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尽了千辛万苦，
可那艰苦却毫无回报。
他这样四方顾盼，
这事却在他脑海里作乱，
对这些事他能说什么？
他如何联结这些洪波巨浪？
怎样一直保持旺盛精力，
立即歌唱和描述？
这时，缪斯看起来十分神圣，
就像我们圣母的圣像一样，
她驾着一朵祥云，
从天窗里缓缓下降。
她给他罩上真理的光芒，
辉煌越发强烈地放射。
她说：“我来赐你圣职，
祝福你繁荣昌盛！
你胸中拥有一团圣火，
将喷发出熊熊烈焰！
你那生生不息的生命，
一直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我为你内在的天性，
精选出香料和养分，
你的灵魂应永远欢乐，
就像雨露中的蓓蕾。”
这时，她在他的屋后
向他悄悄指点，走出后门，
在那围着篱笆的园内，
坐着一位可爱的姑娘，
守候在溪畔的接骨木丛林旁；
她在一棵苹果树下，
垂头静坐，目光低视，
对周围的世界不看一眼，
她把采摘的玫瑰放在身前，
灵巧地编织出一只只小小的花环，
用的是鲜艳花朵和青枝绿叶；
她究竟为谁在把花环编结？
她俯身坐在那儿，
她充满希望，心潮起伏，
预感充满了她的内心，
却茫然不知，应怀什么愿望，
由于许许多多奇怪的念想，
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为什么你的眉头紧锁忧郁？
亲爱的，你所向往的爱情，
充满无比欢乐幸福。
准备给你留在一个人心中，
你看到的一些遭遇，
可以缓解一些纷杂的命运；
通过一些幸福的亲吻，
他一定能重获新生，
他会把你窈窕身段拥抱，
消除一切疲劳，
他沉醉在你温柔怀抱中，
尽情体悟新生活力和生命。
你又会获得青春的乐趣，
你又会调皮嬉戏。
把他嘲弄，拿他开心，
他就这样时而苦痛，时而欢欣。
这样的爱情日久长新，
诗人也永远满面春风！
他这样宁静地幸福生活，
天上祥云中飘荡着
一顶永青的橡树桂冠，
后世把它戴上他的头顶，
把所有的人赶进沼泽，
因他们曾看错了他们的大师。
《回忆》
难道你想就一直漫步而去？
瞧，美好的事物就在眼前。
只要学会寻求幸福，
欢乐永在身边。
《吉卜赛人之歌》
迷的雾中，深厚的雪里，
原始的林中，寒冷的夜里，
我听到狼群的饥饿嗥叫，
我听到猫头鹰的凄啼：
维啦噢噢噢！
维啦呜呜呜！
维托嚎！
我曾在篱墙边射死一只猫，
安娜魔女，她心爱的黑猫；
夜晚有七只人狼向我走来，
她们是七名乡村妇女。
维啦噢噢噢！
维啦呜呜呜！
维托嚎！
我全都认识她们，我认得清，
安娜，乌尔色尔，凯特，
利塞，巴贝，爱娃，贝特；
她们在我四围嗥叫。
维啦噢噢噢！
维啦呜呜呜！
维托嚎！
我大声地叫出她们的名字：
安娜，你想干什么？贝特，你想干什么？
她们摇摇摆摆，她们战战兢兢，
她们号叫着逃之夭夭。
维啦噢噢噢！
维啦呜呜呜！
维托嚎！
《清晨的哀叹》
你这让我欢喜让我烦恼的可爱姑娘，
说给我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竟然这样把我苦苦折磨，
你打破了你许下的诺言。
你跟我亲切握手，
昨天晚上悄声细语：
好，我来，明晨我一定来，
我的朋友，到你的房间。
我把房门轻轻虚掩，
还把铰链仔细检查，
我很满意，它不会吱吱作响。
我等待着，度过漫漫长夜！
辗转反侧，数着每刻时间；
即使我有片刻能够入睡，
我的心却始终保持清醒，
把我从朦胧中唤醒。
是的，我真赞美那一片黑暗，
它静静地把一切笼罩，
我享受着那一片寂静，
我侧耳向寂静中倾听
是否有什么声音传过。
“倘若她有什么想法跟我一样，
如果她有什么感受跟我一样，
她就不会等到天亮时分，
她应该来到，此时此刻。”
阁楼上有一只小猫在蹦蹦跳跳，
小老鼠躲在角落里作响，
我不知道室内什么声音，
我一直盼望，能听到你走动，
我总在想象，听到的就是你的足音。
就这样我躺了许久，
看到天空已渐渐一片朦胧曙色，
四处都有人声，走动声此起彼伏。
“是她的门响？还是我的启动！
我撑起双臂坐在床上，
凝视着那半明半暗的房门，
看看是否有任何移动。
两扇门依旧那样虚掩，
铰链安稳吊挂着它们。
天色已显现得越来越亮；
我已听到邻居的门响，
他正赶早去赚一天生计，
不久我听到马车嘎嘎，
城门也洞然大开，
市场已一片嘈杂，
喧闹声显得纷杂忙乱。
室内也有人在来来往往，
从门进进出出，登上往下，
脚步声嚓嚓，开门声叽叽嘎嘎，
而我依旧把美好的生活向往，
不能放弃自己所憧憬的希望。
太阳那样令人恼火，它终于
照进窗子，映在板壁上，
我纵身跳起，走向庭院，
清凉的晨风调和着
我急促喘息中的热气，
或许在这花园中能遇到你：
可是无论在亭中，还是在那宽阔的
菩提树林荫道上都见不到你的踪影。
《渔夫》
激流涌动，海涛澎湃，
一渔夫岸堤寂坐，
他日不转睛看着钓竿，
凉意透过心房。
他坐在那里仔细倾听，
一个挂满水珠的女郎
分开浪波
从激流中升起。
她对他诉说，她向他歌唱：
为什么你施展人类的诡计
把我的骨肉骗到陆上
那灼人的烈日下？
啊，你知道，鱼儿
在海底多么惬意舒适，
你也跳下吧，
一定也会爽快舒适。
可爱的太阳和月亮，
在海水中都不是神清气爽？
它们出水后的面庞。
不是分外美丽？
那海蓝云天美景
未能把你吸引？
你自己的面影
不会引你向永恒的甘露？
激流涌动，海涛澎湃，
浸湿了他赤裸的脚；
他的心在朝思暮想，
仿佛听到情人在召唤。
她对他诉说，她向他歌唱。
《爱人的来信》
我为什么又想动笔信笺？
亲爱的，不必苦苦询问：
因为我本没什么必须要告诉你；
可是，倒底还是寄达你手中。
我不能前往，只好把函笺递投，
交上我那缕缕难舍的情丝，
连同欢欣、希望、烦恼和喜乐；
这都没有开端，也不是尽头。
从今以后我不想告诉你任何事情，
怎样飞向你，我这颗忠诚的心，
怀着思念、憧憬、臆测和希望：
我把你凝望，在你面前伫立，
默默无语。有什么需讲？
我的一生已经自臻完善。
《新的爱情，新的生活》
心，我的心，究竟是为何？
是什么使你如此困惑？
多么奇异的新的生活！
我再也不能认清你的面目，
你所爱的全都失去，
抛开吧，你的忧虑，
失去勤奋和安静——
唉！怎么会弄到这样的地境！
难道是因为青春的花朵，
还是那秀丽动人的身姿，
抑或是至诚至善的目光，
散发无穷魅力把你吸引？
我想尽快离开她，
鼓起勇气，设法不见她，
唉，可是我的道路，
又把我引回到她的身旁。
这充满魔力的姑娘，
违背意愿让我堕进
那充满魔力的情网，
谁也不能将它冲破；
我只好按照她的旨意，
生活在她的魔术境地。
啊，变化是这么大！
爱情啊！爱情啊！放我自由！
散文
《致母亲》
一
我唯有告诉您，快乐显得总是立刻与我背道而驰，在如此快乐的时候妹妹的去世使我感到意外，因此她的去世使我更加痛心，除此之外我别无他言。我唯有通达人情地去感受，并把自己交给——让我们短时间地感到剧烈的疼痛，长时间地感到悲伤的——天性。愿您生活快乐，请您关心父亲的健康，我们只有一次这样地在一起。克劳斯所画的画像已经完成了，不久就会送到家里。再见，亲爱的母亲。请您代我问候可怜的施洛塞尔。
1777年6月28日于魏玛
二
我想再次见到您的希望，迄今总是由于那些——我或多或少地非得在这里予以处理的琐事而减弱。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机会，可是我得首先要求对此最严格的保密。公爵有兴趣欣赏莱茵河畔最美丽的秋天，我或许与他一起同行，另外还有侍从官韦德尔。途中我们可能将在您那里作客，逗留几天，以便避开博览会的乐趣，接着由水路继续前进。然后返回来并在您那里安置我们的住所，以便从那儿出发访问附近地区。倘若您平淡地抑或富有诗意地对待此事，那么这其实就是——您的已经过去的生活的——i上的小点，而我就好像第一次非常轻松愉悦地、尽可能光荣地返回我的故园。因为我也欢喜人们会为此吹起口哨，因为在撒马利亚群山之麓葡萄长得这样茂盛。我只是希望您和父亲能够坦率地、文雅地接待我们，而且感激上帝，让您们以这种方式重新见到您们的年巳三十岁的儿子，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因为我抵制住从这里溜掉、而且使您们感到意外的一切诱惑，所以我也想随心所欲地享受这次旅行。我不期望不可能的事情。上帝不愿意，父亲会享受那些如此热切地希望过的、现在已经成熟的果实，上帝损坏了他的胃口，情况就是这样。对于这方面我除了愿意对于某种行为的片刻的心境使他想到某事以外没有其他奢望。可是您，我十分高兴地想看到，这会给您从未有过的美好的一天。我享有一个人能够要求的一切，我享有每天都在进行练习，每天都在长大的一种生活，这一次我健康地回来，没有狂热，没有杂乱无章，没有糊涂的行动，而是像一个得到上帝钟爱之人，一个已经度过了自己的人生的一半而且从已往的痛苦中希望将来碰上一些好事，同时也为未来的痛苦表现出自己的胸怀的人，当我觉得您们快乐时，我将兴致勃勃地回转来投入等待着我的每日的工作和辛劳。
1779年8月9日于魏玛
三
到目前为止我既没有时间又难以宁静地回答您上一次令人高兴的来信。就在这一封信中见到您的那些过去的、我所熟知的观点再一次描述出来，读着您的亲笔信，这使我感到十分愉悦。我请求您，不要为我担心，不要让任何事情把自己搞糊涂。现在我的健康状况比我以前能够预料和希望的情况好多了。因为它至少足以绝大部分地抵御住压在我身上的那种病痛，因此我当然有理由对此感到满意。关于我自己的情况，虽然有大量的负担，可是对我来说它也有很多符合理想的东西，对此最好的证明是我自己难以想象存在着我目前打算越过去的其它可能的情况。因为由于患疑病的不惬意而希望从自己的外壳出来进入另一个外壳的做法，在我看来，恐怕不恰当。默尔克和一些人完全错误地估计我的状况，他们只看到我所牺牲的东西，而没有看到我所赢得的东西，他们不能理解，我通过每天付出这么多的代价而使自己日复一日地变得富有起来。您一定会回忆起，我来这里以前，在您那里度过的最后的时间，我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呆下去，就一定会灭亡。小市民圈子的狭隘和行动缓慢与我的本性的广阔和行动敏捷不成比例，有可能会使我疯狂。倘若我生动地想象和猜测人类的事物，我好像总是对世界一无所知，好像继续停留在永恒的童年中，这样的童年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骄傲自满及全部类似的错误使自己和别人不堪忍受。看到我自己处于这样一种境地，这多么令人高兴啊，我没有在任何方面提高，我由于缺乏理解力和仓促行动所产生的某些错误而有足够的机会认识自己和别人，我听任自己和命运，经过这么多考验，这些考验对于成百上千的人来说也许不必要，然而对于我的培养和训练是十分需要的。再看着现在，我如果有可能，根据我自己的方式，希望得到比一种对我来说具有某些无止境的东西的情况更加快乐的情况。因为倘若在我心中每天都产生新的能力，我的观念不断地得到澄清，我的力量得以增强，我的知识得以扩大，我的辨别得到纠正，我的勇气变得更大，那么我每天都有可能得到机会，时而在大的方面，时而在小的方面，运用全部这些特性。您看到，我现在多么远离——使这么多人与他们的情况发生纠纷的——患疑病的不惬意，只有最重要的考虑抑或非常特殊的、出乎我的意料的情况能够促使我离开我的职位，如果我在——已经种下的树木开始生长，人们可以希望在收获时将杂草与小麦分开——的时刻，由于任何不惬意而走开，而且打算夺走我自己的背阴处的果实和收获，那么这恐怕对我自己也是不负责任的。在这期间您要相信，我所具有的和借以发挥作用的十足的勇气的一大部分产生于这种思想，全部这些牺牲都是自愿的，我只应该让邮车的马匹套车准备出发，以便在您那里，绝对宁静地重新得到生命之所需和生活的愉悦。因为如果没有这种希望，如果我在麻烦的时候必须把自己看作只是为了日用必需品的农奴和临时工，那么有些东西在我看来就会变得艰难得多。希望我总是从您那里听到，您的兴致勃勃——即使在父亲目前的状况下——决不离开您。请您继续努力使自己获得这样多的变化，犹如在您周围的愉悦的生活给您提供的那样。看来我不可能在今年秋天会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不可能在9月底以前离开这里，但是我会设法在采摘葡萄时回到您身边。因此请您写信告诉我，是不是采摘葡萄的时间会由于夏季的好天气而可能提前。
再见。请您代我问候我从前的好朋友。
1781年8月11日于魏玛
四
亲爱的母亲，从您的来信中，我十分高兴地看出，您身体健康，而且尽可能地享受生活的欢乐。您首先得到《麦斯特》的第四部，除了您业余爱好的其余的戏剧以外，我衷心地向您推荐这部作品。
此外，贝蒂女士的行动违背了全部的生活方式，违背了一切慈母般的感情，她唯有在一瞬间以犹如关于我的消息这样的流言蜚语损坏您。您知道，我绝不是脑满肠肥之人，何况人们由于重大的事情而变得严肃认真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尤其是，如果人们先天爱动脑筋，而且希望世界上充满善良和正义的话。
倘若人们在六九年天气恶劣的冬天，明确地预先向您指明，人们会重新以这种方式在撒马利亚群山山上种植葡萄园，而且为此而吹口哨，那么您可能会多么兴高采烈地加以接受。
因此请您让我们好好儿地把这几年设想为礼物，犹如我们应将我们的一生完全这样设想，而且感激地辨认出所添加的每一年那样。
根据我的体质，我现在身体健康，我能够主管我的事业，享有与某些好朋友的交往，与此同时，还留下时间和精力用于从事一项又一项最喜爱的活动。我或许不知道，为我自己设想或想出更好的位置，因为我了解这个世界，它对于我来说并不——像在山后看起来那样——是隐蔽的。
您，在您看来，请您现在为我的存在感到高兴，虽然我或许会在您的前面离开人世。我的一生没有给您丢脸，我留下一些好朋友和一个好名声，于是这会成为对您的最大的安慰，因为我没有完全死去。
在此期间您要宁静地生活，或许命运还会同时给我们一个可人意的年龄，我们可真要感激地尽情享受这个年龄。
1783年12月7日于魏玛
五
我希望，亲爱的母亲，不久就重新见到您和我在法兰克福的可敬的朋友们，看来我的希望现在已经化为泡影了，因为目前的情况迫使我，从杜塞尔多夫出发，经帕德博恩和卡塞尔返回魏玛。
迄今为止我多么为您担心！我的同胞们目前所处的境况多么令人同情！可是我又多么钦佩这些同胞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的行为！当然，除了询问我是不是能够对接受市议员职务做出决定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使我更感到得意了，假如我交上好运，这个职务在这样的时刻交到我的手中多好啊！因为作为出生于法兰克福的市民，在欧洲面前，甚至于在全世界面前都是一种荣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