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三年级的下半学期。
非典正式过去,河阳县的人们一齐欢呼这迎来的巨大光明,街上的人们也终于摘取阻挡的口罩展露笑脸,不用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用担惊受怕着自己那一天会突然地死去。而周晓缪在家里呆了整整三个月多的散漫时光也终过去了。她可以和王阳一起回到学校,可以和朱雨安还有顾明安一起上学玩耍,可以在那么间隙的空荡里看见季南了……
在所有人看来,天空的清朗以及入潮的河水都在昭示着属于他们的生活将回归原位,一切将变得美好。
彼时的天空,有些暗沉,不到片刻,周晓缪看见窗外便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顺着风的方向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滴答,滴答,清脆的声音里很愉快,像风铃,像钢琴……低悬而下的叶片在空了忍不住做了一个完美的舞动才舍得下落,树干旁的泥土翻卷湿润,透着河阳县无比清新的芬芳气息。
所有的一切,在人们的眼里,是那样的美好,这突来的雨,也成了上天带给河阳县人们的馈赠。在他们眼里,是甘露,是喜悦,是重获新生的自由!
街上,不断地出现一群大声欢呼的人群,他们有些疯狂地在大雨里高声歌唱,欢歌起舞,这大概足有四个月的非典带给他们的压抑瞬间在此刻化为了行动上的释放。河阳县里的人们又回到了从前。
朱雨安父亲的海鲜生意也开始渐渐转好,所有人的生活似乎都渐渐走上了正轨,而周晓缪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剪过一次略长长的头发,所以短发还是短发。只是,脸上的伤疤倒是完全不见了,反倒皮肤变得更加白皙红润。这都要归功于老周,在他离开的那天却没有忘记给周晓缪留下配置的外用涂抹膏药。
周晓缪很是想念还未归来的老周。
她站在门口的方向,定定地望着冷风斜雨,望着街上的人群。南瓜迈着步子走过来蹭她,斜斜的雨滴打到了他的前爪上,他抖了抖爪子又是一副惧怕的模样,睁大了眼睛看向周晓缪。
南瓜很怕下雨,很怕打雷。
周晓缪一把便将南瓜抱在了怀里,然后摸摸他的脑袋,内心有些安静却澎湃地说——
南瓜,很快就要见到老周啦,你高不高兴呀?
南瓜朝她“喵,喵”地叫着,像是应了周晓缪的话。
秦妈妈走过来高兴地拉了周晓缪进去,“等你爸吧?他就快回来了!”
周晓缪随了母亲进去,但嘴上还是饶饶不休,“我是在给南瓜练练胆量呢!”
她很煽情地想象了无数个遇见的场景:
比如说朝着老周便是一个熊抱,说着,‘老爸,我好想你。’
比如说放南瓜去蹭老周撒娇。
比如说留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比如说跟老周讲许多许多的事情……
但所有的场景却没有一个在真实的时间里兑现。
和母亲吃饭的时候,老周撑着一把伞回到了家,抖了抖身上的水渍,然后坐到她们的身边,拿着准备起的筷子,朝着妻子和女儿笑了笑,开始吃饭。
就像是从前无数个日子里老周从诊所里回来,母亲准备好了饭菜,然后一家三口围坐一起,还有一只会撒娇的南瓜会喵喵,喵喵地叫。
简单温馨,但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没有什么场景能比它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