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东陵孤云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展飞,立刻悄悄去镇国公府打探一下……算了!我自己去吧!”
“吧”还未落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肖展飞想要嘱咐一句“小心些”都来不及,只得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就叫关心则乱……”
此时的镇国公府已经因为端木幽凝而乱作一团,尤其是端木文轩,更是急得火烧火燎,咋咋呼呼地吩咐众人好生伺候,唯恐出现一点差池。
东陵洛曦派来的御医随后赶到,端木幽凝却不肯让他们进门,自己支撑着处理了一下伤口。毕竟男女有别,除了那一个人之外,她并未打算让其他男子看到她的身体。
一切收拾妥当,她才吩咐竹叶去告诉端木文轩不必担心,南宫羽那边更是要轻描淡写,免得刺激到还在月子里的她。
正在忙碌间,鼻端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荷叶香,端木幽凝微微一愣,立刻以想要好好休息为借口,请所有人离开了幽凝轩。房门刚刚关好,东陵孤云已经飘然而入,紧走几步来到了床前:“你受刑了?!”
“你来得到快。”端木幽凝的声音略略有些微弱,眸子倒是依然亮亮的,“挨了几鞭子,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东陵孤云眉头紧皱,轻轻咬牙,“你以为伤处全都包扎起来,我便看不出轻重了?要不要我告诉你,你身上还有多少完好的肌肤?”
感受到了他的忧急关心,端木幽凝笑得越发温柔,甚至连原本的剧痛都消散了不少:“你也知道我伤势多重,不安慰几句也就罢了,怎的还对我发脾气?”
东陵孤云抿唇,上前几步坐在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且放心,我有最好的药,不会让你的肌肤留下任何疤痕。而那个敢对你下手的人……我该如何谢谢她才好呢?”
端木幽凝皱眉,刚要再说什么,东陵孤云已经接着说道:“我知道凭你的身手,欧阳玉婷根本奈何不了你,可你却任由她将你折磨成这副样子,除了不能说出实情之外,你是否还另有计较?”
端木幽凝微微一笑,眸子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你忘了吗?皇上要为我和二皇子赐婚,只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说是考虑,不过是给我个面子,其实我考虑的结果根本不重要。”
东陵孤云恍然:“你是故意伤在欧阳玉婷手中?”
“嗯。”端木幽凝点头,“我如今看起来虽然十分恐怖,其实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根本。但皇上不知道,看到我伤势如此严重,赐婚一事必定要暂时放在一旁,无论如何也要等我好了之后再说。所以我便借欧阳玉婷之手将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东陵孤云忍不住皱眉:“虽然可以争取几天时间,但你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何况就算能拖延几天又如何?等你伤好了,父皇早晚会为你赐婚……”
“这一早一晚间,差别可大得很呢!”端木幽凝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需知在很多时候,失之毫厘都能差之千里,何况我这伤要彻底养好,怎么还不得一两个月?或许就是这一两个月,事情就会发生天大的变化。”
东陵孤云点头:“希望如此。”
“所以,你无需对欧阳玉婷做什么,因为我只是在利用她达到我的目的。”端木幽凝微微笑了笑,“何况不管是因为什么,你拿了她的东西是事实,我这也算多少替你付出些代价,否则天理何在?”
东陵孤云一怔,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事情是我做的,却要你替我付出代价,这又是什么道理?”
端木幽凝微笑:“我愿意。”
东陵孤云看着她,片刻后终于点头:“好,既如此,我暂时放过欧阳玉婷。但你为我受的这些苦我都记得,至死不忘!”
确定端木幽凝并无大碍,东陵孤云立刻进宫,将欧阳玉婷的话如实转告。东陵洛曦闻言一声冷哼:“原来如此,怪不得欧阳玉婷会突然对端木幽凝下手!云儿,你可曾查过那耳环是怎么回事?”
“欧阳玉婷走后,儿臣立刻去了镇国公府。”东陵孤云回答,“发现无影帮的人得手之后若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镇国公府是必经之路。因此儿臣猜测,应该是他们撤退之时背着包袱飞檐走壁,不慎将那枚耳环落在了幽凝轩。”
东陵洛曦赞同地点头:“十有八九。欧阳玉婷说端木幽凝与无影帮的人勾结,朕委实难以相信。”
“儿臣也觉得可信度不高。”东陵孤云故意皱眉,“无影帮不惜冒险到处作案是为了求财,端木幽凝身为镇国公之女,从小锦衣玉食,金银不缺,她有什么必要盗取丞相府的东西?何况众人皆知她从未离开过京城,无影帮又是第一次在此出现,她根本没有机会与他们勾结。”
东陵洛曦赞同地点头:“有道理,是欧阳玉婷小题大做了。对了,端木幽凝伤势如何?”
东陵孤云神情不动,淡然回答:“欧阳玉婷下手够狠,用的刑具又别具一格,端木幽凝被她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能捡回一条命是父皇去得及时,天恩浩荡。依她的伤势,只怕得休养一两个月才能痊愈。”
东陵洛曦冷哼一声:“看不出她一个姑娘家,居然如此狠辣!云儿,记得告诉欧阳玉婷,一枚小小的耳环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是无影帮撤退之时不慎落在幽凝轩而已,不必再提。”
东陵孤云点头:“是!”
虽然顾忌端木幽凝的身份,东陵洛曦却也不是傻子。仅凭一枚耳环便说端木幽凝与无影帮勾结,未免太不靠谱了,反倒是东陵孤云的说法更能取信于人,即便欧阳逍前来质问,他也有话说。
果然,之后不久东陵洛曦便派人传话给端木幽凝,让她安心养伤,赐婚一事等她痊愈之后再说。
目的终于达到,端木幽凝挑唇一笑,暗道这顿鞭子挨得值。至于痊愈之后……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何况说不定到不了那个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呢?
欧阳玉婷折腾半天,却是白忙活一场。原本打算将此事捅出去,让端木幽凝成为众矢之的,谁知不等她动手,东陵洛曦已经下令此事不许再提,更令她气急败坏,暗中想着更有效的法子。
从这日起,京城突然变得一片平静,但是不知为何,平静之中却总带着一股隐隐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定。
有东陵孤云送来的疗伤圣药,不过半个月之后端木幽凝的伤便好得七七八八,除了伤口较深的几处,几乎不曾留下任何疤痕。如此看来,最多再过半个月便可恢复如初。
然而幸运的是,不等东陵洛曦重提赐婚一事,天龙、鸣凤两国派出的使者团终于抵达帝京城。于是,接待两国使者成为头等大事,至于其他,自然要等使者团离开之后再说。
东陵临风已经倒台,东陵洛曦又有意让东陵晨阳入主东宫,便派他全权负责接待两国使者团的有关事宜。这日一早侍卫来报,使者团已到城外十里处,东陵晨阳立刻率众赶到城门口迎接。
虽是早春时节,气候却十分温暖,丝丝春风轻轻拂过,宛如情人温柔的手。没过多久,便隐隐看到两辆马车并肩行来,车后各自排着长长的队伍。东陵晨阳的贴身侍卫程松立刻上前一步低声开口:“王爷,他们来了!”
“嗯。”东陵晨阳点头,“准备迎接!”
马车驶到近前,缓缓地停了下来。东陵晨阳笑容满面地上前行礼:“东陵晨阳恭迎两国使者!”
赶车人跳下马车将车门打开,少顷,第一辆车上走下两男一女三人,其中一人微笑开口:“宇文珩奉吾皇之命,率二弟宇文玹及五妹宇文珺前来拜见玉麟国皇上,若有打扰,请多海涵!”
宇文乃是鸣凤国国姓,宇文珩正是鸣凤国国君长子、如今的太子殿下。东陵晨阳抬头看时,只见宇文珩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大挺拔,虽不及东凌孤云那般俊美绝伦,却也面如冠玉,英气勃勃。唯一令人不舒服的是尽管言辞恭敬,眼神中却偏偏透出一股傲气与傲慢。
宇文玹与他年纪相仿,眉宇之间也颇有几分相似,最“青出于蓝”的一点便是他的傲慢直接挂在脸上,根本懒得掩饰。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一身华服、满头珠翠的宇文珺。这位年方十七的公主肤色白皙,身材高挑,眉眼秀美,樱唇嫣红,居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勉强及得上端木幽凝的十分之一。
自下车的那一刻,她便迫不及待地盯紧了东陵晨阳,然而下一刻,她眼中便浮现出明显的失望,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东陵晨阳并未察觉她的情绪变化,立刻抱拳施礼:“原来是太子殿下,晨阳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