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唻瞧瞧”,亨同越发的起了戒备之心,“华人里头有句话说啥来着?”,他在心头自问道,只是一时间被旁边这位同行看似邀请、其实追逼的目光驱赶着,有点拧勿清了。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亨同心想道:“伊讲过一句话说,卖石灰的见不惯卖面粉的”,他心头更加起了一连串的问号。
呵呵,侬讲了些啥?不过仔细一琢磨,都跟侬弗兰克先生搭界,啊对?
“难道亨同先生以为鄙人摆下了鸿门宴吗?”,侧面的弗兰克不禁有些腹诽了,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勿欢喜的表情了。
亨同看到了这里,没有想起那个典故,不过看到弗兰克有些扫兴的模样,他更加的警觉了起来,“鄙人敢肯定,一定是德和洋行也看中这块地皮了”,他心头嚷嚷开了。
亨同先入为主想到了这里,越瞅越觉得弗兰克像个商业间谍似的,看上去十分的可疑,这样的情形让亨同怦然心动了。
“哦哟”,亨同心头嗟叹道:“看起来这桩事体不得了唻”,他的脸色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要说以往上京滩上的地产界同行,阿好,都是衣冠楚楚坐在拍卖大厅里厢,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大家都刻意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虽说也是彼此角力,好在都对着拍卖的牌子使劲,哪有像今朝这样,扯下遮羞布赤膊上阵的,阿对?
想到了这里,亨同的脸上不由得有点青黄不接了,有些像害了黄疸病一样,莫非侬寻常辰光说的嘴响,到了节骨眼上头,做了腊样银枪头,后世津津乐道的上京滩冒险家就是这样的德行?
虽说阿拉上京滩不讲“德行”,那是京派的言语,而不是海派的腔调。
阿拉上京人讲起亨同这样的冒险家的所谓“德行”,却有另外的一个讲法,叫做“孵豆芽”。
伊讲上京的某种阶级人,原像金钢钻一样有翻头,有时候阔天阔地阔得比爱多亚路更阔,一朝尴尬起来,卸下长衫、剥去短衫,除了****的小身体以外,只剩得“一条裤子一根绳”是他的财产,落到这般田地,再也不能到马路上去摆摆摇摇,鬼迷张天师,有法无施处,只得躲入小客栈,钻在棉被里,运筹帏幄,卧待时机,静观世变,正像高卧隆中的诸葛亮一样。
这种英雄落难的窘况,上京人就叫“孵豆芽”。
今朝虽说亨同早不是瘪三了,不过居然上京滩地皮大亨的地步还远着唻,只好算着那颗等待萌芽的黄豆子,没等成为豆芽,先被泡软了,然后随着难兄难弟们一股脑的灌进石磨里厢,旋转着,眼看着粉身碎骨成了豆浆,化作命运美滋滋的早餐,过不了晌午辰光,就随着命运的痛快淋漓,很快跌入了Toilet,遗臭万年了。
呵呵,命运从来就是这样的残酷,假如亨同先生不随着弗兰克去的话。
寻思到了这里,只见亨同露出了毅然决然的神情,只是眼看着上京滩上就有挂起一阵风暴来了,谁晓得转瞬即逝,此人露出了殷勤的笑容,锋头盖过了正在笑着观望着他的弗兰克。
“恭敬不如从命”,亨同笑眯眯的对着弗兰克说道:“鄙人也正好有兴趣向弗兰克先生讨教一番”,说道这里,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头带笑的眼神就像锥子般的投射了过来。
弗兰克听到这里,不禁双眼发光出了,“要讲起也是上帝保佑,遇到了老沙逊洋行的红人亨同先生,十有八九,瓦罐里头捉螃蟹,稳笃笃”,寻思到了这里,只见他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热情的望着亨同。
旁边的亨同侧头打量着弗兰克,只见此人侧面的眉梢耷拉着,有些下垂,若是亨同正面看过去的话,一定会被此人上翘的嘴角迷糊住了。
“有时候人的脑袋会被眼睛指挥的”,不晓得谁讲的这句话,倒是亨同显然听说过的,他深知上京滩上的商场就像远在安南的战场一般,蛮险恶的,一时间想起来,不由得他心头一紧。
寻思到了这里,心头忐忑不安的亨同反而露出了笑脸,看上去十分的赞同这位潜在竞争对手的建议似的,至少赔上笑脸就证明了问题,亨同这家伙蛮会见风使舵的。
“弗兰克先生”,亨同接着笑道:“不过…”说到这里,他拖长了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