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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彼此重逢

那深山里的茅屋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来了的东西只是一些自然的变化,霜花,飘雪,冽风……

那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人住,若真的有人,为什么韩似菲在这儿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过?时而夜晚从远处传来一些狼嚎虎啸,叫韩似菲整夜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韩似菲有时候也在问着自己,她到底在这里等待着什么?等待着归人,还是等待着过客?等待着毒蛇,还是静等着死亡?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秋晨知道她在这个地方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在这儿了。因为卢千恨所呆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来过。

这便是所谓中原的冬天,飘飘的细雪打在那枯藤之上,然后又融化掉了。茅屋四周泥泞不堪,泥里还有着那泛泛的冰晶。

秋晨不会来了,他永远都不会来了。韩似菲在看着秋晨走后留下的自己连踩都不敢踩的脚印发呆,她在思索,在等待,也在默默地流着泪。

“凌大哥,你现在在哪?你报完仇之后,一定要回来找我。我相信,你临走时说的那番话一定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你是不想让我同你一块走险你才会那么说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这里无人,我等的人也只有你……”

越想越悲痛,恍恍惚惚,用那期待的目光望着远方。那里充满漩涡,那里满是荒凉。世间上没有一件事会比等待还要漫长,也没有一件事会比等待更叫人心伤。

……

月灵山庄的宁乘风一直叫秋晨耿耿于怀,但是秋晨自知自己并不是月灵山庄那几个人的对手。所以,无论在秋晨心中对月灵山庄隐藏了多少的恨,还是有一段怎样的仇,秋晨都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倘若孤身再去犯险,自己一定是死路一条。

秋晨静坐在狄凤来客栈,那外面的飞雪,若遇到秋晨那冷冰冰的目光后,也将会凝结成那坚硬的冰晶。他端着酒碗,整碗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再斟满。就这样地重复着他此刻的动作。别人来这儿饮酒或许想借助那股酒劲驱走体内的寒气,而秋晨是想借着那股酒劲来麻醉心中那种难解的愁绪。

他抬头看着前方,面对他面前无人的空席,醉醺醺地低声自语道:“就是那张桌子,我们一同饮过酒,吃过饭。”

若隐若现地在他面前出现一位貌美如花,但一脸愁容的女子,那个人便是韩似菲。朦胧中,秋晨不由得说道:“似菲,你怎么来了……”

过了片刻,韩似菲在秋晨的眼中变得扭曲了,像微波一样飘动着,缓缓地变模糊了,到最后彻底地消失。秋晨叫道:“似菲,别走。”然后,他又恢复到那种飘忽不定的醉意中去了。

昨夜愁,今朝梦,醉意又朦胧,一剑写江湖。

侠孤傲,却多情,恩怨两相违,谁是又谁非?

秋晨只觉得眼前变得异常的昏暗,他昏倒了,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醉了,他睡了,烦心琐事,是否会在此时消退了呢?

“孩子,或许一切都是误会,不要报仇了,不要报仇了……”那个头发蓬乱,满身是伤,腰上挂着一块碧玉的人又到了他梦中,如此的清晰。秋晨惶恐地看着那个人,此刻秋晨刚想问他是谁,为何多次来到自己的梦中,而且总是要劝自己放下那条寻仇之路。

在梦中,秋晨刚要开口去问,这时,秋晨在熟睡之时手臂猛的一滑,碰到了桌上的碗,碗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将秋晨从睡梦中惊醒,醒时伴着那句话:“你是谁?”只可惜这句话那个人没有听到,他并没有告诉秋晨自己到底是谁,为何要阻止秋晨报仇。

梦醒后,那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叫秋晨感到那么的凄惶。但他心中依旧藏匿着自己做过的那么多次的梦,心中还在疑惑着:“那个人到底是谁,和我慕容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觉醒来,虽叫秋晨感到并不是那么的舒服,但至少,他已经醒酒了。秋晨此刻很清醒,起身之后,慢慢地走了出去。他很有目的地朝那个方向走去,那便是花祈与柳无音的坟墓。

在那深山之中,寒气逼人。地上铺散着薄薄的一层雪花,那么的平整。只有秋晨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行脚印。

秋晨望着那飘雪之中独立的茅屋,不由得想起自己同花祈和柳无音一同生活的情形,回想起柳无音第一次救回自己,那面上露出的安详,花祈教自己武功时的严厉,回想起柳无音抱起自己那一种温暖,花祈每一次毒性大发时痛不欲生地呻吟……那些回忆虽说有的距现在已有十多年之久了,但它们依旧很清晰地浮现在秋晨的脑海之中。

从前向后的回忆,一直回想到那个中秋,自己目睹了那四个惨无人道的黑衣蒙面人将柳无音一剑杀死,又将花祈打下山去,想到这些,眼中不禁布满了煞气,用眼中的那团怒火,将那团煞气越烧越浓。

“我现在似乎找到了杀你们的凶手了,我将要在这儿潜心练剑,一定会为你们和我慕容家报仇。”

此刻,秋晨拔出那把满是杀气的无名剑,独立在飘雪之中,一字一顿狠狠地说道:“我一定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

断情剑已经铸好,而且在卢千恨的眼中,这柄断情剑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完美。在这里很久的卢千恨,也真留恋于好仙绝所留下的好似铸剑坊的密室。

随着剑的铸好,齐英凤也想问问卢千恨今后有何打算,要用那柄断情剑做什么?

“你要回中原去吗?”

卢千恨点了点头,长叹一口,道:“离开中原都已经这么久了,真不知中原现在又有怎样的变化?”

“你回中原也是要找到萧悟左为你们一家的离散报仇?”

往事不堪回首,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不容任何人所逃避。

卢千恨不由得忧从中来,道:“当年我还不满七岁,如今都已经过了十六年了,也不知家父现在身居何处,倘若现在再见到我,他是否已经都不认得我了?”

齐英凤听了卢千恨那伤感的话语,轻轻地拍了拍卢千恨,这是一位长者对晚辈那愁苦内心的安慰,道:“孩子,你也不要太难过,一切都要往开里想。”

卢千恨双唇紧闭,嘴角一撇,苦笑一下,然后又道:“我回中原,还要找到凌秋晨,察看他到底是不是姓慕容?我一定要让我卢家与慕容家的恩怨化解开来。我一定要让我们两家不再有那么多的误会,我卢家可以与慕容家世代交往。”

齐英凤知道他要走的这条化解恩怨的路是一条多么漫长,多么艰辛的路,于是便对卢千恨激励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处理好你卢家同慕容家的关系的,何况这些是你爹一份莫大的心愿。”

卢千恨点了点头,拿出了自己与卢霄分离时卢霄给自己的信笺,于是又摇头叹息道:“家父曾经说过,他这一生最对不起慕容家了,所以他叫我务必要将这封信交给慕容家唯一的后人。”

齐英凤这时急切地说道:“不,你们卢家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慕容家的事。倘若不是你父亲亲手去杀慕容云,恐怕慕容云将会死得更惨。若不是你们卢家三番四次在朝中维护他们慕容家的话,你们卢家就不会过着那妻离子散,殚精竭虑的流浪生活。我看你自幼家破人亡,和父亲被迫相离,这一切都是慕容家害的!”

齐英凤越说越怒,似乎她对当时的情况很了解,对官场上的那些是非恩怨看得很透彻。

事情都已过了这么多年,谁都不要在去抱怨这其中的是非善恶。现在在卢千恨的眼中,关键就是要尽快地化解卢家同慕容家的干戈。让慕容家唯一的后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好同自己联手,一起找到那官场最阴毒,残害许多忠良的萧悟左,好为两家报仇,为人间除害。

卢千恨见齐英凤一脸的愤怒,说道:“齐前辈,我一定会找到那大恶人萧悟左,手刃仇人。”

齐英凤颔首微笑。

“齐前辈,难道你还要在这雪山之上过着那隐逸的生活吗?没想过要重返武林,再为武林除害吗?”

齐英凤此刻唉声叹气道:“从官场到江湖。我一生经过多少那些大是大非,险些命丧于此。我老了,也感觉太累了,或许江湖上一切的名利荣辱对我来讲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在雪山的这段隐居的日子,也是我觉得度过得最自在,最安乐的时光,所以我不想再重返江湖,只想延续这种静谧的日子。”

卢千恨深知人在江湖的无奈,也理解齐英凤此刻的心情,点了点头,说道:“您真的已经看淡了江湖那些是是非非的生活?”

齐英凤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但卢千恨还是很渴求齐英凤能够重出江湖。因为他知道江湖现在一片混乱,月灵山庄到底是正还是邪现在还很难说,生怕某一日江湖会大乱,到那时,倘若邪大于正,可怜百姓又要过着那生灵涂炭,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那么您不想了解这么长时间江湖所发生的恩怨纠纷吗?”

齐英凤依旧摇头道:“我已说过,现在的一切是非善恶都已与我无关。”

卢千恨显得有些不高兴,齐英凤很了解卢千恨,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卢千恨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于是便很勉强地问了一问:“那你说说看,江湖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卢千恨并没有听出齐英凤勉强的语气,反而认为她有了重出的意思,于是笑道:“您决定要重出江湖了吗?”

齐英凤道:“你当年不分昼夜地为我铸这把绝世宝刀——霜刀,就是给我杀江湖上那些恶霸,山贼用的,它象征了一种正义,倘若我隐居这雪山之中,我还留着这一柄霜刀有什么用呢?”

见卢千恨如此渴求地让自己重出江湖,江湖中一定出现了巨大的恩怨纠纷。齐英凤那颗隐逸的心始终是敌不过自己那颗正义的心,所以她刚才看了看手中那柄霜刀,想了想当年杀那些山贼的场景,齐英凤才忍不住说出了刚才的那些话来。

卢千恨讲述了月灵山庄庄主的嬗变,真不知他到底是善是恶,又说道:“黑风帮近些年在江湖上横行霸道。那月灵山庄除掉了好多类似黑风帮的那些黑暗势力,唯独留下了黑风帮这个祸害,容它公开的在江湖上作恶。更奇怪的是,好多江湖侠客要扫平黑风帮,但却遭到了打着正义旗号的月灵山庄的阻挠。那个月灵山庄庄主宁乘风好像还对黑风帮帮主陆宗涛很是惧怕。真不知月灵山庄与黑风帮到底有何关系,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我怕真有一天,月灵山庄与黑风帮又将掀起整个江湖风波,到那时,唉……”

卢千恨很真切,很深沉地讲述着这些,齐英凤也听得很认真,很仔细,她从卢千恨的言谈话语之中深深揣摩着江湖的是非变化。

“真有此事?”

卢千恨很肯定地答道:“此事不假。”

齐英凤疑惑道:“月灵山庄不是统领江湖中各大帮派吗?为何它还会惧怕一个区区的黑风帮?更何况,月灵山庄一向善待劳苦,它又怎么会联系到黑风帮呢?”

卢千恨道:“您也别忘了,月灵山庄也曾污蔑过慕容家的名声啊!”

从齐英凤刚才同卢千恨的对话中就知,齐英凤对慕容家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所以齐英凤在江湖中的时候,对那些污蔑慕容家的事,并没有太过的阻止。其实她也知道,太过阻止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令江湖上好多的侠士对自己产生不满。

齐英凤于是又问道:“你是否查到了关于月灵山庄与黑风帮的点点关系?”

卢千恨很沮丧地说道:“它们两个帮派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至今为止,我尚未查到月灵山庄同黑风帮的任何一点儿关系。”

齐英凤沉思了一会儿,于是又说道:“这就奇怪了,你有没有想过,月灵山庄会是一个被人指使的山庄,宁乘风也并不是一个有权势的庄主,而是一个被人驱使的傀儡。”

话音一落,卢千恨猛然想起自己与秋晨还有宁乘风一起在香炉旁的那个夜晚。当日,王尘地出现一下子导致宁乘风变了脸色,那才导致宁乘风出剑要杀自己与秋晨,卢千恨于是对齐英凤说了那些,然后又道:“似乎宁乘风很怕那个王尘。”

齐英凤道:“宁乘风是一位堂堂的庄主,他怎么会怕一个区区的随从呢?”

卢千恨道:“这也是我刚才听您那么一说才想到的事情,那也是我所疑惑的。”

雪山上的风呼啸着,望着四周那皑皑的白雪,两人知道,这下山的路还有很长,或许下山要比上山的时候更加的艰辛。

“齐前辈,您打算再重出江湖吗?”

齐英凤迟疑了一会儿,岔开了话题,说道:“我现在只打算能活着下去。”

齐英凤虽然是像说着玩笑话,但这并非是个玩笑,而是摆在他们面前很严峻的事实。

卢千恨看了看那柄雪亮的断情剑,道:“断情剑的出世还未被世人所知,我们是绝对不会死在这少有人来的雪域高原上的。”

说完,卢千恨笑了,齐英凤也笑了,两人似乎并不怕那雪崩狂风。

……

第二年秋。

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是秋晨出生的那一天,也是秋晨拥有第二段仇恨的那一天。秋晨对着花祈与柳无音的坟,跪了好长好长时间,似乎要同他们道别。

秋晨已经在这里练了好长时间的剑,他自认为经过这一段潜心练习之后,自己的武功已经大有长进了,同时也相信自己已有了报仇的能力。

伴随着一阵秋风的掠过,带给了这深山野林中的丝丝凄凉。秋晨紧握着那把满是杀气的无名剑,心中再次立下了那不曾变更过的誓言——我要报仇。

卢千恨最终并没有说服齐英凤下山来中原,因为齐英凤真的觉得自己在江湖太累了。她认为江湖上现在任何的恩怨都应该交给卢千恨这些年轻人去处理。

卢千恨也并没有强求齐英凤非要同自己下山不可,于是他背着那柄雪亮的断情剑,手握着家传宝剑,自己下山去了。

来到中原,卢千恨并没有对这片土地感到陌生,因为他在雪山的时候,也无时无刻想着中原的事情,更何况,卢千恨当初离开中原的时候正处于秋季,恰好现在的中原也是秋季,季节的未变,更使他对这片土地不显陌生。

狄凤来客栈,好熟悉的名词,却好久都没有去了。在雪山滴酒未沾的卢千恨,来到中原的第一件事就是能饮上中原的烈酒,然后睡上三天,最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中原烈酒甜美,多令英雄贪杯。

不怕长醉不醒,唯求此生无悔。

酒可叫人麻醉,忘却妖言谄媚。

荡生心胸开阔,何乐而又不为。

“哈哈,上等的女儿红。”卢千恨刚踏进狄凤来客栈就高声喝道,“小二,最上等的炒菜。”

吃饭的人都向这位如此洒脱的年轻人看去,卢千恨见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笑道:“各位武林同道,别来无恙。”

“你是什么人?为何身上带两把剑?好奇怪呀!”

江湖上听过第一铁匠的侠客无处不在,但真的认识卢千恨的又有几人呢?

卢千恨大声笑道:“可曾听过第一铁匠——卢千恨的名号?”

这时,客栈里的人无一不将目光锁向了卢千恨。一种带有疑惑,还显得那么尊敬的眼神直盯着卢千恨。卢千恨见旁人都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内心不禁有些发毛,道:“你们为何都这么瞅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你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第一铁匠——卢千恨?”

卢千恨疑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久仰,久仰,真是闻名不如相见,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第一铁匠竟身带两把佩剑。”

卢千恨一下子拿出身后的断情剑,雪亮的剑一下子映入了大家的视线之中。那些人不禁诧异道:“怎么会是一把木剑?”

“这木剑可是用千年寒木而制。倘若这柄剑发出它的威力的话,那么世间上将没有任何一把剑可胜得了它。”

卢千恨对剑的了解之透,对剑的研究之深,这在江湖之中无人不知。当然,他若是说关于剑方面的话,人们自然也就深信不疑了。

“那么它究竟叫什么?”

“我刚铸的,名为断情。”

“为何起这样的名字,断情?”

卢千恨将这把剑的含义解释了一番,大家听卢千恨说得好似听到了传说一样。

有人疑惑:“没听错吧,这柄剑真能感应出持剑人的情感来。剑本无情,它却可以感知人间情感,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卢千恨点头微笑,道:“的确如此,但我倒希望这柄剑永远不会有断情时的威力。”

“那你为何还要铸这柄断情剑?”

一些人听了这么神奇的宝剑出世,他们总想刨根问底,甚至想把打造这柄剑的过程了解详细。

卢千恨道:“铸这柄剑无须理由,只是作为一位铸剑师的追求而已。”

“哈哈……”整个狄凤来客栈充满了大笑声。

“好,我们干杯。”

断情剑,现江湖,呼声漫天。

剑虽无情人有情,又将掀起几番恩怨?

狄凤来客栈好久都没有接受到那么一张冷冷的面孔,就在客栈中举杯畅饮之时,一张写满仇恨的脸映入了大家的视线。客栈因他的到来,立刻消失了畅谈,大家又都将目光投向他那张冷漠的脸,手中紧握着的那把满是杀气的剑。

卢千恨站起,慢慢地回转过身。两人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真没想到卢千恨刚下雪山,秋晨刚出山林,两人就会在此客栈会面。这并非是一种巧合,而是命中给他们牵连的某种缘分。

两人注视良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冷冷的秋晨一点儿都没改变,傲气的卢千恨也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你的剑铸成了。”秋晨开口道。

卢千恨见着那毫无变化的秋晨,不禁觉得有几分亲近,因为在他眼中的秋晨,已不再姓凌,而姓慕容。

“你的仇还未报。”

“我似乎已感觉到我的仇人是谁了。”

卢千恨一听,猛然一惊,紧张道:“是谁?你的仇有可能是一段误会。”

“不,我相信我的那种直觉是不会有错的。”秋晨的目光加剧了那一份的阴冷,卢千恨此刻也一身的鸡皮疙瘩。

卢千恨无语。

秋晨又对卢千恨狠狠地说道:“是仇就一定要报,血债必须血偿。”

“不,那根本就是误会。”

秋晨对此刻的卢千恨是那么的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报仇,为什么?”

“那你找到的仇人是谁?”

秋晨愀然地说道:“就是宁乘风和他身边的那三个随从。”

卢千恨紧张地听着,但等秋晨说完之后,卢千恨长长地喘了口气,可又堕雾云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你的仇人?”

“因为我看到他们四个人的剑招,和杀我师傅,师娘的招数同出一辙。我已经在师傅坟前苦练剑法,立誓要杀了他们四个,为我死去的师傅,师娘报仇。谁都不可阻拦我。”

卢千恨知道秋晨的脾气,只要他认准的事情,他就非做不可。但秋晨若找他们报仇,现在无论谁生谁死,都是卢千恨所不想看到的。因为卢千恨很想借助宁乘风,来查出月灵山庄背后的力量,想要看看到底会是什么人在操纵着月灵山庄,操纵着整个江湖,他们的目的又将是什么?

“我可不可以同你一起去?”

秋晨冷冷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一直想手刃仇人。”

“那你很自信能够打败他们?”

秋晨知道虽然已经进一步练习了自己的剑法,剑法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但那四人剑招配合紧密,舞剑之时无缝无隙,叫人防不胜防,取胜他们也并非是一件易事,所以秋晨并没有回答卢千恨的话,而是转身要离开。

“你来这儿干什么?为什么连水酒都不喝一口就急着走?”

秋晨听后并没有转回身,背对着卢千恨道:“我本无心来这儿。”

“凌秋晨。”卢千恨见他向前迈着步子,大声地喝道:“你不要太武断了,有可能以你现在的功力,还不是那四个人的对手,你又为何以身犯险?”

秋晨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脑中蓦地划过了一位柔弱女子的身影,那位女子现在很无助,很渴求别人对她的关心,那位女子便是韩似菲。

想到这儿,秋晨缓缓地转过了身,一眼的仇光又夹杂着浓浓的深情,对卢千恨说道:“一定要照顾好那位姑娘,否则我做鬼都不会饶过你。”

卢千恨不解从秋晨口中说出那莫名其妙的话语,因为他并没有回到家中去,并不知道秋晨将韩似菲留在了那里。

“你在说什么,照顾好谁?”

听后,秋晨心急如焚,说道:“难道你家中没有一位娇小的姑娘吗?”

“你在说什么?我今日刚踏足中原。”

秋晨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将韩似菲的事情讲给了卢千恨,又恳切地对卢千恨说道:“希望你能代我照顾好她,倘若可以,你一定要带她去找她的哥哥。”

秋晨为一位女子如此真切地恳求着卢千恨,秋晨那一脸冷煞的表情一下子在卢千恨眼中消退了。

“既然……”

还未等卢千恨说完,秋晨立即打断了卢千恨的话语。因为秋晨知道,卢千恨还要阻拦自己去报仇。此刻秋晨变了脸色,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还未等卢千恨再次说话,秋晨就使出了“似燕飞”冲出了狄凤来客栈,朝月灵山庄行去。

……

一个心中还有许多挂念的人,他是无法一心一意去报仇的。

走在那去往月灵山庄的路上,一步一步是那么的沉重,踏出了一路的杀气。他的内心非常沉重,一脑子的混乱。他在想花祈与柳无音死在那四个人剑下的那一刹那,他又在想自己用无情的言语伤害了韩似菲的那一瞬间。

当秋晨迈过去往月灵山庄最后一层竹林,他的心突然变得平静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几个大香炉如同人心的诡异,他看到了前方月灵山庄那四个大字。现在秋晨心中只存有仇恨,似乎只有见到那四个人的血腥,他才会感到一阵兴奋。

“师傅,师娘,徒儿就要给你们报仇了。”

沉甸甸的心涌荡出了这句话来。

走近了月灵山庄的大门,抬头仰望着那黄字黑匾,面目冷煞,手握仇恨,身飘杀气,弥漫了整个山庄。

“我能否还能活着走出这里?”秋晨低声自语道。

江湖路本身就是一条不归路,复仇之路更是一条生死难测的道路。倘若一个人已经选择了一条复仇之路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只剩下了半条命了,留下的这半条命,就要看自己怎么在这个是非善恶,充满血腥的仇恨中挣扎了,怎样能保留下自己所剩的那半口气。

秋晨抽出了剑,一剑划开了月灵山庄的大门,门顿时像爆炸了一样,疯狂地向四周散去。

宁乘风孤身静立在秋晨面前,看着秋晨正恶狠狠地瞅着自己,似乎想把自己碎尸万段,然后再将自己吃掉。

但宁乘风故作从容,说道:“凌兄,好久不见,不知这次又有何事?”

秋晨那严峻的脸庞写满哀伤,看了看手中那把已出鞘的无名剑,道:“宁庄主,我们的确好久不见了,算算大概也快一年了吧。”

宁乘风道:“这段日子,我也曾打探过你,但是你同卢千恨在江湖中都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你是去陪那位姑娘去了吗?”

秋晨怒道:“我去陪两位惨死在你剑下的人去了。”

“此话怎讲?”

“想必你杀人无数,早已忘记了死在你剑下的那两位冤魂了吧!”

宁乘风见秋晨那一脸仇恨的表情,他也变得严肃起来,紧紧地同秋晨对视,然后又道:“我不否认人是我杀的,倘若你想报仇,那就来吧。”

秋晨道:“承认就好。”

顿时,秋晨一剑朝宁乘风刺去,直指他的额头。奇怪的是宁乘风丝毫未动,一招不出,似乎在静等着秋晨一剑经过,自己的死亡。

剑刚好划破了宁乘风的额头,秋晨停了手,只见额上的血粘到了剑尖上,一滴一滴顺着宁乘风的鼻子向下滑落。

“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是要替你说的那两个人报仇吗?”

剑依旧紧贴着宁乘风的额头上,但宁乘风没有丝毫的惧怕,似乎他已经将死亡看淡。

“为什么不还手,你当初不也很想杀我吗?”

“想杀你,你就活不到现在。”

血一滴一滴地向下落着,两人都在瞪着彼此。

“说,当初为什么要杀我的师傅,师娘,为什么?”

秋晨的眼中挤满了哀怨,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把剑,一手的汗液叫他更加的愤怒。

“说,快说!”

宁乘风很深沉,很无奈地说道:“因为我是个杀手。”

“现在你又为何不还手?”

“因为我是宁乘风。”

秋晨又冷冷地说道:“什么?你的第二重身份是杀手?”

宁乘风显然不愿意告诉秋晨全部,于是便对秋晨冷道:“要报仇,你就快报。否则等我的随从赶来,我不会手下留情,还叫你在这山庄之中撒野。”

“好,那你就受死吧。”

说着,秋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挥动着那把满是杀气的剑,直向宁乘风劈去。

“铛”的一声,秋晨的剑被一剑挡住了,这时王尘,许长海,何游漫赶来,刚才是王尘一剑拦挡,宁乘风迅速回转,四人站成了一排。

秋晨并没有惋惜刚才没有手刃宁乘风,而是怒气十足地扫视着他们四个,说道:“好,既然你们四个都到齐了,那我就可以一起除去你们这帮歹毒的人,为我的师傅,师娘报仇。”

“大言不惭。”

宁、王、许、何四人,使了一下眼色,于是四人一并朝秋晨杀去。那紧密的招式,连贯的动作,又叫秋晨想起花祈与柳无音死时的惨相。

秋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毫不留情地直刺每一个人的要害。冷冷的杀气,浮动着树上那深绿色的叶子,不时,零落了几片绿叶。

那四个人也依旧紧密配合,相互照应,不留给秋晨半点找出自身破绽的机会。秋晨横剑一扫,地上的尘土从地而生,尘埃四起,如烟,如雾,此刻两方很难看清楚对方的脸。这时,秋晨冲出烟尘,用自己的推断,向四人劈去。

秋晨的判断果真没错。“铛铛”从那团尘雾中传来了剑碰剑的声音,几番翻转,尘埃又渐渐地平铺在了地上,双方的视线又重归回了清晰。

“凌秋晨,你的剑法果真有长进,但你相信能以一敌四吗?”

“废话少说,今天,要么你们葬于这里,要么我不能活着出去。”

宁乘风道:“真希望我们会是朋友。”

“倘若你真心希望,你就不会如此歹毒地杀害我的师傅,师娘了。”

说完,秋晨踏步如飞,朝那四个人飞去。冷冷的剑气,散发出了满世界的冰冷。寒寒的剑气,似一阵无情的风吹来,想掠走那些树叶的绿,然后在将树叶吹落,铺散到地上,成为一方凄凉。

数招过后,秋晨已是气喘吁吁的,剑舞的并不像刚才那么沉稳有序了,恍恍惚惚显得有些招架不住,显然,秋晨此刻已经占不了上风了。

但秋晨依旧使出了全力,一剑朝王尘杀去,王尘剑一挥,两人剑剑相对,但秋晨舞剑显然缺少力量,秋晨一下滑出了六七步之远,然后停下,将剑拄到了地上。

宁乘风这时说道:“凌秋晨,你是打不过我们的,不要再以卵击石,自讨没趣了。”

许长海此刻大笑,道:“凌秋晨,我看今天你就没那么好运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今天一定叫你死在我的剑下。”

许长海的话音刚落,几人便哈哈大笑,但宁乘风笑得似乎是那么的生硬。

那大若雷声的笑,叫秋晨更加恼怒了。那大若雷声的笑,不时也令秋晨泛出点点的恐慌,心道:“难道,今日注定是我慕容秋晨的死期吗?杀我一家三十四口的仇人还未找到,我今天真的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吗?”

不甘心的秋晨依旧朝四人杀去,那眼球似乎要瞪出来,烧毁整个山庄,剑发出的那阴冷的寒气,似乎要冻结住这世界上所有可以流动的东西。“啪”的一声,一条柳枝折了下来,秋晨一剑将那枝条劈开了两半,两半枝条,一左一右,很有力地飞出,落到地上,又荡起了一阵尘埃。

何游漫这时高高跃起,一脚朝秋晨踢去。秋晨迅速地回转,心猛地一跳,一身冷汗。好险,秋晨躲了过去。但这几个人的招数紧密,王尘向地横扫,秋晨又高高跳起,就在秋晨悬在空中,失去重心之时,王尘又一剑刺入了秋晨左肩之中,血顿时溢了出来,宁乘风也高高跃起,此刻与秋晨同一高度,他一脚踢向了秋晨,秋晨从那****自己的剑上飞了出去,狠狠地跌落在十步之外的空地上,“噗”的一声,秋晨从口中吐出了一地的鲜血。

许长海一点一点向秋晨逼近,透露出的那种眼神,似乎这次一定要将秋晨杀掉。

“上次算你命好,没有杀了你。我想这次你必将死于我的剑下。”

秋晨“呸”的一声,一股血团吐到了许长海的衣襟上。但许长海并没有去理会,不知因何原因,他一心要杀掉秋晨。

“等等。”

秋晨竭尽全力,用那微颤的声音说道。

许长海此刻停住了脚步,似乎很确定秋晨早晚都要死。

“你们为何要杀死我的师傅,师母,他们与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秋晨一生执着于仇恨,他觉得临死之时,应该死得明白,不留那种遗憾。

许长海无语,秋晨此刻又将目光对准了宁乘风。因为他相信宁乘风可以对一个垂死之人说出真相。宁乘风慢慢地走上前去,那一脸的愁眉与无奈全部都是由内心所生出的。

“为什么?告诉我。”

但宁乘风的一句话叫秋晨失望至极。宁乘风微声说道:“杀手只是一个工具,身为杀手,我们已如同行尸走肉,所以我听不懂你的问题。”

宁乘风转身,背对着秋晨。秋晨从宁乘风那如此深沉的背影看出,他似乎不像什么恶人。一时间,秋晨忽然醒悟过来,倘若真的杀了宁乘风,那么谁是真正的仇人,那就真成了一个迷了。他似乎懊悔了刚才的那一时冲动,现在等待秋晨的,似乎只有死亡。

许长海一剑向秋晨劈下,又是“铛”的一声,许长海一时惊慌,抬头一看,卢千恨恰站在了许长海的面前。还未等许长海反应过来,卢千恨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由于刚才宁、王、何三人同秋晨大战数十回合,已觉得筋皮力尽了,即使三人一同冲了上来,但卢千恨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数招过后,就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卢千恨此刻连忙冲向了那已经气息奄奄的秋晨,又将秋晨扶起,秋晨对卢千恨的到来感到极为诧异,同时也深深感激着卢千恨的相救。

这是梦吗?这并非是梦,因为秋晨的确感受到了卢千恨的存在,自己还没有死。

“你又救了我,我……”

卢千恨并没有理会秋晨说什么,他现在只觉得秋晨气息的微弱,于是很匆忙地说道:“什么都别说,有我在,我是绝不能叫你死的。”

“你为什么总是不顾一切地救我?”秋晨并没有听卢千恨的劝说,他还是用那微弱的声音在问着卢千恨,似乎现在他有好多的话想对卢千恨说。

卢千恨这次听清了秋晨的话,急促地说道:“因为我们是好兄弟。我求求你,你别再说话了,否则你会死的。”

这时,在卢千恨背上的秋晨头一下子耷了下去,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落在了卢千恨的双肩上。卢千恨此刻边向他那茅屋跑去,边大喊道:“慕容秋晨,你给我醒醒,你不能死……”

慕容秋晨,卢千恨不由得脱口而出。即使声音很大,秋晨又对慕容这一姓氏如此敏感,但是,这时秋晨似乎正在寻找着鬼门关,他对阳间里的一切声音,都没有反应。

……

今天那里的风好大,见那风吹拂着树叶,叫韩似菲想起了在大漠,风卷起了黄沙的情形。

韩似菲在这里已经独守了快一年了,虽然无人把她打扰,但却并非是她想要的那份隐逸的生活。因为这里静得叫人害怕,这里静得会让人想起好多好多伤心的事情。想起了那么一张冰冷的面孔,想起了那把满是杀气的剑,想起了秋晨临别时那声声无情的话语,想起了他转身离去,那可怕的样子……

“凌大哥,你现在在哪?你报了仇了吗?”

吹过来的这是秋风,将要过的那是秋夜,即将来的,那便是中秋。

中秋,秋晨第一次离别时所承诺过要同韩似菲相逢的那一天,即使秋晨第二次走说他永远不会再回来找自己,但韩似菲依旧沉醉于秋晨曾给予自己的诺言——中秋相逢。

远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韩似菲微微听到那声音,从远至近,她恍惚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凌大哥,凌大哥回来了。”

韩似菲一阵欣喜,推门跑到了外面。她相信那是秋晨匆匆的步子。因为韩似菲认为这里,只有秋晨才会知道。她相信是秋晨报完仇回来了。

韩似菲心在跳动,脚步声听得越来越清晰,自己的内心跳动也越来越剧烈,但那种剧烈不同于害怕的震颤,而是欣喜地在燃烧。

隐隐约约,韩似菲直视着远方那个人影,她坚信是秋晨的身影。

那匆匆的步子,很快地拉近了韩似菲同那个人的距离。韩似菲突然愣住了,那恐慌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位来者,脑中立刻变得空白。

卢千恨背着秋晨看到了韩似菲,他停在了距离韩似菲十步之外。看到韩似菲注视着自己呆呆的样子,自己也诧异了。但卢千恨很快就想到秋晨在狄凤来客栈对自己说的话。

他气喘吁吁道:“你是秋晨留下的那位姑娘吗?”

韩似菲并没看清卢千恨所背的那个人就是秋晨,以至于韩似菲听完话之后,缓缓地低下了头,不敢去正视卢千恨。

“你是……”

“我是凌秋晨的朋友,这是我的家。”

韩似菲这时才平静下心来,因为她突然想到了秋晨临走时所说的话。她抬起头看了看卢千恨,觉得他并不像个坏人。韩似菲猛然觉得这就是秋晨所让自己等的人。

“快,快把门打开。”

“怎么?你后面背的……”

“秋晨,来不及说了。”

见卢千恨一脸慌张的样子,韩似菲意识到了事情的紧急,二话没说,就跑过去推开了门,让开了道。

卢千恨平稳地将秋晨扶在了床上,韩似菲见秋晨那苍白的脸庞,被血浸染的外套,一下子吓得面如土色,来不及难过,匆匆地问道:“凌大哥怎么了?”

在这生死关头,卢千恨来不及向韩似菲解释的太多,道:“姑娘,快、快打盆热水来。”

卢千恨捂着秋晨的伤口,发现他的伤口是那么的深,像冰一样的身躯已经叫卢千恨触及不到他的心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一向泰然自若的卢千恨这回竟显得那么的手忙脚乱,如此的惊慌失措。

“热水。”

很快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摆在了卢千恨的眼下,水虽然如此的滚烫,烫得韩似菲手都起了水疱,但韩似菲却没有理会,似乎已感受不到被开水烫的疼痛。

韩似菲目不转睛地看着秋晨,那并不是一种陌生的目光,而是一道关心的眼神。那并不是一种埋怨的目光,而是一道炽爱的眼神。

卢千恨看到韩似菲的样子,那么的忐忑,如此的恐慌。那是一份发自内心的关心,那也是一种至死不渝的爱。

“放心,他不会死的。”

但韩似菲此刻已听不到卢千恨刚才安慰自己的话语,因为在韩似菲的眼睛里,只有那气息奄奄的秋晨,在她的内心里,只有对秋晨的默默祈祷,默念着:“凌大哥,凌大哥……”

卢千恨立刻脱下了秋晨的外衣,将热水铺洒在秋晨的身体上,只见水一点一点地向秋晨的伤口中渗下,卢千恨也在暗自祈祷着,那热水可以缓和一下秋晨那好似冰冻的身体。

“噗”的一声,秋晨从口中喷出好多的血,血溅到了四周,韩似菲一脸慌张,心,痛如断肠。

“凌大哥。”

秋晨此刻并没有睁开眼睛,但随着那团淤血的吐出。卢千恨已经感受到秋晨的血液在流动,身子也在暖和,还伴有着那缓缓的气体从鼻孔呼出。

“大侠,凌大哥怎么样了?”

卢千恨并没有改变自己那紧张的神色,这表示秋晨的状况并没有好转。卢千恨从床上缓缓站起,紧盯着韩似菲那一脸茫然的样子。

“再等三天,倘若他能醒来,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三天?”说完,韩似菲目对着那已经没有知觉的秋晨,擦了擦秋晨那苍白嘴角上的血迹,低声颤道:“答应我,答应我,三天之后你一定要醒来,我会牢牢地守在你的身边。”

那微弱低沉的声音,似乎秋晨已经听到了。秋晨的颈项微动了一下,好似在对韩似菲点着头。韩似菲看到了,她也相信,那是秋晨给予自己不会死的承诺。

卢千恨看着那一片深情的韩似菲,低声道:“让他安静休息吧,我们先出去。”

韩似菲慢慢地跟着卢千恨走了出去。

“这位姑娘,总觉得我们有些亲近感,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我也是,也许是上辈子的缘分吧。”

“看样子你很喜欢凌秋晨。”

“喜欢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了。”说着,想起了秋晨当日的离去,留下的那些叫人伤心的话语,不禁悲从中来。

卢千恨很了解秋晨的性格,他从韩似菲那眉间话语之中,也感觉到了秋晨同韩似菲之间发生的隔阂与误会。

“一个江湖人,尤其是一位满身是仇的江湖人。他走江湖路的痛苦已不再是常人所能够理解的。”

韩似菲点了点头,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凌大哥。”

卢千恨见韩似菲是那么的苦恼与茫然,于是叉开了刚才那使人苦闷的话题,说道:“你来我这里感觉怎么样?”

“在这荒芜僻静的地方,有时真的叫人很害怕。”

“好,等秋晨好了之后,就让他在这儿陪你好了,你就不用一个人过着那恐慌的日子了。”

听卢千恨这话说得跟真事儿似的,韩似菲不禁问道:“真的会吗?”

卢千恨很自信地说道:“当然,我与你如此的有缘,我一定会说服秋晨,叫他留在这里。”

韩似菲听了卢千恨的话,并没有言谢,而是又一脸心事地陷入沉思之中。她渴望着秋晨能够早日醒过来,幻想着能够同秋晨共度此生的美好。

……

风月夜冷清,心事乱飘零。

碧海青天念,天涯海角行。

情投恋人意,话共知己鸣。

几夜魂飞去,酒醉人独醒。

再过一个月刚好就是中秋了,所以今夜的明月也是如此的圆,那么的亮。卢千恨独坐在月下饮酒。月光打在插在地上的那柄断情剑上,瞬间变得雪亮。一阵风飘动着那一团酒气,似乎想将那份酒香吹到月宫上去。

卢千恨对月畅饮,似乎在祈祷着躺在屋内的秋晨能够赶快地醒过来,因为今夜正是第三夜。倘若,秋晨今夜还不能醒过来的话,那就意味着秋晨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寻觅到了那阴冷黑暗的阴间。

韩似菲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她一直静守在秋晨的身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秋晨,眼睛一眨都不眨,生怕自己在眨眼之时,死神就会将秋晨的灵魂带到天堂去。

韩似菲在同秋晨讲话,声音低沉得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她在微声讲述着自己在这快一年的日子中的生活,她想让秋晨知道自己在这如此荒凉的地方生活的艰辛,也渴求着秋晨醒来之后不会再次地离开自己。

油灯晃在了韩似菲那憔悴的脸上,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焦黄,可秋晨依旧是一脸的苍白。他即使紧闭着双眼,韩似菲也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秋晨内心之中的仇恨。

韩似菲疲惫了,她累了,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的她,也缓缓地搭下了眼皮。不知不觉的,一下子趴到了秋晨的身上。

此刻,秋晨似乎感受到了韩似菲的存在,眼睛虽没有睁开,但摇动着头,带动起那蓬乱的长发颤动,口中喃喃道:“似菲,似菲……”

趴在秋晨身上,似睡非睡的韩似菲如梦一样,恍恍惚惚感觉到有人在说话,声音是那么的微弱。

“似菲,似菲……”

在韩似菲尚未睡沉的梦境中,浮现出了那么一个名字——凌秋晨,一闪而过,这叫韩似菲一个激灵瞬间变得清醒。

一眼看去,秋晨的双唇正在嚅动着,虽然秋晨在喊韩似菲的名字,可她听得很模糊,但韩似菲知道秋晨已经醒了。

韩似菲迅速地冲了出去,很兴奋地向一边对月饮酒的卢千恨大叫道:“卢大侠,凌大哥他说话了,他醒了。”

话音刚落,卢千恨立即从醉意中变得清醒过来,一下子扔掉了捧在手中的酒坛,匆匆地跑到了屋内。

见秋晨的双唇在抖动着,这会儿卢千恨听清了他在说什么,秋晨依旧在呼唤着韩似菲的名字,那么的微弱,却又那么的深情。

韩似菲听到了秋晨口中的呼唤,但却不知自己此时是高兴还是难过。当她看到秋晨正在缓缓地睁开眼睛之时,韩似菲已经悄悄地离开了那间屋子。

秋晨睁开了双眸,那呆滞的目光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那么的茫然,他似乎忘记了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不知眼前的卢千恨到底是谁,像丢了魂一样地叫道:“似菲,似菲,我看到你了,看到你了……”

卢千恨一把抓住了他,急道:“你冷静一些。”

秋晨一时间还是无法冷静,或许是因为昏睡三天乍一醒来,感到非常凄惶,或许是他真的在昏睡之时感受到了韩似菲的存在。

秋晨打量了一下四周,他认得这里,即使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儿了。

“告诉我,似菲是不是来过这里?快,快告诉我。”

秋晨还没等卢千恨作答,自己就坐了起来。凝视着卢千恨,渴求着他能够快些给自己答案。卢千恨知道此刻秋晨的内心所想,于是低声说道:“她在外面。”

秋晨连气都没喘一下,急忙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向门外奔去。

秋晨停住了脚步,他看到在月光下韩似菲的憔悴,一脸的泪痕,满目的愁光。韩似菲也看到了秋晨,他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的冷漠,孤傲,唯一与从前不相同的便是,现在秋晨一脸的煞白,不带有一丁点儿的血色。

该说些什么?或许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韩似菲见秋晨静躺在床上的时候,似乎有着那千言万语想对秋晨表达,现在秋晨清醒了,她为何又一言不发了呢?

“我们又见面了,过得好吗?”

世界是大的,但是缘分总是会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有缘千里能相遇。

韩似菲回转过身,背对着秋晨。似乎她不忍见到秋晨那面无血色的脸,又似乎当她看到秋晨时,这近一年来所有对秋晨的默默哀怨都将化为灰烬。爱之深,恨之切。韩似菲不想很快地消失心中对秋晨那一种不是仇怨的怨。

见韩似菲依旧无语,秋晨并不惊讶,因为秋晨知道,韩似菲现在有许多的怨,许多的委屈,许多她自己独自承受的痛苦。

“似菲,对不起。”

真情的一声道歉,似乎胜过千言万语。真情的一声道歉,何不又再次刺痛了韩似菲的内心。当初叫韩似菲心碎,那是疼的,现在想用一声道歉将其缝合,那又何尝不疼啊!

韩似菲回转过身来,那冷冷的眸子似乎在冷凝着她那红润的眼眶。泪虽没流下,但她的心似乎不知哭过多少次。

“你认为当初的那一声我会杀了你,我会忘记吗?”

说完,韩似菲脸上的千道泪痕再次被那一涌而出的泪水所冲刷。

秋晨无语。

韩似菲知道秋晨并没有报完仇,迟早都会再次离开的。韩似菲扭转着头,试着不再去看秋晨,然后绕过了秋晨。秋晨依旧呆望着前方,似乎连韩似菲何时走过自己的身旁都不知道。

卢千恨就站在门口,也听到了刚才秋晨与韩似菲之间的全部对话。他看着韩似菲面无表情地向自己走来,知道两人之间并非会有自己曾想过的完美结局。见韩似菲心情如此的恶劣,卢千恨并没有打扰她,因为他知道,让韩似菲自己先静一静会更好。

卢千恨走上前去,拿起插在地上的那柄雪亮的断情剑,走近了秋晨。秋晨看到了卢千恨的影子,便立刻回转过身。卢千恨立刻将断情剑递给了秋晨,秋晨接过了剑,依旧像往常一样,狠狠地握着剑。但那柄断情剑依旧是一柄木剑,并无半点儿变化。

“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秋晨连想都没有想,说道:“报仇,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仇恨。”

“再无别的情感?”

“没有。”

秋晨的眼里又燃起了两团怒火,似乎正向外迸发着点点的火花。

“胡说。”

卢千恨好似在教训着秋晨,那语气非常的冲。卢千恨说得斩钉截铁,卢千恨说得无所顾忌,因为他看到那柄断情剑依旧是柄木剑。

秋晨并没有理会卢千恨所说的话,而是在他那无法被人猜透的内心中深思着。

“你知道你手中的剑叫什么吗?”

秋晨很仔细地看了看,只是一柄木剑而已,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是那么的雪亮。秋晨看后,依旧沉默。

“这柄就是我曾说的,我所要铸的那柄绝世好剑——断情剑。这柄剑虽不会言语,但它却可以感知出持剑人的内心情感。”

“什么?”

“如果是一个满心仇恨的人持这柄剑,这柄剑一定会变得无比钢韧的。但它现在在你手上只是一柄木剑而已,你又为何不承认你的内心完全被情感所覆盖哪?”

“你胡说。”秋晨立刻狠狠地甩开了那柄断情剑,说道:“天下是不会存有这么一柄剑的,我只有仇恨,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拦我去报仇。你们今后都不要靠近我,所有亲近我的人都将没有好下场,你快给我走开。”

秋晨像疯了一样,说着那么一番话。

卢千恨见他的情绪如此的激动,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使刚刚醒过来的他更加的虚弱。于是卢千恨立刻封住了秋晨的穴道,然后又对秋晨大声喝道:“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倘若你真的无情,你就不会在昏睡的时候,口中不停地叫着韩姑娘的名字。当你醒来的时候,你也不会不管不顾迅速地冲出去,去找韩姑娘。”

听卢千恨如此大声地喝着自己,而且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自己心坎中去了,秋晨慢慢地恢复了平静。随着秋晨自己那一声平和的喘息,刚被卢千恨所封的穴道也被冲开了。

卢千恨一手拍在了秋晨的肩上,心平气和地说道:“放下你所谓的仇恨吧,人是不可以因仇恨而奔波的。就算为了在床边守候你三天三夜都没合眼的韩姑娘。”

听卢千恨如此一说,秋晨内心之中一下子灌满了那份说不出来的感激。顿时,冲进了屋子里,一眼就看到韩似菲那红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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