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十八岁那年的自己,也从不知道十八岁时的我曾经得到过什么拥有过什么,直到这一切全部失去。
不知道那年的夏天为什么那么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以及不安分的气息,而我的心却平静如水,我已作出选择,许自己一个人生,给十八岁的自己一个梦想。
我不知道我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电线杆撞了,当我把我想上复旦这话告诉徒儿时,我自己都被吓坏了,真的,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但我知道我不会放弃即使前路障碍重重。
当蒋明再次来找我喝酒时,我正在写一道复杂的几何代数,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我要好好学习了,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找我了……我不知道这话是否伤害了他,但我没有选择,我已自顾不暇。
当彭涛躺在操场上等我看星星并且买了我最爱吃的龟苓膏时,我知道他要失望了。
当小波动情的打着篮球时不时的张望着我是否来观赏时,我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
对不起了,朋友;再见了,朋友;请原谅我的固执。
那年,我高三;我选择离开了他们,我的那些特殊的朋友,那些别人眼中的怪孩子。
从没有想过会被责怪,会被忘记,因为我一直坚信我们的感情是那种即使相忘江湖也会怀念到哭的。
那年,我高三;我尘封了我所有的课外书,包括那套省吃俭用几个月买来的古史典籍……我相信易朽的是枯林,转瞬即逝的是花朵,而它们永远都不会离开我,那里有我对未来的渴望,对生命的激情。
那年,我高三;我换了新的发型,新的衣服;我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没有他们,没有琐碎的生活,没有看不完的矛盾,没有解决不完的冲突。平平静静的,只有我和我的梦想……
一直坚持着十二点睡觉,五点起床。
一直坚持着每天一篇英语作文。
还好有那个每时每刻都可以笑得花枝招展的妹妹陪着我,即使洪丽比我大了几个月,我还是会理所当然的叫她妹妹,而她也会心甘情愿的叫我姐。我一直不理解她为什么可以笑得那么肆无忌惮,歇斯底里。仿佛沙漠里的驼铃,清脆且富灵气,总能给我疲惫的心以慰藉。
还好王老师在我身边,那个选择原谅我的充满魅力的男人,他总是平静的告诉我,只要有梦想,就别怕;他总是忧虑的看着我,好似对着一个悬挂在半山腰的攀登者,不要放弃啊。
还好丹一直在我身边,总是带了各种各样的吃食与我分享,也总是为了让我多写几道题,多背几个单词忍者无聊寂寞却不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慢慢地我发现自己不会的越来越多,没有掌握的越来越多,我也就越来越怕;梦想难道仅仅只能在梦中实现了吗?我不甘心啊!
还记得,后来无双送我一个笔记本,她在第一页上仅仅写了几个字,十八岁,学会勇敢。
我们都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是谅解,是支持,是鼓励。
我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是的,十八岁,学会勇敢。勇敢的挑战,跨国南墙。
那令人费解的几何代数,令人头疼的单词语法,令人崩溃的生物细胞。我仿佛充满了力量与战斗力,像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
然后,我就邂逅了那个微笑里都透着淡淡忧伤的男生,不得不说,王先生是那种学习特别刻苦的人,我从不知道,他为何悲伤,为何忧郁?是他的家庭,是他的学业?他不说,我也从来不问。我淡淡的享受着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思考的快乐。
当我猛然间发现树叶黄了,我的心颤了,抖了,有一种莫明的害怕,我不知道我和我的朋友有多久没见了,只是听说亮经常往网吧跑;小波又办了一场庆功宴;彭涛还是会逃了最后一节课去看星星;蒋明的花式调酒更熟练了;无双如何了,徒儿怎样了,我从不敢问,偶尔听到别人说起她们时也会快步逃离开。她们是我心里隐隐的痛,我怕无双那无奈的深邃的瞳孔;我怕徒儿提起她的二哥……
当我写了一套又一套习题,背了一篇又一篇英语短文时,时间也偷偷的在指缝间溜走了。冬天来了,然而没有人抱怨这个冬天的寒冷,每个人的心都是暖的。
洁儿和春珍不知何时开始恋爱了;丹也被人缠着,整天嘘寒问暖;连那个没心没肺的赵妖精也有暗恋的女生了。不知道今年的桃花为何开的这么早且泛滥,但每个人的表情告诉我,他们是开心的,是温暖的。于是我们都开始静静的享受这桃花。
当李歌的女朋友穿着厚厚的红棉袄来送午餐时,我们正在奋战终考。对于李歌我从不愿用花心来评价他,即使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我相信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他都是真心相待的;我也从不愿说他帅,酷,他清晰的轮廓,精致的脸蛋,是令女生都自愧不如的,所以我总是夸他,李歌,你长得真漂亮。
当娟踢踏着她那双黑皮鞋来找我时,我知道我们又要和这所学校短暂的告别了。同时也意味着我真正的迎来了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起得特别早,我默默地告诉自己,考上复旦,这将是你十八岁最好的礼物。
然而当面对蒋明的烟花,小波,彭涛的露天生日party时,我还是hold不住了,我抱着他们在这个充满了我们欢声笑语的操场上痛哭了起来,那时我看到蒋明举着鸡尾酒站在操场外面对我笑,他似乎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他原谅了我的任性,他支持我去实现梦想。我静静的享受着我的朋友们的祝福,心里暖暖的。
当洁儿失意黯然的来找我聊天时,我知道她遇到麻烦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劝她放弃爱情?然而当真爱降临时,谁又能抗拒它的魔力,我只能静静的听她唠叨,默默的祝福她,朋友,希望你一切都好。
当大多数人选择紧张的百天冲刺时,我给自己换了个方法,总是有意无意的让自己放松。有时也会因为一道很简单的题目和赵妖精大打出手,只因这种消遣能给我们排解高考的压力;有时也会和王先生讲他的和我的可爱的妹妹;有时也会抢了李歌的爱心午餐,和丹和夏蛋边吃边指责厨艺不精……
我也会在某个睡不着的中午去找杨万里聊天,听他讲他的过去,他的高考,他的爸爸,每每这时,我总是会惊叹,惊叹他的聪明,惊叹他的毅力。有时也会和他讨论一道复杂的物理题的解法,然后我就会看到他眼里那欣慰的表情。
也会在某个无聊的星期六下午找王老师打球,看他英姿勃发的俊颜,即使流汗的表情也散发着一种成人的魅力,一种正直与刚强的荷尔蒙气息不知迷倒了多少单纯的女生。
向所有战士一样,我们终要去浴血奋战,而且单枪匹马。
我轻松的考完了语文数学,接下来是第二天的理终英语。
回到宾馆,我洗洗就躺到床上了,只是无论我如何拼命地数小绵羊,听了一遍一遍范冰冰的飞鸟,依旧一点睡意也没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或许有些事在我不知道的情形下已经发生了。
当一个学弟气喘吁吁的跑来告诉我彭涛和人打架被送到医院时,我彻底失眠了。我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从没有人告诉我。
当我坐在考场上,我的思绪被彻底打乱了,我不知道我写了些什么,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
我只知道我要为我的青春买单了,我平静的走出考场,打了车去了医院,没有人知道我做这决定时的悲壮,我的梦想彻底的坍塌了。
有时候也会想若那天我选择坐在考场上静静地写完我的卷子,结果会不会不同。然而人生是没有那么多回寰的余地的,开始了就不能回头,选择了就不能后悔。
当那个精明的商界奇才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败类、地痞流氓,教坏了他的孩子时,我们都哭了,包括缠满绷带的彭涛。
是啊,我们亲手葬送了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梦想,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别人,因为我们都在为自己负责,都在为青春买单。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去打了耳洞,当耳朵上传来那种灼热疼痛的感觉,我心里舒服多了,仿佛只有如此我才能忘记我所失去的一切,我的梦想,我的朋友,从此,我爱上了穿耳洞,爱上了那种滚烫般的感觉。
然而心里始终摇晃着一丝悲凉,人生总是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与波涛汹涌,而我正是无可奈何的一个人,总是要在这暗涌里讨生存,讨生活。所以终究会得到些什么失去些什么。
十八岁,就这样走了,我学会了勇敢,担当。
(其实,我从不后悔十八岁那年的选择,我为梦想奋斗过,我青春过,我努力过,我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