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鸣玉对陶子然这个表姐的感情一直是又爱又怕,又尊敬又恐惧。
眼前虽然时隔这么多年,但再次看到这种表情,他顿时心里“突突”的打起了鼓。
半响,他低头任命地说道:“姐,窝错了。”
“嗯哼~”陶子然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身体向后背靠在座椅上。然后单手环胸,端起桌上的牛奶,打算喝下最后一口。
“我在楼下看见那个人了。”乔鸣玉狠狠地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在你家楼下看见了顾井了。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开车走了。”
“然姐——”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音,乔鸣玉猛然抬起头,看到陶子然呆呆地坐在餐椅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然姐姐,你怎么了?”乔鸣玉一下子慌了神。他忙挪过去。使劲地晃动着她的肩膀。他不禁有些后悔,他是见识过她对那个人的疯狂的。亲眼见识过那些事情之后,他怎么还有胆量再去刺激他。
他的然姐姐,平时是一个多么聪明跋扈又不失优雅的人,但只要碰到那个人,便会褪下一身的光环,只剩下疯狂,不计后果的疯,让人心疼的狂。
“顾井”这两字在这些年来早已成了所有人的禁忌。但他今天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它说出来了。他后悔了,早知道然姐姐还是放不下,那么,他宁愿自己被揍死。
“然姐姐,然姐姐,你怎么了?”
他疯了一样摇动着毫无反应的陶子然,仿佛当年的哀歌在他耳边重新演奏。
“咣当——”杯子跌落而下,摔成一地碎片,白色的牛奶飞溅起来。像是诠释着乔鸣玉心里此刻的绝望。
似乎被杯子碎裂的声音震了一下,陶子然眼皮一动,苦涩地回过神来。
看着身边一脸焦急的乔鸣玉,她弯了弯嘴角,轻声道:“你在干什么?”
“啊?”乔鸣玉愕然的抬起头,愣了愣,发现陶子然已经起身走到了窗边。
“你说你是在楼下看见他的?”她一把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洒落进来。给这满室苍白的屋里顿时增添了些许生气。
陶子然目光向下看去,楼下空空如也。道路旁边的长着两排笔直的杉树,昨夜的雨水打湿了路面。道路上有两条清晰的车胎印记。
阳光照射着树上残余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弧线。晶莹的水珠从树叶尖端滑落,落下地上,如同一个彩色的泡沫。
“吧唧”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咯咯——““哈哈哈——“
树木成荫的道路上,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一个女孩伸手拉着一个男孩欢快地奔跑着。
女孩停了下来,她转身对着男孩,双手后背,微微地倾身向前。
“顾井,这次我考试考得不错吧。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奖励?”男孩扬了扬眉,神色有些好笑。
“当然了。之前我们可是打了赌的,你说如果我这次可以考进班级前十,你就会给我一个惊喜的。”女孩撅着嘴巴有些赌气的说道。要知道她之前可一直是班里的倒数第一,这次为了这个惊喜,她可是让他爸爸一连请了六个补习老师。几乎是一门课一个了。
索性结果还是很如人意的,班级第六,这可是她自麻麻去世以来,最好也是最惊人的一次成绩了。他的爸爸激动地快要老泪纵横了。当然这些,她并不在意。
男孩看到女孩脸上露出不愉,连忙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好好好,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个很大的惊喜。“
“嗷!你要说话算话!”
听闻这话,女孩开心地原地转圈。很大的惊喜,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向她告白呢?还是求婚?哈哈,天晓得!那一刻她幸福地想道。却忽视了男孩脸上复杂不明的神情。
往事如烟,陶子然斜靠在窗边,从二楼往下看着,看着那片车痕,思绪不经意间回转到过去。一次一次不能自拔地深陷。一次一次被回忆伤的更重。
她仰头,以为自己会流泪,却不想早已没有了悲伤的情绪。回忆或许是伤感的,但心却不会再绞痛,只剩下麻木。
“你看错了。”半响,她轻声地言语,声音嘶哑地仿佛从远古的时空穿越而来,那么空灵而绝望。
乔鸣玉愣了一下,满心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姐为什么一点也不好奇,不用亲眼看见,不用亲耳听到,就直接说他看错了。难道刚才的难过是装出来的,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还是说,这些许年过去,她已经看淡了,放下了。
乔鸣玉看着她,有些恍然,他的然姐姐是一个重情的人,也是一个长情的人。虽然从小生活的环境影响,让她看上去有一些冰冷,强硬。但实际上,她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她在乎的人不多,在一旦在乎了,便会一生一世,始终不弃。
他很庆幸他是她在乎的人中的一个,所以他同样知道那个人,顾井在陶子然心中的分量。纵然他负她,骗她,伤她,但,她又何曾放弃过他。可是现在呢,此时的然姐姐,因为太久没见,她变了吗?
虽然心中感概万千,但总体来说,乔鸣玉还是开心的,他为她感到高兴,也许,他们永远不见面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想到这里,他不禁裂开嘴巴,露出的一口大白牙。
“你这次回国会呆多久?”陶子然转过头,眼睛扫过餐椅边之前表情呆滞现在却莫名微笑的乔鸣玉,背靠窗边,双手闲闲地抱着胳膊。
对于自家老姐转移话题的速度的效率,乔鸣玉显然早已领教过很多次。随即反应过来,顿时苦着一张咸菜脸。
“哦,就呆两天就走,教授催的比较紧。我得赶快回去。”
“哼。”陶子然轻声嗤笑,没好气地道:“你那个破专业到底要念多少年啊?”
这次换乔鸣玉郁闷了,他先是低头掰一会儿手指头,“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然后仰头望天——花板,幽幽叹气道:“我的一生都要奉献给地质专业了,当我年老的时候,我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停——”陶子然及时打断了他。
陶子然深知自己表弟德行的,要是等他话痨体质苏醒,估计接下来该没完没了了。
“你不是回来办事的?那快去吧。“陶子然叫停的手没有放下。转了个角度,手掌向外挥了挥。
“然姐姐?!”乔鸣玉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竟然赶人?真是的!然姐姐什么时候起,这么没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