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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歌德作品精选(11)

两个朋友边走边谈,不觉到了分手的地方。二人坐下来写信,列纳多把他的朋友介绍给那个杰出人物,威廉向他的同事报告他的新朋友的情况,这封信自然地成了推荐信,他在信的结尾又讲了讲他跟雅诺谈过的事,再一次阐明了自己希望尽快从“永远流浪的犹太人”的苦恼状态下解放出来的理由。

相互交换信件时,威廉忍不住再次劝朋友要有信心克服困难。

“我认为,”他说,“就我而言,能使您这位高贵的人消除不安的情绪,能把一个人从可能遇到的痛苦中解放出来,这是最具意义的使命。这可以看作航海时的指路明星,尽管并不知道途中会遇到什么情况和风险,人们都会向前走。我承认有一种危险随时会降临到您的头上。如果您愿守诺,我就要求您答应我不要再见那个您如此想见到的女人,我给您带回她生活美满的消息,您会很满意的。当然前提是我发现她确实已经很幸福,或者她有能力创造自己的幸福。但是我做不到,也不愿意给您什么许诺。所以,我要以您那宝贵而又神圣女孩的名义恳求您:为了您自己、您的亲人,也为了我,您的新朋友,不管有什么意外,您都不要试图接近与您失去了联系的这个女人。您也不要让我明确告诉您我在哪里找到她,也不要问我停留过的地区。您要相信我说的‘她生活得很好’这句话,您要把日子过得舒服些,把包袱卸下来,把心神安定下来。”

列纳多微笑着回答说:“那就麻烦您啦,我会感谢您的。一切都拜托给您了,您只管去办好了。让时间、理智、智慧来帮助我吧。”

“请原谅,”威廉答道,“不过,谁也不能想明白,感情这东西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进到我们心中。假如真正能够预见可能产生的想法,而在那种情况下,在所处的关系中,这种念头又肯定会带来不幸和迷惑,那当然是必须制止的。”

“我希望,”列纳多说,“等我知道这个姑娘生活得很幸福的时候,我一定摆脱对她的牵挂。”

两个朋友就此分手,各行其事。

《神秘的敲击声》

我的朋友,一个刚直不阿的绅士,收养了一个孤女。这位朋友和他的大家族一起居住在一座古堡中。女孩渐渐长大了,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多数时间是伺候这位朋友的主妇,作她的贴身侍女,主人对她很满意。

这个姑娘除了殷勤、忠诚地服侍她的女恩人,以此表达对她的感激之外,好像再没有其他的要求。姑娘俊俏秀丽,因此周围的追求者不断。不过人们却不认为,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会给她带来幸福,她自己也丝毫没有流露过要改变现状的愿望。

后来,突然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当姑娘在房子里走动时,人们时常会听到她脚下发出一种敲打的声音。起初,这种声音好像只是偶尔可以听见,后来这种敲击声开始没完没了,几乎是每走一步就响一声,姑娘害怕了,她焦虑不安,几乎不敢走出夫人的房间半步,只有她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间屋子里时她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每个人,与她同行的,或是站在她附近的人都能听到这种敲打声。一开始大家还拿这件事开开玩笑,不过后来这声音变得让人非常讨厌。于是这家的男主人,开始亲自出来调查这件怪事。他看出,只有在女孩走动时才会发出这种声响,不但在她落脚的时候,而且在她继续行走时抬脚的时候,都会发出这种敲击声。不过这些敲击声响得十分没有规律性,当她走过一个大厅时,声音尤为响亮。

有一天,男主人从附近找来几个工匠,让他们在敲击声响得最厉害时,在她身后立即撬开几块地板,然而却什么也没发现,除了几只大老鼠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为了追赶这几只老鼠,房子上下引来一片混乱。

这件事和这种混乱的场面使男主人生气,他决定采取另一种严厉的方式,从墙上取下一根最粗大的皮鞭发誓说,只要这姑娘再让他听到一次这种怪声,他非把她打个半死不可。从那以后,她在整个房子里到处走动时都悄无声息,人们再也听不到这种敲击声了。

诗选

《荒野中的小玫瑰》

少年看到小玫瑰,

荒野中的红玫瑰,

急急忙忙走近看,

鲜艳娇嫩又妩媚。

他满心喜悦赏玫瑰。

玫瑰,玫瑰,红玫瑰,

荒野中的小玫瑰。

少年说:“我要采下你嬉戏,

荒野中的小玫瑰!”

玫瑰说:“我要把你刺,

让你永远不忘记,

我不愿你把我毁。”

玫瑰,玫瑰,红玫瑰,

荒野中的小玫瑰。

粗鲁少年去采小玫瑰,

荒野中的小玫瑰;

玫瑰刺他是自卫,

他不怕痛苦,固执不悔,

小玫瑰还是遭折毁。

玫瑰,玫瑰,红玫瑰,

荒野中的小玫瑰。

《迷蒙的晨曦》

晨曦一片昏暗迷茫,

把可爱的郊原弥漫,

大千世界深深隐藏,

只见迷雾四围扩散。

亲爱的弗里德利克,

但愿能再回到你身旁,

拥有你明亮的双眸,

就获得幸福的阳光。

在那树皮之上曾刻着

我的名字和你芳名,

刺骨寒风吹散欢乐,

刮得它也颜色苍白。

草原上闪耀的碧绿幽光,

阴沉忧郁就像我的心情,

它们许久不能见到太阳,

我也不见到弗里德利克。

我即将走进葡萄园,

面临已经成熟的葡萄,

盎然生机布满四周,

新酿的美酒在冒泡。

在寂聊的亭阁中远眺,

衷心希望她也来到,

我会为她献上葡萄,

而她——会给我什么酬报?

《悲歌》

满怀深情与青春忧伤,

引我走向寂寞的荒郊,

大地之母还置身于宁静梦乡,

四处已漫溢晨光。寒风凛冽呼啸,

被摇动的树枝挺直僵硬,

它对我的歌痛苦地回应着声响,

大自然恐惧、哀伤、寂静,

却还比我的心更加充满希望。

看吧,太阳神伸出坚实的手,

握着玫瑰花环,舞姿翩翩,

双子星座睁开蓝色的眼眸,

披洒着金色卷发在你轨道上会面。

小伙子在草地上

应和着翩翩起舞,

用彩带装饰帽子,年轻的姑娘,

从葱葱的草丛中采摘着紫罗兰,

她满心欢喜,悄悄地把腰弯下,

气度潇洒,饱含魅力地看着他,

胜过他一年前五月节时的

感受,希望和活跃,

上帝给这个男人把幸福赏赐,

在他的花园里!他着手多么及时,

给种子准备肥沃的苗床!

三月几乎还没从干瘦的侧面

为冬天揭去覆盖的雪幕,

冬天急匆匆地溜走,把一片雾纱

披向身后的土地、河流、谷田

和山岗,雾蒙蒙一片,

这时,它轻快地奔走,

全身心充满梦幻似的收获,

播下种子,期待希望。

《紫罗兰》

草地上开放着一朵紫罗兰,

它低着头儿,无人知晓;

这是一朵惹人怜爱的紫罗兰。

来了一位年轻的牧羊姑娘,

她脚步轻盈,情绪欢快,

她来了,来了,

一面歌唱,一面走向草地。

唉!紫罗兰想,我或许

是自然界最美的花,

唉,只要短短一点时间,

亲爱的把我摘下吧,

轻轻地拥在怀里,

唉!我只要,只要

短短一点时间!

《冬游哈尔茨山》

我的诗歌,翱翔吧,

就像那苍鹰,

张开悠然的双翅,

在朝云弥漫的高空,

搜寻着猎获的对象。

每一个人

都有既定路线

这是神灵的主张,

幸运者

快步奔跑

向着可喜的目的地:

可心被不幸

折磨得紧缩的人,

他徒劳反抗,

金线的束缚,

只有那冷酷的剪刀

一刀把线剪断。

野兽钻进

阴森的灌木丛,

有钱人早已

随着麻雀一起

进入泥沼。

幸运女神驾着车,

跟随她的车很轻松,

就像那悠闲的仆从

跟随王公,

沿着整修过的大道前进。

可是,站在一旁的那是谁?

他的道路迷失在灌木丛中,

他走过去,

灌木合拢,

野草重挺,

荒凉将他吞噬。

啊,谁能治愈他的痛苦?

甘露已成他的毒药,

他从充盈的爱情中

尝着厌恶人世的苦味,

最先他受蔑视,如今他成了蔑视者,

他暗暗磨灭

自己的价值,

为了永不满足的自私自利。

在你的琴弦上,

爱情之父,如果

有他可以听到的声音,

那么就应振奋他的心!

请拨开云遮雾幛的迷翳,

在沙漠中

那焦渴者的附近,

有无数清泉。

你,给大家创造

无限喜悦,

请为狩猎的弟兄们祝福,

跟踪野兽的踪迹,

怀着少壮的豪情,

进行痛快的捕杀,

迟到的复仇者报复不公正,

多年农民用棍棒

徒然阻止这样的不公。

请让孤独的人

温暖以你那金色的云!

啊,爱神,请用青藤

缠住你诗人的湿发,

直到玫瑰再开之时。

你用朦朦的火把

照亮着他,

夜晚,走过浅滩,

穿过荒野上

泥泞的道路;

用绚丽的晨霞

开朗着他的心房;

你用猛烈的风暴

把他送上高空;

寒冬急流从山岩上冲下,

和着他的诗歌,

那恐怖山峰白雪皑皑的山顶

成为他感恩的圣坛,

满怀预感的人们跟精灵

一起给山顶饰以花环。

你怀着纯净的胸怀

十分神秘而公开

站在惊愕的人世之上,

从云端里眺望着,

人间的一切荣华,

你用身边同胞的血液

把它们滋润灌溉。

《大海的寂静》

水面上一片平静,

大海波平如镜,

船夫焦心环顾,

四面安然寂静,

各方浪静风平!

异常可怕寂静!

水面宽广无垠,

波涛尚未汹涌。

《婚礼之歌》

我们爱谈,津津乐道这位伯爵的往事。

他就住在此处宫殿,

你们今天在这里举行盛宴,

庆贺已故先生孙儿的婚礼。

那个人参加过神圣的战争,

在多次的胜仗中赢得了荣誉,

当他骑马回到家中,

看到他的城堡仍旧屹立不动;

可是仆人和财产俱已烟消云散。

伯爵,是你,你在家中

看到这种情况多冷清!

穿过窗户吹过寒风,

所有的房间都充满它的气息。

深秋的寒夜该怎么力?

我度过了多少难眠的夜晚,

早晨来临,一切都相安无事。

因此,快趁着月光皎洁,

躺到床架的草垫上。

他躺在床上,正要入眠,

这时,床的下面有轻轻响声。

老鼠一直在作响!

啊,但愿寻得一点面包的残渣!

你睢!那里站着小精灵。

一个矮小侏儒,手提红绿灯,

谈话的样子,好像无他不可,

站在劳累的伯爵脚边,

他没有睡,也不想睡。

我们擅自在这里狂欢庆祝,

自从你离开此地,

因为我们还以为你在远方,

我们正想在此痛饮一番。

倘若你不疑惑,就请赏光,

侏儒们会吃喝酣畅,

祝贺富有的俊俏的姑娘。

伯爵还置身快乐睡乡:

你们尽快使用这个地方!

这时三名骑士策马到来,

他们从床下冒将出来;

后面跟着一支又吹又唱的乐队,

都是一些矮小可笑的形象;

满载家具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

看得人目不暇接,声音震耳欲聋,

只有在国王的宫殿里才能这样;

最后是嘉宾和新娘,

坐在一辆金碧辉煌的车上。

这时大家都抢着奔跑,

要进大厅选占自己的座位;

人人都挑选一位心爱的人,

大跳华尔兹,欢乐旋舞,

管弦乐齐奏,铿锵悠扬,

拥抱旋转,热闹非凡,

耳语嚓嚓,嗡嗡不断;

伯爵在一旁观看,

觉得好像要患寒热病躺下。

这时大厅里桌椅板凳,

发出劈啪声响,

大家都依偎着自己的情人

在丰盛的席上一同举杯,

香肠火腿一样接一样,

煎烤的鱼肉和家禽不时端上,

珍贵的美酒轮番递上。

欢情笑语持续很久,

最后随着歌声消逝。***

我们如若把下面发生的事歌唱,

那么要请你们别再嬉闹喧嚷。

他如此完美在小型婚礼中可以见到,

在大场面下他也会享受。

喇叭和歌唱声,

车辆,骑马的人和迎亲队伍,

无数祝贺的群众,

都来此,点头互相祝福,

过去这样办事,今天依旧这样。

白昼工作!夜晚狂欢!

辛劳一周!欢度节日!

这就是你未来的咒语。”

《科林斯的未婚妻》

一个年轻人离开雅典,

来到陌生的科林斯。

他希望得到市民的欢迎;

双方的父亲早就熟识,

他们二老当初就曾

把自己的儿女

许诺为未婚夫妻。

倘若他用重金贿赂宠信,

他是否也会倍受欢迎?

他们原本都是异教徒,

对方已进行洗礼,成了基督徒。

一个信仰重新萌发,

爱情和忠诚,往往

像是一株讨厌的杂草被无情拔除。

他们全家,女儿们和父亲

都已入眠,清醒的只有母亲;

她热情接待这位客人,

即刻把客人带进豪华客厅,

美酒佳肴,引人注目,

他并没提出要求。

她侍候完毕,才说了一声“晚安”。

可是这些美味的酒食,

并没引起他的食欲;

疲惫使他忘记了饮料和食物,

他衣服未脱,就上床欲睡;

他正快睡着,

只见一位罕见的客人

缓步走进房门。

在闪烁的灯光下,他看见一位姑娘,

披着白色的纱巾和外衣,

举止文雅端庄,走进房门,

头上系着一条两色丝带,乌黑金黄。

她向他看了一眼,

慌忙地举起

一只白嫩的手,惊惶失措。

她叫嚷起来,我在家里难道是陌生人?

有关客人的事,竟一点也不知情。

啊,人们让我躲进那间修道小屋!

以致此刻我在这儿羞愧难当。

继续休息吧,

在那边的床铺上,

像刚来时一样,我必须迅速走开。

“请停下,美丽的姑娘!”这是年青人的叫声。

他连忙从床上起身:

这儿满是谷神和酒神的馈赠;

亲爱的姑娘,而你给我送来爱神!

你的面孔惊慌苍白!

亲爱的,请过来,

让我们体会,神灵是怎样欢度。

停住,啊,小伙子,不要走近;

任何欢乐不属于我。

由于病中母亲的胡乱妄想,

啊!这最后一步已成现实,

病愈后的母亲发誓:

我的青春和身体

将来都向苍天归属。

迅速离开,那各种各样的古老神灵,

剩下这空洞的房屋,寂然无声。

十字架上的耶稣倍受崇敬,

无法看见的只有天上的唯一神灵;

这儿呈献的祭品,

不是羊羔,也不是公牛,

祭品是人,这可前所未闻。

他提出问题,揣摩所有的话语,

其中任何一句他都铭刻在心:

难道亲爱的未婚妻就站在

那角落,在我面前?

我们父辈曾誓言:

你属于我!

已为我们祈求到了天赐的幸福。

你,好人!你无法得到我,

他们已把我二妹许配给你。

当我在寂寞的修道室里受苦,

啊,在她的怀里你可要把我想起,

我想念你,

我为相思病入膏肓;

将不久于人世。

不,你就借着这火光发誓,

这是侯蒙赐我的善意;

我同欢乐并没把你抛弃,

请跟我一起去到父亲的庄园。

亲爱的,在这里留下!

马上就和我一起,

令人惊讶地举行结婚盛宴。

他们已交换了定情信物;

她赠他一条金链,

他赠予一只酒杯,

银质酒杯,精致得闻所未闻。

“这只杯子我不能接受;

可是,我向你请求,

请赠一绺你的头发。”

低沉的精灵时钟刚刚敲响,

此刻他好像才显得满意。

她用丧失血色的嘴唇贪婪啜饮

那暗黑的血色葡萄酒;

可是那洁白的面包,

她一片不要,

尽管他好意奉劝。

她给小伙子送上酒杯,

他像她一样连忙举杯痛饮。

相视对饮时,他向她求欢;

啊,他不幸的心,

不管他怎样乞求,

可是她却一直拒绝,

直到他倒在床上哭泣不休。

她走到他面前,跪倒在地:

我真是不愿看着你如此痛苦!

可是你若是触到我的肢体,

你会震惊,我对你隐瞒的情况。

雪样洁白,

冰样冷冻,

这就是你为自己挑选的对象。

他用男人强壮的手臂将她紧紧拥抱,

施展男人青春的爱情力量:

希望你从我身上取得温暖,

即使你来自坟墓!

我们尽情亲吻!

我们尽情地温存!

你不感到兴奋?不感到我的激情?

爱情把他们更紧密结合,

眼泪混杂着他们的欢乐;

意识到彼此热烈相爱,

她贪婪地吮吸他口中的欲火。

他那爱的狂烈

温热了她那凝固的血液,

可是她胸膛中的心脏却未跳动。

这时已经很晚,母亲还轻轻

走过房屋的走廊;

她长时间贴近房门静听,

这是一种什么特别声响。

是未婚夫妻

在欢乐呻吟,

发出阵阵狂欢声浪。

她站在门外静止不动,

因为她首先得使自己确信,

听到爱情的山盟海誓,

甜言蜜语混和着嗔怪——

“且慢!雄鸡啼鸣!——

明天晚上

你还来吗?”——又是频频狂吻。

母亲恼怒得无法自制,

迅速打开她熟悉的门锁:

“在我家中竟然有这样的荡妇?

转眼间就听从陌生人的意志摆弄?

立刻,她冲进房门。

在灯光下

她看见——上帝啊!她竟是自己的闺女。

开始这小伙子慌张不知所措,

接着,他想遮住爱人的赤裸身材,

用姑娘自己的面纱和床罩;

可是她立即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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