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
1、故事梗概
桑提亚哥是一位在海湾捕鱼的孤零零的古巴老头,他已经接连八十四天没捕到一条鱼了。头四十天里,有一个叫曼诺林的男孩子跟着他学打鱼,男孩很佩服他的本领,他们相互信赖和友爱。由于老人一无所获,曼诺林的父母认为老头儿现在一定“背运”了,不让孩子跟着老人学捕鱼。孩子看见老头儿每天划着空荡荡的小船回来,心里非常难过,他总是不断去帮桑提亚哥干活,谈论老人喜欢的垒球。老人虽然连续八十多天没捕到鱼了,但孩子对他从未丧失信心。
这天夜里,桑提亚哥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些地方和海滩上的狮子。醒来后,他踏着月光去把孩子叫醒说:“我觉得今天很有把握。”曼诺林目送着桑提亚哥出海,并祝他好运,老人信心十足地出海了。
划出海港时,天仍然是漆黑一片。他很快就把其它渔船抛在了后面,独自驾着小船扬帆远航,不顾一切地走得更远,自信可以冲破一连串的坏运气,一定要找出鲁鱼和大青花鱼的鱼群在什么地方,也许会捕到大鱼。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他就已经送出他的鱼食——味道鲜美的沙丁鱼。正当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钓丝的时候,他看见伸出水面上的一根绿色的竿子急遽地坠到水里去。老头儿灵巧地握着钓丝,同时用左手把它从竿子上轻轻地解下来,让它从他的手指上滑动,不使鱼感到丝毫的拉力。他感到下面轻轻地扯动,很开心,接着他又觉得有一种硬邦邦的东西,重得叫人不能相信似的,这分明是鱼身上的重量。他就松手让钓丝从他手指头中间滑下去,一面伸出左手,把两个备用钓丝卷儿松开的一头系在另一根钓丝卷儿的活结上,他做好一切准备,让鱼把钓钩吃进肚里去。然后他大叫一声,用双手拼命收着钓丝,收进了一公尺长,收了又收,使出胳膊上的全部力气和支持身子的重量,两只胳膊轮换地甩动着绳子。可鱼的一点影儿也没有,大鱼反而慢慢地游开去了,老头儿不能把它提上来一英寸。但是,他把钓丝放在脊背上拽,钓丝在水里开始慢慢地发出一阵咝咝的声音。他把钓丝紧握在手里,坐在座板上鼓起劲儿拼命地支撑着,仰着身子去抵抗鱼拉钓丝的拉力,小船慢慢地向西北方漂去了。老人回头望去,陆地已经从他的视野中消失。老人想:我拿它没办法,它也拿我没办法,只要它还是照这样下去,大家一点办法也没有。夜幕降临了,老人身上的汗水干了。他靠在船头上,感到十分的孤独和困乏,他自言自语地大声说道:“要是孩子在这儿多好啊,好让他帮助我。”不久,他开始对鱼说话:鱼啊,我爱你,而且十分尊敬你,可是,我要趁着这一天还没有过去的时候把你弄死。
第二天,大鱼还拖着小船,小船被扯得东倒西歪的。老人的右手让大鱼猛的一拉钓丝划破了流着血,左手因为跟大鱼搞了好些钟头而抽起筋来,僵硬得几乎跟死尸的手一样。老人为了增加体力,就跪下去用鱼钩在船梢下面掏到了金枪鱼,用一只膝头压在鱼身上,从鱼的头颈到鱼尾巴,把深红色的鱼肉一长条一长条地割下来,摊在船头的木板上,拿起生鱼片放进嘴里,慢慢地细细地嚼下去。在船前边,鱼露了出来,在太阳里,它浑身明亮耀眼,头、背都是深紫色的,身段两边的条纹给太阳照得现出了一片淡紫色,它比小船还长两英尺。可是大鱼就是不肯就范,在水中又是拉又是跳,不停地掀起波浪拼命向船身冲撞。老人又同大鱼搏斗了一天,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但他仍然把钓丝紧紧地攥在右手里,用大腿抵住右手,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右手上睡着了。夜里他又做梦了,还是那个经常做的梦:少年时在非洲海岸上见到的狮子。
又一个黎明来到了。老人疲劳了,感到头晕,可他认为:痛苦在一个男子汉不算一回事。并给自己鼓劲,我不能让身体跨下去,像这样死在一条鱼的手里。而大鱼十几次地跃出水面并开始绕着小船打转。桑提亚哥忍住一切的疼痛,抖擞抖擞当年的威风,把剩下的力气统统拼出来,用来对付大鱼在死亡以前的挣扎。老头儿慢慢收紧钓丝,用力把鱼拉到跟前,放下钓丝把它踩在脚下,然后把鱼叉高高地举起,举到不能再高的高度,同时使出全身力气,比他刚才所集聚的更多的力气,把鱼叉扎进那大胸鳍后面的鱼腰里,那个胸鳍高高地挺在空中,高得齐着一个人的胸膛。他觉得铁叉已经扎进鱼身了,于是他靠在叉把上面,把鱼叉扎得更深一点,再用全身的重量把它推进去。鱼生气勃勃地作了一次死前的挣扎,它从水里一跳跳到天上去,把它的长、宽、威力和美,都显示了出来,然后它轰隆一声落到水里,仰身朝天,银白色的肚皮翻了上来,大鱼终于死了,鲜血染红了蓝色的海水。老人想看看甚至摸摸这家伙,整个算起来,约有一千五百磅。他把鱼捆在船边,开始返航。
可是鲜血引来了鲨鱼。鲨鱼飞快地逼近船后边,它去咬那条死鱼的时候,头伸在水面上,老头鼓起全身的气力,用他染血的手把一杆锋利无比的鱼叉扎了进去,把咬他鱼的鲨鱼给扎死啦。鱼又在淌血,老头知道还会有别的鲨鱼窜来,可他说,“可是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把它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因此,他在船梢歇着,有时候嚼嚼从马林鱼身上撕下来的肉,尽量使自己好好休息,攒些儿力气,随时准备与鲨鱼搏斗。果然两条犁头鲨快速追来了。老头系上帆脚绳,把舵柄夹紧,然后忍着剧痛拿起上面绑着刀子的桨,朝其中一头鲨鱼的头顶和后颈交切点戳进去,又抽出来,再戳进它那猫似的黄眼睛里直到它死。随即他松开了帆脚绳,让船向一边摆动,使另一头鲨鱼从船底下出来,一看见它,他就从船边弯着身子朝它身上扎去,还把刀子绞了又绞,直到杀死这头鲨鱼。可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又跟它们斗起来了,这一回它们是成群结队的。老头只看到它们的鳍在水里划出的纹路,看到它们扑到死鱼身上去时所放出的磷光,他就用棍棒朝它们的头上打去,听到上下颚裂开和它们钻到船下面咬鱼时把船晃动的声音。凡是他能够感觉到的,听见的,他就不顾一切地用棍棒劈去,可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那根棍,随着棍就丢掉了。于是他把舵从舵上曳掉,用它去打,去砍,两只手抱住它,一次又一次地劈下去,但是它们已经窜到船头跟前去咬那条死鱼,一忽儿一个接着一个地扑上来,一忽儿一拥而上,当它们再一次折转身扑来的时候,它们把水面下发亮的鱼肉一块一块地撕去了。最后,一条鲨鱼朝死鱼的头扑来,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于是他用舵把对准鲨鱼的头打去,又迎面劈去,一次,两次,又一次,他听到舵把折断的声音,再用那裂开了的桨往鲨鱼身上戳去。老头儿现在简直喘不过气来。鲨鱼又来咬死鱼的残骸,像一个人从饭桌上捡面包屑似的,老头儿睬也不睬它们,除了掌舵,什么事儿都不睬。
次日凌晨,小船驶进了海港。没有人来帮助他,桑提亚哥只好一个人尽力把船划到岸边。他放下桅杆,卷起了帆,把它捆上,然后把桅杆扛在肩上,顺着堤坡往岸上走去。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疲乏到什么程度,他在半坡上歇了一会儿,再往上爬,一到堤顶上他就跌倒了。他把桅杆横在肩上躺了一会儿,试一试想站起来,可是非常困难,他走到茅棚以前,他不得不坐在地上歇了五次。人们争相观看那硕大无比的白色鱼骨。最后,桑提亚哥极度悲哀地放下桅杆,回到自己的小屋。
曼诺林哭了。他给老人送来了热咖啡,并安慰老人,同时表示他要同老人一块出海打鱼。孩子离开后,桑提亚哥又睡着了,他正在梦见狮子。2、原文赏读……(一)
一个老头独自在湾流里的一条小船上打鱼,至今他到那儿已去了八十四天,他连一条鱼也没捉到。开始四十天里,有个小男孩跟他在一起。可是,过了四十天还没捉到一条鱼,孩子的父母就对他说,老头现在准是十足地“倒了血霉”,这是形容倒霉的最坏的字眼,于是他们吩咐孩子,上了另外一条船,在那条船上头一个礼拜就捕到了三条大鱼。孩子看见老人每天回来时船总是空荡荡的,感到心里非常难受,他总是走下岸去,帮老人拿卷起的钓索,或者鱼钩和鱼叉,以及绕在桅杆上的帆。那帆上用一些面粉袋布打了些补丁,当它收拢时看起来就像是一面破败的旗帜。
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颈后凝聚了很深的皱纹。腮帮上长了些褐斑,那是太阳在热带海面上反射的光线晒成的良性皮肤癌变。褐斑从他脸的两侧一直蔓延下去,因为老用双手拉绳索拉大鱼,两只手上都留下了刻得很深的伤疤。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那些疤痕年深月久像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得年迈,除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海水一般蓝,是愉快而决不肯认输的。
“圣地亚哥,”他们俩从小船停泊的地方爬上岸的时候,孩子对他说。“我又能陪你一道出海了。我家里已经攒了一点儿钱。”
以前是老人教会了这孩子捕鱼,所以孩子很爱他。
“不,”老人说。“你遇上了一条运气好的船。还是跟他们待下去吧。”
“可是你该记得,你有一回是怎样接连八十七天一条鱼也没捉到,随后接连三个礼拜,我们每天都逮住了大鱼。”
“我记得,”老人说。“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不相信才离开我的。”
“是爸爸叫我离开的。我是他的儿子,不能不听从他的话。”
“我明白,”老人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没多大的信心。”
“是啊,”老人说。“可是我们有。你说是不是?”
“是的,”孩子说。“我请你在饭店的阳台上喝杯啤酒,然后我们一起把打鱼的家什带回去。”
“那敢情好,”老人说。“打鱼的都是一家人。”
他们坐在饭店的阳台上,很多打鱼的人爱拿老人开玩笑,老人一点也不生气。另外一些上了年纪的渔夫都用眼睛望着他,心里替他感到难受。不过他们并不流露出来,只是斯文地谈起海流,谈起他们把钓索送到海面下有多深,讲起久久不变的好天气,谈起他们看到的一切。当天打鱼交了好运的渔夫都已回来,把他们捕到的大马哈鱼剖开,整片儿排在两块木板上,每块木板的一端由两个人抬着,摇摇晃晃地送到收鱼站,在那儿等着冷藏车来把它们运往哈瓦那的市场。逮到鲨鱼的人们已把鲨鱼扛到海湾另一边的鲨鱼加工厂去,吊在带钩的滑车上,除去肝脏,割掉鱼鳍,剥去外皮,把鱼肉切成一片片,以备腌制。知道这并不丢脸,而且也无损于真正的自尊心。
“看这海流,明天会是个好日子,”他说。
“你打算上哪儿?”孩子问。
“去得远远的,风向一转就顺着风回来。我想天亮前就出发。”
“我要想法叫船主人也驶得远远的,”孩子说。“这样,如果你当真钓到了大鱼,我们可以赶去帮助你了。”
“他才不会愿意把船驶到很远的地方。”
“是啊,”孩子说。“可是我会看见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像觅食的鸟儿在空中盘旋,我看见了就会叫他赶去追海豚的。”
“他眼睛那么不中用吗?”
“简直是个瞎子。”
“这倒奇怪了,”老人说。“他从没捕过海龟。捉海龟才伤眼睛哪。”
“你可在莫斯基托海岸外捕了好多年海龟,你的眼力还是很好的嘛。”
“我是个与众不同的老头儿。”
“可是你现在的力气还足够对付一条真正的大鱼吗?”
“我想还可以。何况还有不少窍门可用呢。”
“我们把渔具拿回家去吧,”孩子说。“这样我才可以拿了鱼网去逮沙丁鱼。”
他们从船上拿起打鱼的渔具。老人肩扛着桅杆,孩子抱着里面盛着编得很紧密的褐色钓索卷儿的木箱、鱼钩和带杆子的鱼叉。盛鱼饵的匣子连同一根棍子藏在小船的船梢下面,那根棍子是在大鱼被拖到船边时用来对付它们的,没有人会来偷老人的东西,不过还是把桅杆和那些粗钓索带回家去妥当些,因为露水对这些东西不利,再说,尽管老人深信当地不会有人来偷他的东西,但他觉得,把一把鱼叉和一支鱼钩留在船上实在是不必要的诱惑。
他们顺着大路一起走到老人的窝棚前面,从敞开的门走进去。老人把桅杆连同卷起的帆靠在墙上,孩子把木箱和其他别的渔具搁在桅杆旁边。桅杆差不多有一间屋子那么长。窝棚用大椰子树的那种叫做“海鸟粪”的坚韧的苞壳做成,屋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泥地上一处用木炭烧饭的地方。
在褐色墙壁上,有一幅彩色的耶稣圣心图和另一幅科布莱圣母图。这是他妻子的遗物。过去墙上曾经挂着一幅他妻子的彩色照片,但他把它取下来了,因为看见了就觉得自己太孤单,这张照片如今在屋角搁板上,在他的一件干净衬衫下面。
“有什么吃的东西?”
“有锅鱼煮黄米饭。你也吃点好吗?”
“不。我回家去吃。要我给你生火吗?”
“不用。过一会儿我自已会生的。不然就吃冷饭算了。”
“我去拿鱼网好吗?”
“当然好。”
事实上并没有鱼网,孩子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已经把它卖掉了。然而他们每天要扯一套这种谎话。也没有什么鱼煮黄米饭,这一点孩子也是知道的。
“八十五是个吉利的数目,”老人说。“你想看见我逮住一条去掉了下脚还有一千多磅重的鱼吗?”
“我拿鱼网捞沙丁鱼去。你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好不好?”
“好吧。我有张昨天的报纸,我来看看棒球消息。”孩子不知道昨天的报纸是不是真的有。但是老人还是把那张报纸从床下取出来了。
“佩里科在杂货铺里给我的,”他解释说。
“我弄到了沙丁鱼就回来。我打算把你的鱼跟我的一起用冰镇着,到明天早上我俩就可以分着用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告诉我棒球消息。”
“扬基队不会输。”
“可是我怕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会赢。”
“好孩子,相信扬基队吧。别忘了那个了不起的迪马吉奥。”
“我还担心底特律老虎队,也担心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
“小心点,要不然连辛辛那提红队和芝加哥白短袜队,你都要担心啦。”
“你把报纸好好看一看,等我回来了讲给我听听。”
“你看我们该去买张末尾是八五的彩票吗?明儿是第八十五天。”
“可以的,”孩子说。“不过你上次那张末尾是八十七的彩票,怎么样了?”
“倒霉的事儿不会碰上第二次。你看你能弄到一张末尾是八五的吗?”
“我可以去订一张。”
“订一张。这得两块半。我们向谁去借这笔钱呢?”
“那倒不难。我总能借到两块半的。”
“我看没准儿我也借得到。不过我尽量不去借钱。头一次是借钱。下一次就要讨饭。”
“穿得暖和点,老大爷,”孩子说。“别忘了,我们这是在九月天里。”
“这个月正是大鱼出来的月份,”老人说。“在五月里,人人都能当个好渔夫的。”
“我现在去捞沙丁鱼啦,”孩子说。
“我准备好啦,”老人说。“我只稍花一点时间洗洗手和脸就行。”孩子想。你到哪儿去洗呢?村里的水龙头在大路那边,有两条街那么远呢。我应该把水提到这儿来让他用的,还要带块肥皂和一条干净毛巾来。为什么我这样粗心大意?该再弄件衬衫和一件茄克衫来让他过冬,此外给他一双鞋子,并且再给他弄条毯子来。
“炖菜味道真绝了,”老人说。
“给我讲讲棒球赛吧,”孩子请求他说。
“在美国联赛中,总是扬基队的天下,我跟你说过啦,”老人眉开眼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