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走出薛府,将藏于墙角的禅杖、钵盂、长剑、狗肉负在身后,转头望了望如今亦是灯火通明,到处嘈杂喧嚣的薛府。
将手中带血的匕首擦了擦,系在腰间。
神态轻松的谨言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夜,城门紧闭,但关不住谨言,来到城门口,大多守卫的士兵打着盹,斜斜的靠在墙边睡觉。
谨言几个闪身,十几丈高的城墙中间停留了数次,翻出墙外,直奔乱葬岗。
深夜的乱葬岗偶有野狼、野狗刨食,偶有犬吠、狼嚎。
八岁的谨言一点不惊秫此地,乘着寒风,来到澹台芸瑶的墓地,跪伏于地,轻轻抚摸墓碑。
口中喃喃低语!
随后谨言取出怀中的一个物事,那是陶氏带血的耳朵,摆在芸瑶的墓前,剁下半只野狗肉置于墓碑前方。
匕首晃动,墓碑字显:不孝子谨言
“取陶氏其右耳,祭拜母亲,毁其左眼,为自己左脚,伤及薛景两刀,闭其口,以抚慰母亲在天之灵!儿将远行.。”谨言用匕首在芸瑶的墓前泥地里不断的划拉,字字呜呜,漫天的寒意,周围大风四起。
半个时辰之后,谨言咚咚咚的数个响头,起身,带着随身物事,消失在寒夜之间。
...。。这正是:
古来刃仇共天痛,
贯眼膂何时穷辱。
刳耳设祭久自许,
何况亲愁敢动武。
此刻的芭蕉城四门紧闭,大量军士出动,缉拿凶手,薛涛走进薛景的书房,却只看到其大哥枯坐在地上,背靠墙角,全无往日之豪迈。
“陶源走了,去向天道宗,接云儿!”薛涛不知道该如何,那少年不管犯了何罪,毕竟是薛景的孩子,且如今看来,此少年颇有奇遇,若此事揭过则还好,若云儿回归,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薛景本来愣神之下一听此言,头部缓缓转动,脸有血泪。
“都是冤孽!冤孽啊!”说完不语。
“那孩子按你所说,怕是遇到奇人,且小小年纪修有所成,若是云儿和他对上,将来薛家.。”薛涛不得不担心,毕竟了解一些修行界事,那是一群神仙般的存在,虽自家亦有先祖、后辈于天道宗修行,但,芸瑶之子如今看来,亦是入了神仙道,综合昨日兰陀寺之事,不难发现,烂陀寺惨案便是芸瑶之子所为。
“此子狠厉,出手不留情,一击必死,之所以没杀大哥你,怕是.。取陶氏左眼、右耳,是为其母亲,祸端啊!事已至此,须阻止云儿回归,此事绝不能扩大,那孩子背后难道没有仙人撑腰?”薛涛无比担忧,一旦此事牵扯太大,薛府不过是一堆瓦砾而已。
薛景无言,默默垂泪!
“大哥!此时当有决断啊!”薛涛毕竟不是家主,做不得主。
“报与老祖宗知晓吧!该来的终归是要来,早知如此.。。唉!”薛景很是无奈,此刻微微有些恨谨言。
兄弟俩沉默,如今事情牵扯甚大,薛家或将处于飘摇之中,实在是薛涛对于谨言背后所谓神仙有大恐惧。
且谨言所行之事,狠辣、绝情,让人不无忧虑。
...。这正是:
浊世乌云开,
洒下金光来。
因果有循环,
天理当报应。
谨言如今处于西南的官道之上,漫无目的,只为逃离芭蕉城,逃离那伤心之地。
离开芭蕉城的谨言不知道该去向何方?本想去天音寺,可老僧曾言,天音寺不在玄域,玄域都是玄宗,佛门不得而入,佛门所在之地为小西天,距离此地实在太过遥远,且中间隔着荒域。
老僧曾感言,所处世界太过庞大,仅玄域,普通人终其一生不过能走万分之一,荒域则更为庞大,亿亿万里之外还有无边海域、海域之外传说是魔域,老僧并未去过魔域,但却是魔域弟子,后来皈依佛门。
这天下之大,不可见其广,却无谨言立锥之地。
谨言唯有不断西行,希冀能距离小西天更近一些,老僧临终曾言,需前往天音寺求取秘术。
官道行人稀少,偶有商旅经过,都是行色匆匆,今天下,谈不上太平,无刀兵之灾,却强盗甚众。
七日后,临沂城,因过往需要检验,谨言将老僧禅杖和钵盂、之前所得长剑藏于一山崖下方,那里鸟兽绝迹,常人更是无法攀爬,是个藏匿的好去处。
唯一的武器便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那是谨言四岁之时取于屠夫之家,第一次杀人就是这把匕首,如今随谨言四年,谨言别无长物,且长剑过于显眼,一个八岁的孩子带着长剑行走,难免惹人怀疑。
一路走来,都是靠着野狗肉干充饥,谨言身无半两银钱,便是连一个葱花饼也买不起。
临沂城所东,有一条河,临沂河,故而此城名字便是由来之处。
谨言此刻便在临沂河边取水用,这七日来,日间、夜里都在赶路,对于谨言来说白日也好,夜晚也好,无甚区别,七日赶路三千里地。
“算命了!前生来世轮回走,觅得世间富贵游!”一苍老的声音大声的吆喝,却感觉虚弱无力,一身青色道袍脏兮兮不说,鬓角凌乱,一双破烂的云鞋露出乌黑的拇指,身后除了一个破烂的褡裢,邉邊如也,想来无甚东西,鸡爪子般的左手抓住一破旧长帆,上书:神算。
过往的路人掩鼻而行,谁还愿意找这邋遢道士算命,老道士倒也自在,旁若无人,鼻子抽抽,径直走到河边,脱下云鞋,开始洗脚,且正处于谨言上风之处,可怜谨言正一口一口取河水饮用。
谨言似有所觉,眉头微微皱起,翻着白眼看着身边的老道士。
“哎呀!童子取水,过我脚,便是仙泉,你可有福!”老道士嘴边稀疏的络须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细细看去,似乎还有午间不知那里吃剩的菜叶子。
谨言停止取水,后退两步坐于河边杂草之上,取出一点肉干,往嘴里塞了一小块。
这让邋遢道士眼睛一亮,本是昏暗的老眼死盯着谨言手中的肉干。
“唔!上好野狗肉,还很新鲜,淹攒不超过十日,怎得无盐?”老道士好一副狗鼻子,狗肉无盐淹攒都能闻出来。
谨言无语,只是翻着白眼,细细的咀嚼自家肉干,老道士吞了吞口水,眼珠一番。
“唔,少年可算命?无需纳银钱,野狗肉二两,如何?”老道士似乎很是无良,就连瞎子也算计。
谨言颇为不耻,谨言的阅历可谓丰富,芭蕉城八年,三教九流,各路神仙都接触过,不用看就知道眼前的老道士为何路人也。
老道见谨言无动于衷,且拿着白眼瞅自己,不由得气得胡须乱飞,蜡黄的老脸变色,细小的昏暗眼珠猛然紧闭。
“嗯哼,不显露点仙术,真当老道我是那江湖骗子不成?”随后邋遢老道开始摇头晃脑,碎碎念,伸出鸡爪子不断掐手印,少顷。
“堂上香销足八年,
天降眼盲口不言。
此身行作西山土,
雨露寒餐也枉然。”
旁边的谨言猛然一愣,此话竟然将自家隐秘全部抖露出来,且说自己此行西去将毫无所获?这老道是何方神圣?
谨言摸了摸腰间匕首,泛白的眼睛开始出现一丝红色,这是谨言开始处于防卫的动作,老道士一看谨言眼中红色,老脸一惊,猛然站起。
“好生强悍的戾气,天生有之,后天有之,不妥,大大的不妥,你之一路无边血海,杀孽缠身.。”邋遢老道的话让谨言更为心惊。
曾记得老僧也说过同样一番话,这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