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四日,不管古云清在做什么,总能看到月落,有时候是一抬头,有时候是一转身,就会对上月落那双乌黑的大眼,里面完全没有娇俏,带着深深的探究。
古云清总觉得有些渗的慌,一想到自己把人家的东西给弄丢了,也就不好说些什么。
虽然她也试探着问过月落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月落却说没有丢东西,这话古云清自然是不信的,若是没有丢东西,她又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总是盯着她看?
不知是古云清发现了月落的异常,风濯也发现了。
这一日,月落跟着风濯一同上山,在教给风濯控蛊之术的时候,风濯出声问道:“你这几日总是盯着古云清,是为何?”
平日里风濯话极为少,练习蛊术的时候,更不爱多言,是以听到他的话,月落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心里一直想着九蠡虫的事情,待反应过来风濯在跟她说话,疑惑的道:“嗯?”
风濯看了她一眼,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月落看着他那双黑沉的眸子,压住心底的紧张,像从前一般娇俏一笑:“我觉得云清长得好看,想多看上几眼。”
南疆女子热情似火,说话大胆,风濯早就已经习惯,他黑眸微微一动,眸光漆黑如墨,像是出了鞘的剑,看的人心里发慌,月落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顶着风濯的目光,硬是没有低头,她知道风濯不信她的说辞,可是她又不能将九蠡虫丢了的事情告诉他,若是他知道九蠡虫丢了,定然会赶她回南疆的。
说起来也甚是奇怪,那屋子只有古云清进去过,可他分明是个男子,雌蛊是不可能钻进他体内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刘芸娘已为人母,九蠡虫是不可能在她体内的,那个叫萍儿的小姑娘,她已经试探过了,她体内并没有九蠡虫。
那九蠡虫到底在谁的体内?月落一双弯眉蹙在了一起,暗自沉思着。
“九蠡虫雌蛊离养成之日还有多久?”风濯突然出声问道。
听到风濯这样问,她心里有些着急,九蠡虫已经不知所踪,想要取回教中圣物谈何容易?她武功不敌风濯,他体内又有南疆蛊王,唯一能够用的蛊虫,也没有用处了,寻常蛊虫就算进入他体内,也只能落下个被九蠡虫吞噬的下场。
月落想了想,搪塞道:“就在这几日,应是快了。”
风濯眸光从她身上移开:“三日后,我们动身去上京。”
月落瞪大双眼:“什么?三日后就去上京!”她现在还没有找到九蠡虫,若是去了上京迟迟拿不出雌蛊,风濯一定会将她赶回南疆的!
风濯已经丢下她,往山下去了,月落忙跟上他的步子,出声道:“会不会太仓促了?三日后就去?你那个叫杨青山的属下伤不是还没有好吗?”
风濯并不说话,他只是将通知她一声,并不是在与她商量。
月落心里更加烦乱了起来,没有雌蛊,她要怎么控制风濯?又怎么能从他身上拿走圣物?阿爹将他留在南疆整整一个月,都没能从他身上拿到圣物,她现在又该怎么办?
风濯一双黑眸暗沉,扫了一眼整个回龙山,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眸光变得深远。
这些日子他已经将整座回龙山都找遍了,还是没能找到那支‘鬼军’他凤眸微挑,也许真的只是子虚乌有的传言,若是真的只是传言,那景桢就真的太可恨了,为了这子虚乌有的传言,杀了风家满门,一想到这血海深仇,他周身多了一层戾气,眸子变得幽深,浓的像斩不断的黑夜。
月落察觉他周身的戾气,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心里有些害怕,她在南疆从来没有怕过谁,再凶毒的毒虫蛇蝎她都没有怕过,除了阿爹,风濯是第二个让她觉得害怕的人。
当初为了给阿绿报仇,她曾经三番四次去找风濯麻烦,可是每次都被他一招打败,虽然阿爹严厉警告过她不准对风濯用蛊,可她打不过风濯,最后实在气不过,用了蛊虫,也是那一次,她才见识到风濯的可怕,简直就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魔一般,让她午夜梦回都会被吓醒。
她对风濯用了断肠蛊,以为不出一时三刻,他必定会痛的肝肠寸断,跪在地上求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风濯体内有九蠡虫,那断肠蛊一进入风濯体内就被九蠡虫给吞噬了,那日刚好又是月满,九蠡虫因吞噬断肠蛊,反噬得愈发厉害。
后来,风濯确实是跪在了地上,却不是求她,而是因为蛊虫反噬,痛的跪在了地上。
月落给吓了一跳,她并不知道风濯体内有九蠡虫,还沾沾自喜的让他求自己给他解蛊,后来事情发展却超乎了她的想象。
风濯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眸子全部转黑,没有一丝亮光,暗沉的就像是无尽的深渊一般。
他莹白俊美的脸上出现一道道青筋,就好像有虫子在爬行一样,一身黑衣无风自动,烈烈飞扬的衣角,就好像萦绕了一层死气,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就好像从地狱而来,强大的威压让她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她眼前的风濯压根就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像那些听到阿爹的招魂曲,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那些死尸。
月落差点就要死在风濯的手上,后来幸亏她阿爹及时赶到,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她再也不敢招惹风濯,每次面对他都心有余悸。
下山的路上,她琢磨了一路,想着回去试探一下,雌蛊到底在不在古云清身上,若是在的话,就将雌蛊给取出来,跟着风濯一同上路。
*
古云清这几日总是觉得体内莫名发冷,偶尔还会打寒颤,只有站在温暖阳光下,才会稍微舒服一些,体内的阴寒之气好像就会被驱散。
她找张大夫号了三次脉,始终都是平脉,并没有什么病,虽然她很信任张大夫的医书,可是心里还是觉得心底,就趁着来镇子上找胡少卿,顺便去了一趟医馆。
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古云清隽秀的眉头蹙在了一起,医馆里面的大夫也说她没有病,还赶她离开,说她没病来看诊纯属捣乱,耽误其他病人看病。
可是,她明明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怎么会没有病呢?
赶着马车去了褚芳阁,张远见她来了,十分欢喜:“云清,你怎么来了?”
古云清笑了笑:“过来看看,最近几日生意怎么样?”
张远将她迎进了铺子,憨笑道:“生意还可以,最近郴州和凤阳城的青楼都上门下了不少订单,翠儿过来跟我说订单太多,绣娘有些少,怕不能按时交货,我跟胡少爷说了,让他再找一些绣娘过来帮工。”
古云清点了点头,笑道:“辛苦你了,等年底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张远抓了抓头发,脸色微微发红,嘿嘿一笑:“不用,一点也不辛苦。”若是没有古云清,他现在还在棺材铺子做工,也没人能瞧得上他!以前他回村子,大家都避着他,现在大家都会主动跟他说话,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在褚芳阁当掌柜的缘故。
前几日回家,他娘还说有媒人上门要给他说亲,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的事,以前人人都嫌弃他在棺材铺子做活晦气,他家里又穷,自然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现在不同了,他在褚芳阁做掌柜,是个体面又挣钱的活计,他知道那些托媒人上门说亲的人并不是真的看上了他这个人,而是看上了他现在在褚芳阁做掌柜。
只有云清,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不管他是在棺材铺子做活,还是在褚芳阁做掌柜,对他都一直很好。
“我娘说让你啥时候有空去我家吃顿饭。”张远踌躇了一会,红着脸闷声道。
他娘很喜欢古云清,知道他能在褚芳阁做掌柜是因为古云清之后,就一直盼着古云清去家里,好好谢谢他,当初她曾救了他一命,现在又给他找了一个有出息的活计。
古云清还没有去朋友家里吃过饭,听到张远这样说,就笑着道:“好呀,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回家,到时候通知我一声,我一定登门蹭饭。”
张远见她答应了,眉开眼笑道:“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因还要找胡少卿,古云清不便多留,就跟张远告辞,赶着马车去麻辣坊了。
一进麻辣坊,寻了伙计一问,胡少卿果然在麻辣坊。
在后院找到胡少卿,没等古云清开口,胡少卿一脸激动,先道:“我正要去找你,没想你倒是来了。”
古云清眯了眯眸子,笑道:“你要找我做什么?”
胡少卿拉着她进了房间,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道:“脂粉师傅按照上次你送来的那张方子,还有你做出的那三个失败的猪胰子皂,整整试验了七八日,终于勾兑出了你说的胰子皂。”
古云清今日来,就是为了问问胡少卿,香胰子有没有研究出来,这会听到这个好消息,也不禁觉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