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宇宸陷入了沉思,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人无法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贾佐仁这厮老奸巨猾,通高丽的物证定是被他毁掉。连暗影追查这件事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他以为这样一来朕无法判他通敌叛国的罪名,就会放过他?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次,朕不会放过他。除了营私舞弊、贪赃枉法这些罪名外,朕还要治他通敌叛国之罪,将他满门抄斩。”
就在东方宇宸决定要治贾佐仁通敌之罪,将他满门抄斩时,另外一个声音忽然在他心底响起来:“不,不能这么做。毕竟贾佐仁当年极力赞同朕立凤华为后。朕也曾对他委以重任。如果此时朕给贾佐仁添加上通敌的罪名,将其满门抄斩,让那些曾经为朕出过力的人心中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朕这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举?再有,贾佐仁是吏部尚书,官居要职,是朕最宠信的重臣。如果他都是通敌叛国之人,那么朕的颜面何存?”
左思右想,东方宇宸最后决定,他要对贾佐仁从轻发落。
“就让他流放吧。这样做,让那些曾经为朕出过力的大臣知道朕还是维护他们的,朕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至于贾佐仁,朕也并不是要维护他,让一个极尽荣宠的人在流放之地苟活,或许比赐他一死更惨吧?将来在朕大赦天下之时,长期流放的罪人是不许返还的。贾佐仁,你的余生就在流放之地度过吧。”
想到这,皇帝对蓝一帆说道:“既是贾佐仁通高丽证据不足,就勿需定其通敌罪名……”
第二天,皇帝东方宇宸下诏书,昭告天下。诏书上标明:“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贾佐仁,泄禁中之语,鬻宠授之朝恩。蓄邪黩货,实玷衣冠;稔恶嫉贤,载亏政道。特以任使多年,未忍便加重罚,宜从遐弃,以肃朝伦。可除名长流崖州”
贾佐仁被流放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飞入大乾的街头巷尾、陇上田间。
听到这个消息后人们都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贾佐仁倒台,他的党羽们好日子也到了尽头。
詹苞买官的事情败露,他被罢官。看着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钱财一下被查抄殆尽,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官职也没能留下,詹苞在大呼倒霉之余就是大骂贾佐仁。接下来有人向官府揭发詹苞经商期间欺行霸市、敲诈勒索、倒卖假货……。
数罪并罚,詹苞将被砍头,可是后来,他又举报了贾佐仁其他一些党羽的劣迹,算是有立功表现,被免去死罪,只是,他将在大牢里度过十年光阴。
秦寿买官的事情也败露了,只是他在没做官时,制造倒卖假药害死不少人,如今他的势力也没了,他所犯过的这些罪孽这回被一一查出,最后,落了个全家满门抄斩的下场。
候虎在贾佐仁被审讯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贾佐仁开脱罪责,被抓了个现行,再加上他在贾佐仁任职期间和贾佐仁狼狈为奸做过不少坏事,如今,这些事情又被揪了出来,候虎被流放岭南。
贾佐仁另外的党羽也都收监的收监、判刑的判刑。一时间,大乾人都拍手称快。
贾佐仁在未被定罪之时吓得茶饭不思、坐卧不宁。当他知道自己被流放,保住了一条命,全家人也免除被满门抄斩的命运时,心想:“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没有忘记我曾立下的功劳,否则,以我所犯的那些十恶不赦的罪行,又怎么能够保住性命?老夫只是暂时被流放到崖州,等过一段时间,事态平息了,老夫一定会官复原职。倒时候老夫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重臣。”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贾佐仁开始飘飘然。看着审讯他的三个官员,他不由得怒向胆边生:“你们别神气,无论如何老夫的命还是保住了。皇后娘娘是老夫的靠山,她不会对老夫的事坐视不理的。待老夫官复原职之日,就是尔等开刀问斩之时。咱们走着瞧!”
“贾佐仁,你休要猖狂。如他朝你再为祸国殃民之官,一帆定会再弹劾你,一直到你人头落地为止。”见萎靡多日的贾佐仁忽然又恢复了平日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小人嘴脸时,蓝一帆大声呵斥道。
被蓝一帆当头一喝,贾佐仁才想起自己如今还是阶下囚,不可以和面前的两个审讯他的官员说这些大不敬的话。
司刑太常伯杜宝轩说道:“一帆,你不必和这无耻之徒生气。来人呀,拉他下去杖责二十。”
贾佐仁一听要挨打心里虽然害怕,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说话的语气出卖了他,他因为害怕,变得些结巴:“你,你们吃了、吃了豹子胆了,竟敢、竟敢打老夫?”
杜宝轩说道:“贾佐仁,你以下犯上、咆哮公堂,我们有何不能惩罚你?来呀,拉下去杖责四十。看你还敢不敢辱骂朝廷命官?”
于是贾佐仁被打得皮开肉绽、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贾佐仁被押解出洛阳那天,朝阳城的人几乎倾城出动,大家都想一睹这个阴险狡诈、贪婪凶狠又罪恶滔天的贾大人现在是一番什么光景。
这一天,张莹起得非常早,因为她要在三舅父王绮云的带领下去看热闹。
太阳才升起来,整个朝阳城就沸腾起来。街道上人头攒动,人们向潮水一样涌向贾佐仁被押解出城时经过的街道。
王绮云在贾佐仁出城时必须经过的长厦门街的醉香居二楼上定了座位。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得很清楚,而且不用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张莹随王绮云到了醉香居时,醉香居二楼的临窗雅座里早就座满了人。这些人不为吃饭,只为看一下曾经威风八面的贾佐仁倒台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张莹透过楼上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见男女老幼都黑压压地挤在街道两边。对面商铺楼上的窗子边也挤满了人。
此时人们的感觉如同久病的人得到良药后,身体一下痊愈,又如同快要窒息的人猛然间呼吸顺畅,还如同凄风苦雨过后,人们盼来了雨过天晴,而所有的感觉最终汇聚成两个字——痛快。
“除掉贾佐仁这个大坏蛋,我总算是出了点力。”想到这,张莹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快看哪,恶狼过来了。”张莹定睛一看,只见两个解差押着一个穿着囚服,披枷带锁的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走路一跛一跛的。张莹不知道贾佐仁被杖责这件事,她心中好奇:“贾佐仁怎么成了跛子?”
此刻的贾佐仁蓬头垢面、眼窝深陷,骨瘦如柴,和原来那个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吏部尚书简直是判若两人。他眼中不时流露出的狡诈之色,让人觉得他更加猥琐不堪。
“贾佐仁,你个狗贼,也有今天!”随着这声责骂,一个生鸡蛋砸在他头上,顿时,蛋清蛋黄流了他一脸。
又有人一边咒骂着他,一边向他身上扔白菜、萝卜和石块。
贾佐仁的鼻子被打出了血,脸上头上又是鸡蛋黄、又是萝卜缨。
顷刻间,贾佐仁的脸上、身上象是开了个染坊,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俱全。
张莹看得出,他也在咒骂那些向他扔东西的人。只是他的声音抵不过成千上万人的责骂声。
最后他似乎放弃了与千万人的对抗,乖乖地躲在衙役身后。可是,他躲过了前面,躲不过后面,依旧有人不停朝他扔掷石块、鸡蛋等物。
贾佐仁一步一步向前挪去,在他身后留下一条污浊不堪的路。
七岁的张莹脑海中忽然涌现这样一句话:“贾佐仁身后这条污秽不堪的道路应该就是他人生之路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