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不教有三,无后为大,单单以苏氏没为南宫家添上一个男丁这一条,只怕苏氏连这当家主母的虚名也很难保住,就算南宫绰休掉苏氏,也不会有任何人说上半句不是。
此时,苏氏怯怯弱弱的站在南宫绰左侧,身上穿着浅蓝色竖领长衫,只在袖口绣着几朵淡黄色的花纹,头的长发,只用一只银钗绾在脑后,满衬着病态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清瘦软弱了。
苏氏一见到南宫惜若,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迟疑看了南宫绰一眼,似有些害怕,一时又不敢上前,只是目光关切的远远瞧着。
三人身后的两名少女,一人身着淡黄色长衫,一人穿着粉红色轻纱长裙,是南宫绰一名妾氏所生的两个女儿,南宫明月和南宫明溪。
刚才说话的正是身着淡黄色长衫的南宫明月。
两人瞧着南宫惜若,眼中全是不屑的神情。
南宫明月话音刚落,南宫明溪也跟着阴阳怪气的讽刺道:“是啊!大姐姐,周管家好歹几十岁的人了,在我们相府做了这多年事!算起来我们这些小一辈的,还得叫他一声叔呢!大姐姐一回来,将周管家打成这样,知道的,说是大姐姐你这个太子妃动的手,跟咱们相府无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相府虐待下人呢!这事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把父亲说得多难听呢!”
南宫绰向来不喜这个废物无能,长相丑陋的女儿。两人又这么扇风点火的一说,南宫绰心里便更不悦了,重重一挥袖子,看着南宫惜若的脸色阴沉得几出滴出水来。
“一回来就在大门口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南宫绰说着,侧头看了身后的苏氏一眼,怒道,“看看你是怎么教女儿,就连这么一个女儿你都教不好,哪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老爷,都是我的错,你别责怪惜若……”苏氏红了眼圈,满脸委屈,想替南宫惜若说话,却又被南宫绰冷厉的目光吓得不敢再说。
柳氏冷冷的瞧着,斜挑的眉眼飞快的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冷色,脸上的神情却是温婉端庄的模样,假意拉着南宫绰劝道:“老爷,你就别动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大姐向来是个与世无争,温婉和气的性子,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柳氏这些话,表面上是在劝说南宫绰,说苏氏与世于争,温婉和气,实际上是在变相的说苏氏软弱无能,胆小懦弱,半点没有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势。
说完苏氏,又回过头来,瞧着南宫惜若一脸痛心的道,“惜若啊!你父亲对待下人向来宽厚仁慈,一直是如此教导你们姐妹的,你怎么就不放在心上!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是这样也就算了,现在都嫁为人妇了,怎么还是如此!”
说着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极其失望的模样,严然是在无形中,当着众人的面,给南宫惜若戴上了一顶顶飞扬跋扈,虐待下人,不听教诲,不尊长者的罪名!
只不过是打了一个目中无人,以下犯上的奴才,就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戴上了不仁不义不孝的帽子。
真不知道,曾经那个南宫惜若,在这些人的欺凌之下,过的是什么非人的日子!
在夫家没有地位,被自己的夫君活活打死也就算了,在家里,还要忍受自己这些所谓的亲人无休止的落进下石,挖苦,讽刺,嘲笑,溪落!
南宫惜若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悲哀的情绪来,面无表情的听着,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眼中却透出砭人的寒意。
南宫惜若抬起头来,仿佛是要将这些欺凌自己的人一一记住般,冰冷从几人的脸上冷冷的扫过,满脸不屑的冷笑一声。
“父亲大人的教诲,惜若自然是时时刻刻都铭记在心!”南宫惜若扬起清澈如水的明眸,豪不畏惧的直视着南宫绰发怒的脸,坦坦荡荡的道,“对那些忠心纯良,朴质厚实的下人,女儿自然会宽厚以待!但是……”
说到这里,南宫惜若忽然加重语气,清冷的目光淡淡一扫相府门口的家丁,一字一句,吐词清析的道:“对于那些仗势欺主,倚老卖老,大胆包天,目中无人的恶奴,女儿同样会严惩不饶,豪不留情,方能以正家风!否则,随随便便一个奴才,便能欺到主子的头上来了,让外人知道,定会嘲笑我们相府家风不严,管教无方,教人天下人耻笑!”
南宫惜若垂着眼睫,目光清冷,眉高临下的瞧着倒在地上的周管家,冷冷的道:“这个大胆的奴才,竟然让女儿从下人进出的后门进入,女儿倒是没什么,可女儿是父亲大人你的亲生骨肉,相府嫡亲的长女,这个大胆包天的奴才,将女儿和下人仆役相提并论,岂不是暗讽父亲大人,打父亲大人的脸么!所以,女儿不仅要打,还要狠狠的打给所有人看看,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奴才们知道厉害,再不敢有欺主之心!”
南宫惜若声音不大,但说的话,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南宫惜若一袭紫衣,腰背挺得笔直的站在场中,目光清冽的冷冷一扫,冷艳之中,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威慑之气。
相府的家丁和南宫惜若那双澈冷凛冽的目光一对,不禁心里一颤,背上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寒意,不禁暗暗抹了一把汗,赶紧收起心中对南宫惜若的的轻视之心。
暗叹,还好刚才得罪这位大小姐的不是自己,否则,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在场的宾客中,大多数是高门大院中的达官贵人,听南宫惜若这么一说,不由纷纷赞同南宫惜若的话。
若是让一个小小的奴才都欺到主子的头上来了,那还得了!
众人瞧着那一袭紫衣,目光清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如兰似麝般的光华的之气的女子,不禁暗叹。
别说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就算是满腹经论的学士,一时之间,也未必说得出刚才那翻条理清析,字字在理的话来。
看来,这位南宫家的大小姐,当今太子的正妃南宫惜若废物无能,胆小懦弱的传闻只怕是误传!
南宫绰见南宫惜若目光坦然,吐词清析,又说得再理,崩得紧紧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瞧着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周管家,怒道:“将周瞳这个大胆欺主的奴才给我赶出相府!”
吩咐完人将周管家赶出相府,这才抬起头来瞧着南宫惜若,挥了挥袖子,勉强的道:“既然回来了,就进去吧,都挤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苏氏一看担心的看着南宫惜若,见南宫绰脸色缓和下来,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这么好的机会,没整到南宫惜若,反而让她在宾客面前出尽了风头,南宫明月和南宫明溪满脸不甘。
两人默契的对望一眼,同时挤向南宫惜若,不动声色的向南宫惜若裙下的小腿上绊去。
脚尖还没碰到南宫惜若,陡然间腰上一痛,两人惊叫一声,七荤八素摔成了一团。
流荧笑嘻嘻的从南宫惜若的身后转出来,蹲下来瞧着两人,小声的道:“咦,两位南宫小姐,好端端的走着,怎么忽然就摔到了!不会是有人暗中使坏,趁人不备,暗中伸了脚绊了两位小姐吧!嗯,这种在背地里暗算别人的人太坏了,老天有眼,迟早会遭报应的,两位小姐,你们说是不是啊!”
两人大怒,伸手用力一把拍开流荧来拉自己的手,破口便骂。
“汪汪汪!”
岂知,两人一开口,骂人的话没出来,却发出一阵狗吠般的叫声来。
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南宫绰回过头来,威严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几人,怒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
流荧眼角含了泪,满脸委屈的道:“承相大人,奴婢也不知道两位小姐是怎么回事!奴婢见两位小姐摔到,好心扶两位小姐起来,没想到两位小姐反而一把将奴婢的手摔开了!”
分明就是这个死丫头暗算自己,将自己推到的,这死丫头反而说是她好心扶自己。
两人心中大怒,气青了一张脸,张口便要辨解,却发现舌头又麻又硬,好像不听使唤似的,明明要说话,却发出一阵狗叫声来。
“汪汪汪,汪汪汪!”
两人越是心急,越是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又发出一连串的狗吠声,一时,竟汪汪的叫了个不停。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南宫绰气得脸色发白,狠狠几脚踢在两人的身上,愤声斥道:“你这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南宫家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南宫绰脸色阴色的转头看着柳气,怒道:“这两个丫头,平时都跟着你,你是怎么教的!虽然只是庶出的女儿,好歹也是南宫家的小姐,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全没点规矩学了狗叫,成何体统,岂不是让我南宫绰成为天下人的笑话,笑话我教女无方么!”说完,重重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南宫绰豪不留情的喝斥,柳氏当即便臊红了脸,赶紧向两边的家丁喝道,“还不快把这两个丢人的东西给我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准充,不准放他们出来!”
直到两人被家丁强行拉走,这才收回目光,微挑的双目眯起锐利如刀的刺人光芒,狠狠的盯着南宫惜若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跟在南宫绰的身后走进相府。
“噗!”瞧着二人被强行押了下去,流荧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人这种事,和本姑娘比,就你们,简直得叫姐姐我一声祖师爷!”
见南宫惜若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似乎早就看出了她那点小手段,流荧嘻嘻一笑,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姑娘,那两人嘴巴太臭了,喜欢乱咬人,奴婢实在忍不住给她们两下了点药,让她们变狗叫!”
“好厉害的金蚕蛊!”南宫惜若目光闪了闪,神情一肃,语气严厉的斥道:“如果再把药下重点,让她们两的舌头烂掉就更好了!对付这种人,你就不应该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