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就是这样,雨说来就来,完全不给人防备的机会。
兰猗由白马西风拉着狂奔至山脚,躲到山壁处一块凸出的巨石下面,其实身上已经湿得差不多,而鞋子业已灌入了雨水。
“阿嚏!”
兰猗感觉浑身冰冷,双臂环抱住自己。
“你冷吧?”
白马西风问出的同时,已经脱下自己的衣裳裹住兰猗,只是他的衣裳也湿了七七八八,根本无法御寒,兰猗再打了个喷嚏。
白马西风四处的看,希望能发现山洞一类可以避雨的所在,只是山洞没发现,却发现一个小木屋,遥遥的透过闪电,见那木屋孤零零的立在山脚下,也不知是作何用的,他是艺高人胆大,拉着兰猗道:“走,去哪里避雨。”
又一阵狂奔,两个人到了小木屋,发现没有门,直接进入,只是天黑看不清,兰猗不知踩到了什么,差点跌倒,幸好白马西风及时抱住了她。
“抱歉,冒犯了。”
白马西风再次道歉,这种情形下,兰猗无心计较太多。
借着闪电的光,白马西风扶着兰猗来到木屋一角的床铺上坐下,掏出身上的火折子点燃晃了晃,发现屋内除了这张板子搭建的铺之外,并无其他家什,地上堆了些木材,居然还有锅灶,想着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应该是瓜农或是菜农看田地所用,只是如今废弃了。
“可以生火。”
白马西风道,然后将那些木材柈子划拉到一处,只是没有引火的茅草和油,他又找了找,在角落找到一只破竹筐,又找到一块破布,于是,先将布点燃,再用布点燃竹筐,再用竹筐点燃劈柴,忙活一阵子,火终于熊熊燃烧了。
兰猗一壁打着喷嚏一壁靠过来,又无法脱衣裳,只好将自己放在火前烘烤,一转头,发现白马西风只穿着中衣,她连忙把白马西风的衣裳脱下还给他。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就是如此,白马西风曾无数次的想过,有那么一天,就像两个人初次相识,他们不期然而遇,然后单独相处……这一天就在眼前,他忽然想起了兰猗同公输拓和离的事,刚好这种相处有些尴尬,他就找话聊:“安远侯那个人其实不错的,你怎么会和离呢?”
他嘴上这样问,心里是有些不相信的,假如兰猗真的同公输拓和离了,就不该好奇九王宇文偲运送兵器的事,因为公输拓或许有推翻宇文佑的心思,但兰猗绝对不会有,他知道兰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输拓。
然而这种事算是秘密,兰猗非是不信他,只是觉着不该说出来,沉默着,半晌才道:“容我保留这个秘密,可以么?”
一句话,白马西风什么都明白了,手中拨弄着柴火,听着烧得正旺的柴火哔剥有声,他盯着那火道:“我本打算去看你的,可是又怕给你带来麻烦,所以就放弃了。”
他说的麻烦,一是来自妻子李秀姑,因为李秀姑对兰猗一直有敌意,他怕李秀姑听闻兰猗同公输拓和离了,觉着他有了机会,会严防死守,最后发现他竟然去看回复单身的兰猗而去找兰猗闹。
他说的麻烦,二是因为世俗观念,所谓舌头利了能杀人,一个和离的女人家里经常来男人,街坊四邻知道了必然会嚼舌头,这对兰猗不好。
外头的雷声正响,雨声更是哗哗如天河倾泻,兰猗怕打雷,更怕这神秘莫测的周遭,所以不时的东张西望,雷声一起,她就缩着脑袋捂着耳朵,没听清白马西风的话,就问:“你说什么?”
白马西风搞不清她是真没听清,还是故意不想同自己谈这个问题,于是笑笑道:“你还冷么?”
这回兰猗听清楚了:“我不饿。”
白马西风哈哈一笑,往火堆里继续添着劈柴柈子。
雷声不止,大雨不止,兰猗困意袭来,身上的迷药还有些作用,她最后竟然抱着膝头睡着了。
一睡着,人就无知无觉,身子慢慢倾斜,作势欲倒,白马西风蹭了过去,用自己挡住了她,她就靠在白马西风身上,这一睡,竟至天亮。
耳中是鸟声婉转,眼前是阳光亮丽,她睁开眼不觉惊呼出口:“天啊,天都亮了!”
忽然发现白马西风已然不见,她急忙走出木屋,见白马西风手里拎着两条鱼回来了,看见她还扬扬手,非常得意的样子。
兰猗迎上去,小心的踩着积水的石头,问道:“你这是去市集了?”
白马西风摇头:“河里多着鱼虾,去市集买岂不是浪费银子,走,我给你烤鱼吃。”
兰猗望了望天,猜测着现在是什么时辰,道:“不如回去吃。”
白马西风满脸的笑容满面打扫干净,轻声问:“能不能陪我吃了早饭再回去?”
兰猗想说,孤男寡女的多有不便,可是想想,已经孤男寡女了一夜都没发生什么,所以爽快道:“好,我正想尝尝烤鱼是什么滋味。”
白马西风脸上重新浮现笑容,他其实一夜未睡,因为兰猗倚靠着他呢,他怕自己睡着使得兰猗摔倒,就挺了一夜,一早怕兰猗饿,还出去徒手抓了两条鱼回来,但听兰猗说可以留下,他就非常兴奋,进了木屋,刚好炭火渐弱适合烤肉,就将鱼放了上去,然后盯着那鱼时不时地翻着,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道:“我可以帮公输拓。”
兰猗没听明白他的话,问:“你说什么?”
白马西风转回头,望着兰猗,郑重道:“我说,我可以帮着公输拓成就大业。”
大概是太突然,也太惊喜,兰猗怔怔的,竟不知如何反应了。
白马西风继续道:“我手下兄弟不多,但我在江湖上还是有些人的,且我有走镖的方便,可以替公输拓传递消息,我还有些钱财,一并给了你们。”
他见兰猗呆愣愣的看着他,笑了笑:“怎么,夫人不欢迎我加入?”
兰猗总算有了反应,摇头道:“告诉我,你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一旦出了岔子,也说不定会掉脑袋的。”
白马西风低下头去,不停翻着那两条鱼,怕一面烤的过久会糊掉,良久才悠悠道:“我失去了同你成为夫妻的机会,不想失去同你成为同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