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以为是被别人捧在手心上,以为是被别人放在心窝里,以为的所有以为都是美好且是自己想象的,其实,最真实的一面只不过是被用来消遣时间的对象,但是偏偏要较真到无可救药,以至于最后总会有人受伤。”
by林莨苡
车窗已然映上了蒲山城庞大建筑群的画面,如今的蒲山和过去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时间倒退十几年,养母给林讲述往事时提到过浦山城的过去,当初并不是在原来的废墟上重建,而是请了位高人选址,在废墟的不远处选了个坐北朝南,背山面水的好地方,城外环的莫惜河,蜿蜒盘绕在浦山麓旁,据说也是高人授意,虽然令人唏嘘,但是建设起来却是实打实的,时间一长也就没人记得这回事了。
重建的时候修建的几条铁路更是将它作为了交通枢纽,这也是为什么蒲山城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可奇怪的是外围的这条河,当林从养母的口中得知这是人工挖出来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当时还没有铁路,就耗费巨资开挖这么大的一条护城河,这在当时的背景情况下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而城外那条河,在林的记忆里看来似乎连轮渡沙船之类的都极少出现,似乎也不这么友善。
此刻在林的眼里,浦山城若是一个人的话,那远远地望去,这莫惜河就是一条巨蛇,将浦山这一座古城锁地紧紧,不断从山脚工业区飘升的工业废气,像是这人被巨蛇锁喉之后喘出的粗气。
车子拐过几个弯后,进入一片树林,车窗上蒲山的画面暂时被绿色包围,坡度也忽然变陡了起来
陌苛不由得放慢了速度,用余光斜勾着林,这个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原本乌黑的秀发,此刻稍显凌乱并且有些失去色泽,心事重重,经过这几天的遭遇后,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很差。
“额,哼~恩哼,这几年,你去哪里了?”
陌苛清了清嗓子,一手紧握住方向盘,一手挠了挠后脑,等着林的回答。
林回过神,看了眼陌苛,又将头靠回车窗喃喃细语道:“我去哪里了重要么?又能去哪里呢?”
车厢里显露得十分安静,在沉默了一小会后,林才开口问道:“我们还要多久才会到??”
“你别着急,这才走了一刻钟还不到呢,我会最快速度的赶路的,但最少还要两个小时的,不如想点开心的事吧,伯父会没事的。”陌苛说完瞟了眼林,发现林在紧盯着自己,似乎有些不信任他。
又说道
“昨天我们来时的路在阴雨天不太适合走,会经常有滑坡,唉…你还是老样子,问你什么话你都不说,突然就走掉了,不怕别人担心你么。”陌苛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是真切地透着一丝哀怨失望,不过怪异的神情转瞬即逝,马上转移话题道,
“对了,杨乐乐和魏小传,你?还记得他们么?”
“乐乐?小传?”陌苛的这句问话让林念叨起这两个人的名字,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人的影子。
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事必有因的道理,所以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着表象的欺诈和对结果的误会。
林从一开始就觉得杨乐乐是在做作,或者说这是林自我催生的一种臆想。因为杨乐乐自从出现的那天起,就一直是以拥有着无数林不曾拥有的姿态出现的。
杨乐乐是林在大学的室友,长相出众,而且无论从穿着打扮上表现出来的得体大方,又或是谈吐气质上透出来的温文尔雅,都叫林与子君望尘莫及。
也许是嫉妒引来的不满,又或是自卑衍生的怯懦,杨乐乐无论做什么,林都会给予嗤之以鼻,又像是自嘲一般的反应。
而对魏小传则不一样,林对这个人的感情有些模糊,魏小传对爱的表达方式,完全不同于陌苛的热情似火。
他是一个很内敛的人,但是单纯无比,喜怒哀乐总是现形于色,而内敛的人总是内心丰富。
不善言语表达情感的魏小传曾经一度痴迷于作画,常常独自描绘内心的世界,叫人猜不透,却又总是一直好奇着。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了,你这个朋友,他们交得可真是有些失望,难道就没有人是你放在心上的?”
陌苛瞧着林有些木讷的反应,有些无奈地猜测着说道。
如果换作别人,他应该早就从朋友名单中剔除了,可偏偏林莨苡总叫他无法割舍。
一如生活中总会有这种无聊的自我受伤,好像别人会将你放在心上的错觉,还有偏偏你什么也不是的事实。
“不,我…”话到嘴边,“我…其实“林生生地又给咽了回去,似乎是不想解释。
驶出这段树林包围的高坡后,陌苛将车子提了速,小心地驾驶着,也不继续追问支吾着的林。
林想到若不是当初一念偏执地想去寻死,想要生生割断这一张关系网,又怎会不和他们联系呢。刚才陌苛一副旧事重提的样子,叫林自然地有了些懊恼的情绪。
“其实我和谁联系的都不多,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林稍稍整理了下思绪和愁容,朝陌苛问道,眼下自己再怎么急,还是要在车上等待着,能做的也只有期待一下养父那边没事。
陌苛迷着的眼睛带起眼角的鱼尾纹,眉心挤出一道深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杨乐乐死了,你失踪后不久就死了,本来是想通知你的,可一直找不到你。”
“啊?!“
林的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被狠狠地掐住了脖子,呼吸开始急促。
林努力按着自己的胸口,颤着声问道:“乐…乐,怎么…会?”
“我也没想到,就这么跳楼的…挺惨的,”
陌苛的话里仿佛带着一丝戏虐继续又说道:“这都是命,默默付出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做了傻事,挺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没有了,真是为她不值!”
陌苛的这番话倒像个满腹牢骚的怨妇,“人有时候真贱。“
“为什么?”林的耳中还有些嗡嗡声响,有些茫然地问道。
“你真又不记得?还是…你装糊涂?”
林低着头,两旁的秀发已将她的脸深埋在里面。
杨乐乐喜欢魏小传,而魏小传喜欢林莨苡,这是徽大里,路人皆知的事情。
学生时代的林,在这一点上是和杨乐乐很相似的,一直有人去追求,也让更多的男生碰壁。
由此变得看似高不可攀,而与当时魏小传平凡到有些悲苦的事迹放在一起,这反差到极致的两人却比其它任何一个对林的追求者还要更让人印象深刻。
虽说爱情它不设门槛,但至少在当时徽大,魏小传的那一份对林的感情,得到更多的还是被别人拿来嘲笑与讽刺,而没有多少人会称赞魏小传的勇气。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众人心目当中的女神杨乐乐偏偏却喜欢上他,这就更加增加了许多愤恨。
无论谁会与他走到一起,也不过是博得一些诸如“不长眼”“怎么会看上他了”这样的言论,而周围的人只需要一个表相,哪怕是烂到根本连自圆其说都有些牵强的谎言。
因为没人会无聊到去深究这其中一些微妙的东西。
“爱人与被爱的差别好大……”陌苛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同时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对不起…”林紧咬嘴唇,双手攥住衣角,此时的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但却表现得有些倔强。
“哦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不用自责,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在时候发生了许多的事,你要是有兴趣,等这阵子过去了,我会全部告诉你的。”陌苛拍拍林的肩膀说道。
林缓缓抬起头,睁着泛红的双眼望着陌苛,又问道:“那…魏…小传呢?”
“他?哼?~他没事人一样,活得好着呢,好像还是一名作家,杨乐乐的死看不出来对他有什么多大的影响,唉,可悲又可怜。”
陌苛说这话时,想到的是自己,魏小传与他遇上林之后,都变成了可悲之人。
而林想到的却是乔凤,总是无意间散播痛苦的林,面对乔凤,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剩下车子发动机“嗡嗡”的声响,一阵冗长深沉的寂静开始无声息地充斥着车厢,刚从山坡落到平地上,陌苛又是一脚油门狠狠地踩下去,车子再度提速,向前飞驰。
飞速的车轮转出火花,数颗螺丝飞弹出轮胎,瞬间车轮开始打滑,整个车身开始摇摆,方向左右了几次,最后一头撞上了山路上的护坡。
“哧~~~~”车盖弹起,冒出了一股浓烟。
没过多久,车内安全气囊被一个白发年轻人一手推开,车副驾驶座上的人也好像是受了部分轻伤,不停地在揉着胳膊。
“SHIT!Damnit!”白发青年人,又用有些蹩脚的中文骂道,“真是太倒霉了,I’msorry,济伟,怎么办现在?”
名为济伟的男子,三十出头,一脸络腮胡须与白净的皮肤稍显突兀,从副驾驶踢开车门,侧着身子挪下了车,所幸只是双手和胳膊被擦伤,其他倒没有问题,刚一下车立刻就去检查了车身。
“John,Comeon。”济伟冲着名为白发年轻人喊道。
下车后的John,顺着济伟手指,目光也瞧见了车子的右前轮胎。
这时济伟朝John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车子的?”
John一怔,贴在翻起的车前盖旁,低下头回忆后用着蹩脚的中文说道:“你当时也在的,只有一个时间段,我们在楼上监视他们的时候。”
济伟目光从车轮之上移开,注视着John,又道:“除了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坐标了吧?”
“绝对没有,地点我都是直接手机与乔联系的…”John瞧见济伟锐利的眼神,有些不自主的停住,表情慌乱地说道“怎么?难道…你是在怀疑乔?”
济伟摇摇头道:“不,我们先不急着下定论,现在已经跟不上徐子君那伙人了,只能祈祷下姓陌的能机灵点了,你给乔留个信息吧,就说我们老地方见。”
john道:“不直接打给乔么?”
“不,你的猜疑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且行且小心吧。”
说完两人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箱子,打开后是满满的汽油,将车浇上汽油后点燃,随身的一些物件也扔了进去。
“啪啪”济伟拍拍手,摆手道:“手机也扔进去,现在大路不能走了,我们得走山路。”
说罢当先走入林中,没走几步竟然碰上了朝他快速跑来的乔凤,乔凤拿着望远镜喘着粗气,显得十分得匆忙,还不停地回头望去。
“你怎么了?”济伟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乔凤突然抬手就是一枪,将跟在济伟身后的john击毙。
又再指着想要拔枪的济伟,示意济伟冷静下来。
黑色圆帽之下长发随风舞动,乔凤不能说话,只能先用枪指着济伟,待济伟稍平静下来,乔凤收起枪,给济伟打着手语道:“我们中有他们的人,已经干掉一个了”,同时指了指躺在济伟身后的john。
“还有谁?”济伟缓下身回头看了眼,又说,“我们去找陌苛的时候,这小子在那里背着我插了个坐标,我已经怀疑他了,但还拆穿他,你下手太早了,这下大鱼钓不上了。”
“不早,他们既然动手了,他很快就会对你动手的。”
说着乔凤扔给济伟一串钥匙,又手语道,“至于还有谁,目前还不知道,不过现在你我要分开走了,往东一点距离有辆车,希望你来的及追上他们。”
“你不一起去?”
乔凤笑笑又严肃道,“现在我要是去,我们都活不到那里,信不?”说着手指了指身后,“有个家伙已经追过来,很厉害,是找我的,所以,你快走。”
一阵机枪声在不远处响起。
乔凤赶忙手语道:“快走,拜托了。”
济伟明白乔凤的意思,也不再多说,向着东面一阵急蹿。
目送济伟消失在树林中后,乔凤脱掉风衣,原来后背已经破口,鲜血已经染红了里面的背心,咬咬牙上满子弹,冲着枪声而去。
雨滴开始加快了落下的节奏,掩盖掉风声,开始了独奏。
由远及近的清脆马达声又开始回荡在树林中,一辆黄色的轿跑飞速地穿梭。
灰暗的四周更加凸显车子灯光的亮度,如一只发光的精灵在黑暗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