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难以启齿
自从和襄辰溢分手之后，我常常会在梦中惊惶地醒来。
然后看到满屋子里都是他的影子。
还有姐姐的。
姐姐问我，“飞宣，你很不开心吧？你不快乐吗？”
姐姐……辰溢……
我想你们……
我想抱他们——
可当我走近他们正要伸出手，他们都会突然从我指间流失。
只留下屋内我一个人孤单的身影，还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干嘎声。
每次醒来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入睡。
常常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天明。
没有入选特优生，又和辰溢分了手，上课时我都没有一点精神。常常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根本不存在的一个点，直到下课。
嫣嫣问我：“你最近是怎么啦？”
她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的，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
慢慢地，嫣嫣从校园的一些风言风语中知道了我和辰溢分手的事。
“原来你们分手了，难怪我觉得你这几天都怪怪的，眼圈总是红红的。”嫣嫣怪我没有把分手的事告诉她，不够朋友。不过她更气的是辰溢。“不行，我得找襄辰溢算账去，竟敢抛弃我的飞宣，他不想活了。”
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眼看就要大闯经济系。
我一把拖住她，“是我——是我甩了他。”
“什么？”
嫣嫣瞪大眼睛，困惑地望着我。
“你疯了，那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竟然把他甩了？飞宣，你不要他，还有人排着长队等着他呢。你会后悔的。”
“是的，他很优秀，所以我配不上他。而且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如果喜欢我，为什么我们这么轻易就分手了？
分手后，他从没找过我。
“既然他不喜欢我，勉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分了干净。”
别看我说得意态轻松，其实我心如刀割。
提起他的名字，想起他的面容，我都快要悲伤得崩溃了。
“真的是你先提出分手的？”
嫣嫣不能置信。
“是的。”我很干脆承认。
“为什么？”
“为了……”我告诉嫣嫣是因为特优生的事，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然后嫣嫣大骂我脑袋不正常。还骂辰溢怎么可以这么干脆便分手……说着说着，她倒怀疑辰溢是爱上别的女孩，移情别恋了，才和我分手的。
“不行，一定要去打探个清楚……”
嫣嫣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人。“我有个表哥叫伍宙次。他也读经济系，很巧和襄辰溢同一个班呢。走吧，找他们去——”
我被嫣嫣硬拖着去经济系。经济系可是一大堆的俊男美女啊，嫣嫣让我在外面等着，她自己大咧咧地跑到教室里，揪着她表哥便出来。
软硬兼施，嫣嫣想从伍宙次嘴里套出辰溢最近的行踪，并逼问他辰溢有没有爱上别的女孩？或是与什么女人走在一起？
开始时，伍宙次还要嫣嫣如果她想知道的话，就直接去问辰溢，他才不会干这种出卖朋友的事呢，后来嫣嫣拿出他与舞小姐交往，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的事威胁他，他才透露一点口风……“辰溢没有爱上别人。”
他言之凿凿地道。
嫣嫣和我对看了眼，嫣嫣有点不相信，“真的？”
伍宙次不搭理她，而是转向我，“和辰溢也算是好朋友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发生的事，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仍然爱你。”
真的吗？他仍然爱我？
“这几天，他的心情很不好。”伍宙次说：“下课后，他就拖着我们去喝酒。”
喝酒？他借酒消愁吗？
“我们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灌酒。我们都知道他心情之所以不好，肯定与你们的分手脱不了关系。”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闷闷不乐……
辰溢他也受到了伤害。
可是，他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呢？他难道感觉不到我说分手是自形惭秽吗？
你的爱那么多/怎么会不明下落/
谁分开就逃脱/千万别陷入太多/
你的爱比一个/大城市的人还多/
也能容纳任性的我/偶尔小小的错/
就让这样一场风波/摩擦出回亿的泡沫/
是我对你认识太少/还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最爱你的是我/否则你怎么让我/
否则我怎么/可能赴汤蹈火/
你说什么都做/你最爱的是我/
还以为差一点走火/却带来属于/
我两个人的烟火/美得我没话说……
——《两个人的烟火》
当这首歌不知什么时候响起，而又结束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同时发觉嫣嫣和伍宙次都已经不在了，在我眼前的是——辰溢。
他什么时候到来的？我毫无所觉。
我们就这样，站在五步之遥静静地望着对方。
“飞宣——”
他声音沙嘎。
“我们，重新开始吧。”我说。
既然分手令我们两个人都痛苦，那为什么还要分手？
“晚上——你可以来一下酒吧吗？”
晚上，我到了那间酒吧，看见辰溢一个劲地在灌酒。酒保都已经劝他喝得太多不宜再喝了，他还不听劲。又点了一瓶威士忌。
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又难以启齿。
只是借着酒，舒解他的不安……
最后我实在看不过眼了，抢过他的酒怀。
“辰溢，别再喝了。”
“飞宣——”他醉醺醺地看向我。良久，都没有下文，我正诧异，他忽而把钞票扔在桌上给酒保，便拖着我的手就离开了酒吧。
他把我带到他租住的房子，把那件他难以启齿、而对我而言又是极具震撼的事情告诉了我。他曾经很爱他的前女友童美音。
如果要他为她去死，他会豪不犹豫。
“我——在那次之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情、有欲。我和美音，我们曾经同居。我们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爱情，可是，她最终还是背叛了我。那天我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躺在我们曾经一起恩爱的床上……”
从那之后，辰溢每次和我在一起，有时候他情动心扉地想吻我的时候，就会忽然想到童美音和那个男人躺在床上那一幕……
“对女人，我有一种厌恶感。我厌恶男女之间的亲近。我觉得女人都是不可信的……”直至遇上我，辰溢才改变了这种想法。虽然童美音背叛了他，可是因为我，他愿意相信并不是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薄情寡义。
“飞宣，你天真，你可爱，你纯情。你是一个好女孩。可是我，我给不了你男女之间那种……”那种欲，****，性……“我认为自己不正常，我看过国内国外这方面有名的医生，他们说是因为我心里有阴影……”
“辰溢，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难怪，有时候我与他太过亲近了，他便会产生抗距。有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了，他想亲吻我，可是，却在紧要关头忽然中止。现在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辰溢，我爱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我爱你的感觉。”
“飞宣——你现在还不懂——”
“不。”我阻止他继续说那些难以启齿的、伤害自己的话，“我要嫁给你。”
我要嫁给你，辰溢——我并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
渐渐地，辰溢也感觉到我的认真，而且我觉得他已经离不开我。他对我充满了依恋。他是爱我的，我也爱他。在一个充满花香的周日下午，他提出带我回家介绍他的家人给我认识。正巧这些话被温星颖意外听见。
“不，飞宣，你不能跟他回襄家。”
温星颖史无前例地激烈反对。但我不顾他的反对，不顾他所谓的、我和辰溢不会得到幸福的鬼理由。我固执地跟辰溢回了他的家。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星颖一直反对我和辰溢交往了，因为襄氏集团的董事长就是辰溢的父亲，辰溢真的是企业的第二代接班人。
“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家里很穷？”我质问辰溢。而且最令我无法接受的就是他的父亲，居然是害死我姐姐的间接凶手。
难怪，他会为那个大坏蛋说好话。
我和辰溢的爱情，遭到了史无前例的考验……辰溢说，他绝对不相信他父亲会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虽然他父亲也很花心，常和一些年轻女子乱来，可是他知道那些猎艳名单中并没有我的姐姐……
至于他欺骗我他家里很穷的事，他是这样对我解释说：“当初和童美音交往的时候，我非常开心。我觉得找到了我的最爱。于是我把和她之间的事都告诉了我的奶妈，王妈。王妈告诉我说，不可以太纯真，不要轻易相信现在的女孩子。她们都很势利……”
“所以，你就骗她说你家里很穷？还让王妈来扮你的妈妈？”他太过分了。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
他说得非常冷静，仿佛那段情已经过去。
“那么我呢？”我也是他测试的一个对象吧？幸而我通过测试了，所以他把我带回家……“对不起，襄辰溢，我们分手吧……”
我无法继续爱一个会欺骗我、会试验我的人。
“但你最终还是和他结婚了？”淮村贝看着我的脸说。海浪声仍然一波一波地在我们耳边唱歌，那歌声低嘎、沉静，象午夜的沉梦。
他看着我的眼光已经有所不同。
我与他对望着，一时之间不知怎么继续往下说。
“然后呢？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引导我说下去，也更想知道我和辰溢的后文。
“然后——”我还是很爱辰溢，我原谅了他欺骗我的事。而且经过求证之下原来间接害死我姐姐的凶手，也并不是辰溢的爸爸，另有其人。不过因为我大闹襄家，把爸爸的一些风流韵事都揭穿了，妈妈很生气。
就是那时候起，妈妈对我开始有成见。
她一直反对辰溢与我的婚事，无奈辰溢是那么的爱我——
“爸，妈，如果你们不接受飞宣的话，你们就只会少了一个儿子。”为了我辰溢已经跟他的父母闹翻了。“我打算和飞宣结婚。”
襄家的家庭战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想尽办法拆散我和辰溢，利用各种手段破坏我们。包括他们请私家侦探调查我，知道温星颖喜欢我便故事掇合我和星颖，一边让辰溢误会我们。也包括给辰溢介绍了很多名媛淑女……但我和辰溢都没有对我们的爱情有所动摇，直到毕业那天，我们结婚了。襄家不得已，只好接受了我。
大学毕业那天，我和辰溢真的要结婚了。而我们和星颖、嫣嫣之间的****纠缠也告一段落。星颖决定出国继续深造，嫣嫣不知去向。
“辰溢知道你出国的事吗？”
星颖走的那天，我这样问他。他们两个是好朋友，为了我才有间隙。我真的很过意不去。我不想把事情弄成这个地步的。
“他不知道。”
星颖他回避的眼睛，好像不太想提到辰溢。
“为什么？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我想……等我到了那边之后，再告诉他吧。”
“你……在生辰溢的气吗？也在生我的气吗？”
我很不安。假如失去星颖这个好朋友我会遗憾一辈子，辰溢也会。
“没有。我和辰溢还是好朋友。只是现在，我要离开。因为我无法笑着祝福你们的婚礼。为此，我很对不起。对不起，飞宣……”
知道了，星颖。
是我对不起你和辰溢才对。如果没有我，你们还是会兄弟情深。
“那嫣嫣呢？”
我问他。“嫣嫣知道你出国的事吗？”
“她？”星颖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跑得不见踪迹了……”
就是说，嫣嫣并不知道他出国的事。
星颖走的那天，正是我和辰溢举行婚礼那天。那是一个简单的婚礼，可即使婚礼很简单，但以辰溢襄氏企业第二代接班人的身份，我们的婚礼还是被全城的报纸杂志铺天盖地的报道着。标语就是王子爱上灰姑娘——
不用说王子是辰溢，而灰姑娘就是我。
婚礼那天。
我和辰溢抛下所有客人，一起牵手跑去给星颖送别。
结果还是迟到了，载着星颖的飞机已经飞上了苍穹。
“也许，我该把你让给星颖的。”
辰溢望着那渐渐缩小的飞机，感叹地道。
“你说什么呢。”今天是我们的婚礼，虽然没有太多宾客，说明襄家并不是太重视我们这婚姻，但毕竟是我的大日子，我不许他说这样的话。“辰溢，难道和我在一起，你后悔了？”不行，我不许他后悔。
“不是我后悔。”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是怕以后你会后悔啊，傻瓜。”
以后我会后悔吗？
我耸耸肩，“不会的，辰溢。我永远不会后悔嫁给你。”
婚后的生活与婚前大抵相同，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多了一个人而已。还记得新婚的那晚，辰溢装着自己很忙的时候，就是不肯面对我。
“辰溢，我先睡了。”我也体会他的感受，很体贴地道。
“嗯。”他谈谈地应道。
幸好，过了新婚之夜之后，随着我们的沟通，我们找到了彼此的相处之道。
再也不回避晚上那尴尬的时刻。
“飞宣，我要抱着你睡哦，可以吗？”
辰溢每天晚上都会眉开眼笑地这样说。
“当然可以啦，我是你的太太嘛。”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段非常美满的新婚日子，除了没有夫妻之间正常的性生活，我们一切都很好。辰溢他很爱我，对我非常好。
没有性生活的夫妻，可以幸福吗？别人我不知道，只是我和辰溢，过得非常幸福，非常快乐。辰溢常常感恩他此生此世找到了我。
我们也常常一起依偎着彼此，站在阳台上，望着深幽的星空，想着异国他乡的星颖，想着不知所终的嫣嫣。星颖，嫣嫣，你们过得好吗？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不知道嫣嫣是不是生我的气，才失踪的呢。”
我有时会非常愧疚地对辰溢这样说。
星颖因为眼里只有我，他忽略了嫣嫣。嫣嫣心里一定非常难过。
我对不起嫣嫣。
“她会想通的。”辰溢常常安慰我，“她会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与其说我和辰溢是一对夫妻，倒不如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来得贴切。可是不管如何，在法律上，我们始终是夫妻的关系。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我想我和辰溢会一辈子幸福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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