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公堂向来都是肃穆的。
大理寺卿张纯正向来都是冷峻的。
“张大人且慢!”
兰猗走上公堂之时,恰逢张纯正又传唤了另外一个证人,她就是狐家的洗衣女仆何氏。
“夫人有话请讲。”
张纯年让何氏站立一旁,看向兰猗问道。
家里的这两位老实巴交男用女仆而今成为指证父亲的人,兰猗望了眼父母,不知他们此时做和感想。
狐彦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指着何氏喝问:“怎么,你也是来编排故事诋毁我的?”
距离甚远,何氏也还是吓得缩着脑袋,怯怯道:“那天我去老爷书房拿换洗的衣裳,发现其中有红莲的肚兜。”
肚兜,女人私密之物,红莲的肚兜竟然在狐彦的书房,无疑是说狐彦同红莲有过苟且之事。
面对这种羞辱,更何况是来自一个仆妇,狐彦怒不可遏,大步奔向何氏,府役及时的拦下了他。
狐彦气得浑身颤抖:“恶奴,恶奴!”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兰猗来到了翩翩面前,彼此对视,兰猗没有如自己期望的那样去厌恶甚至恨翩翩,更加奇怪,她心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的女人母亲的敌人,还有一丝丝好感,或许,是翩翩坦荡干净的目光吧。
兰猗朝翩翩嗤的一声冷笑道:“你看,我爹沾花惹草,闹出了人命官司,这样的男人不足以让你这样的姑娘喜欢。”
也并非是想离间父亲和他的至爱,只是在陈述一个或许可能的事实。
孰料翩翩一笑莞尔:“是二姑娘对么,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好人才。”
对她的夸赞兰猗毫不领情,再道:“不过你手段更高些,能登堂入室成为他的另一个妻。”
翩翩笑容不减,语声轻柔,就像三月春风拂过兰猗的耳畔:“抱歉,我不信狐大人会沾花惹草。”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那厢的狐彦觉着,自己一生苦苦追寻的红颜知己,当是翩翩也。
兰猗不免也动容,或许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想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她不免看向母亲,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反倒不如一个外头养的女人,这不免让兰猗唏嘘,也明白父亲为何不惜晚节不保而钟情于翩翩了。
兰猗转向张纯年:“大人,既然新来了新证人,那么就请大人继续审问吧,稍后,稍后我有话说。”
张纯年想问的,刚刚何氏都已经脱口而说出了,所以他就简单的问了下,从何氏口中得出新的证据,狐彦同红莲确实私下有来往。
也就是说,狐彦与红莲存在私情,为此,可能让贺兰氏妒恨,也就可能暗杀了红莲。
这个时候贺兰氏才知道害怕了,更后悔之前不该意气用事对狐彦说出那番话,女人一怕,便只能哭,她哭着看向兰猗,泪眼中都是求救的悲戚。
兰猗踱步先到了刘贵面前,称了句“贵叔”,问他:“红莲在狐家是负责什么的丫头?”
一声“贵叔”让刘贵臊得抬不起头来,低声答:“是专门管夫人首饰的。”
兰猗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又问:“既然红莲是管狐夫人首饰的,而狐大人的书房距离他和狐夫人的卧房甚远,狐夫人的首饰都在卧房放置,按理红莲该经常出现在卧房,她为何突然出现在书房呢?”
她故意这样称呼父母,是让所有人知道,她现在是皇上钦点,协助大理寺破案的人员,而不是狐家的次女。
刘贵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红莲,红莲是丫头,老爷喊她,她当然就去了。”
兰猗摇头:“不对,我清楚的记得你对张大人说的话是这样的,你说你看见狐大人喊红莲进了他的书房,半晌没有出来,那次你是在扫院子,于是发现的,当时的场景该是这样的,你在扫书房的院子,然后狐大人从书房走出来了,朝外头一喊,红莲,你进来,然后红莲就进去了,半晌没有出来。”
刘贵额头冒出汗珠,声音更低道:“老爷是去别处喊红莲来书房的。”
兰猗又摇头:“更不对,若是狐大人去别处喊红莲来书房的,他就不会在到了书房之后重新喊一次,你不觉着这有悖常理吗?”
刘贵实在答不上来了,良久方道:“我老糊涂了,当时的情况记不住了。”
兰猗得意一笑,看向张纯年:“大人,如此老糊涂的人,不足以成为证人。”
张纯年非但没有失望,还带着些许的欣慰,挥挥手对府役道:“带下去。”
刘贵给带下去了,兰猗来到何氏面前,没等发问,何氏自己招架不住了:“二小姐,我也老糊涂了,什么都记不住了。”
兰猗淡淡一笑:“你比贵叔年轻许多岁呢,所以我得问问你,你去拿狐大人的换洗衣裳,一般都往何处呢?”
何氏想都不想道:“当然是卧房。”
兰猗哦了声:“狐大人与狐夫人是分房而局吗?”
何氏否定:“不是,老爷和夫人在同一卧房。”
兰猗笑了:“如此,狐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卧房有婢女红莲的肚兜呢?行,算她忙着家里的琐事疏忽了,可是不对啊,红莲的肚兜出现在卧房,也就是说狐大人同红莲做出苟且之事也是在卧房,大白天的,狐大人一般都在太医院呢,大晚上的,狐夫人也得睡觉啊,红莲哪里有时间同狐大人做那些苟且之事呢?”
何氏再不敢言语了,使劲搓着自己双手,不停咽着吐沫,恨不能有个老鼠洞钻进去。
兰猗扬头略微想了想:“或许是在狐大人告假在家的时候?可是据我所知,最近因为太后老佛爷身子抱恙,狐大人已经有月余没歇过一天假了,今个在家,不过是因为给牵扯到命案当中,那么你说,狐大人哪里得到的时间和机会,同红莲做出苟且之事呢?”
何氏唯有道:“没时间没机会。”
兰猗突然大怒:“既然没时间没机会,你说你在拿狐大人换洗的衣裳时发现红莲的肚兜,就是撒谎,你敢做假证,诓骗张大人,说,你是不是受人指使?亦或者你是凶手的同谋,为了替真凶开脱,才故意陷害狐大人的,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