜对面跟她说话的,不是盛德巍巍的政府女官,而是一头肥蠢的母猪。
吴天丽一见她竟是这般目中无人,不禁气得浑身打颤。她何曾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于是,竟将满腔深恨流毒于南宫远,汹汹将他声讨起来。
南宫远此时正处在意外得回娇女的极度喜悦之中,看着女儿出落得如此娇美可爱,他真是喜不可抑。竟越看越觉看不够了。心中只觉万分对不住前妻,因而不免将一腔怨恶,全部归咎到了吴天丽的身上。这时,又见她当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向他扯着一张血盆大口撒泼放狂,内心里不禁对她越发添上了十二分的深恶痛绝之情。于是,他冷冷地将她看了一眼。那种厌恶和不屑的神态,那种悔青了肝肠,不知自己当初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竟然看上了如此一个缺德暴戾的女人的心思,早已溢于言表了!这简直让吴天丽彻骨冰凉,她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放进展厅一般。眼见自己深受尴尬冷遇之后,面前的那三个人竟然若无其事地攒在一处,有说有笑着,她才猛然惊醒: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不顾一切地算计、掠夺,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来,人家才是一条战线上的骨肉至亲,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种说不出来的凄怆之情,直挫进她的血液中去了。她面色惨烈,整个人都陷在一片疯狂绝顶的情绪之中了。这世上的事情,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些!一眨眼的工夫,就李代桃僵,就李代桃僵了!
而南宫远从此对她日益的冷淡和冷漠,更是让她发了疯。那种变化之快,势道之猛,简直将她打得晕头转向,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