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后,在学府的东南角一处小山坡上,立了一座新坟头。学府内的钟声突然响起,一群乌鸦受惊地从枝头飞过,发出长长的嘶鸣。它们成群结队地从坟头的上空飞掠而过,而有些却在上空盘旋着,久久不愿离去。坟头插着三柱香,地上还摆放着许多各式各样,天南地北各特色的小点心,有雪片糕、泡油糕、百酥油糕、五香芋头糕、八宝油糕、绿豆糕……旁边另外还摆放着一壶清酒。
慕衣墨一袭蓝衣,手执一根玉箫立在坟头前,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颊上,他静静凝望着墓碑,久久不语。
投射在地上的背影显得很落寞,很悲伤。他拿起了玉箫凑近唇边,吹奏起一首凄美优伤的曲子,曲子哀婉而缠绵,似乎在向人诉说着衷肠。伴着这箫声悠悠,听者无一不落泪。
一阵晚风拂过,掀起他长衫的衣角,玉箫上的挂饰随风飘动。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箫声划破上空,由远而近,忧伤泣诉着……
在离坟头不远处,有一座简陋的茅草屋。南风离洛一身素衣,跪坐在地上,小脸庞上挂着两行泪痕,双眼深陷布满了血丝。看上去神色很是疲惫,此刻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坟前站着的男子发呆。
南风离洛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朴素衣裳的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叶蓁蓁。
她同样也望着坟前的男子,然后又瞧了瞧身旁的离洛,忍不住开口问道:“离洛,慕导师每天都来吗?”
离洛哽咽的回道:“慕导师,这段时间每天傍晚都会来这里,为姐姐吹上一首曲子。然后便独自一人坐在墓碑前,喝着酒,很晚很晚才离去。”
叶蓁蓁闻言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离洛素白凝郁,而又没有表情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垂下眼睑,让冷风幽幽吹入。那个如画般的女子她才见过一面,就这样突然离世了,纵然她与她之间并没有多过的交集,但如今见到这种场面,心底还是觉得好生难过。那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叶蓁蓁想着想着,心头不由一酸,泪水就这样无声的滑落下来。那晚在她和离洛晕过去的那段时间中,屋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等他们醒过来后,就发现南风惜沫倒在地上,嘴角还流着血,已经奄奄一息了。还有当时地板上那触目惊心的一大滩血,又说明了什么?
隐隐约约中,她觉得南风惜沫离奇的死去,背后肯定隐藏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虽然后来听二小姐提到过,她打出生起就得了心疾。这病往后反反复复折腾着她,可是不是已经那么多年都挨过去了,怎么……又会突然挨不下去了呢?
更何况慕导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为她诊治,按他的说法,就算不能完全治疗好,但一时半会还不至于会……
叶蓁蓁久久沉默着,有些事情仿佛从一开始就沉淀在没有尺度的深海中,虽然也有一些东西浮出水面,但却始终找不出真正的答案。
叶蓁蓁咬住下唇,瞳色由浅转浓。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离洛道:“离洛,虽说你姐姐已经逝去,可是仍然还有很多人关心着你。你姐姐临终前曾交待让慕导师照顾你,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下去。”
离洛仍然跪在那里,目光远眺,神色凄然,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叶蓁蓁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没有松开。然后她再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男子,于是她的那一颗心,就这样彻彻底底沉了下去……
晚间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他的黑发一直往后飘啊飘,落到叶蓁蓁眼里,却是无尽寂寥。叶蓁蓁的心又再难过几分,原来……原来他喜欢的女子是南风惜沫啊,可是为何,他却与东篱紫萱订了婚?
叶蓁蓁的表情变了变,因为融合了太多的情绪,却不知该如何去解读?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时凉风四起,吹得人的脸颊生痛。叶蓁蓁看了看地上的离洛,进茅草屋取了件披风出来,披在他身上。
离洛瑟缩了一下,抬起双眼,将泣未泣的眼瞳里,透出丝丝伤情。最后对着她低声道:“我再呆坐一会,你先回去吧。”过了良久,又说了一句:“这几天,谢谢你了!”
叶蓁蓁想了想,知道南风惜沫的死带给他难言的巨痛,想来一时半会还解不开他的心结。唉,事情总有个过渡期,慢慢来吧。当即也不再多言。
同一时间,慕导师的住处之内,一名年约十八岁左右的女子躺在床上。守着她身边的是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这少女正是东篱凝玥。
东篱凝玥望着着床上的女子,低声道:“姐姐,你还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床上的女子瞥她一眼,坐了起来,原来这床上的女子正是东篱凝玥的姐姐。如果此时这幕被第三人看在眼里,他肯定会吓了一大跳。因为心里无一不在想,这东篱家的大小姐东篱紫萱,对外传闻不是说早在两年前就因为得到一种怪病,身体一直处于晕迷中。可是现在居然……清醒了,而且说起话来,比正常人显得还要“聪慧”几分。
东篱紫萱懒洋洋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回了一句:“小妹,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可是姐姐,你一个月前就醒来了,可是却一直不肯让我告诉他。你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就别问这问那的了。”说着,东篱紫萱伸了个懒腰,长长呼出一口气:“啊,我要下来活动活动,晕睡了两年之久,我都快差点发霉了。凝玥,你闻闻,我身上这味,真是恶心死了。”
“姐,那是草药的味道,你知不知道姐夫每天都好辛苦,用采集回来的草药熬制成药汤,让丫鬟帮你净身呢,你居然还嫌它的味道不好?还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告诉他?”东篱凝玥嘟哝着,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操什么心,放心吧。再等两天,嗯,不!还是再等一个星期再将事情真相告诉他,到时候他还不乖乖的娶我。”东篱紫萱眨动眼睛,得意的说道。
凝玥闻言,有些担忧,“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到那个贱人的坟前,我担心时间长了,会有变化。”
紫萱哼了一声,说道:“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我,更何况现在死了,老娘才不怕她。”
“姐,你别怪做妹妹的多嘴,你实在不应该这么做?”东篱凝玥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你说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看天色他也应该快要回来了,你先回去吧,总之我醒来的事情你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姐……”
“走走走,别说了……”说着,东篱紫萱把凝玥推出了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