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的回忆可以像波澜不惊的湖水又可以像奔腾汹涌的江河,可无论是哪一种,牵动而出的感情都是真挚无暇的,只是一种轻缓温柔,就像是妈妈柔顺的长发,绵长、细腻、轻轻的拂过面颊,另一种激情猛烈,就像是砰砰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会喷薄出新鲜浓稠的热血,势不可挡的流遍全身上下,让温暖与感动生生不息。
列车缓缓的移动着,车轮与铁轨之间的摩擦声沉重又富有节奏,隆隆的声响淹没了车站内呼喊的离别声,声声叮嘱与抽泣的哭音混杂在躁动的人群中。火车越来越快,车窗外的身影也渐渐的变小变小以至于最后模糊不清,直至看不见了,视线也不曾离开,两行温热的泪水沿着脸颊滴落在手指间,心中的那面轮廓却越来越清晰,佝偻瘦弱的身躯,两鬓花白的发丝,纵横交错的幽深皱纹,没有一处不镌刻着生活苦难残存的印痕。
她才四十出头,却有着五六十岁人的沧桑,一身朴实的粗布旧衣,一**壑纵横布满创伤老茧的大手,娇小的身躯挺起了太多的重担,风雨中摇曳前行,拖沓出一行行沉重深刻的脚印,泥泞沾满鞋底,沟壑横断去路,她却拖动着固执的脚步,熟视无睹的趟泥过河,前路烟雨朦胧,前途多坚未卜,生活的艰辛让人变得麻木,一直走,一直走,心中坚守着希望,总会迎来曙光,这就是她一直默默对自己说的话,一直对我们说的话,我记得,怎能忘却。
2010年我参加了高考,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后,我被完美的ko了,高考成绩离本科线差了二十几分,老妈老爸都不住的叹气,我自己也灰心丧气,以为人生就这样灰暗不可期,呼天抢地的埋怨上天对自己不公,明明那么努力的读书,却还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然而老爸老妈并没有责备我,他们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甚至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开始下地干活了,但是他们能够理解我已经尽力,并且还纷纷出言安慰,虽然说的话粗俗又不体贴,但是却重燃了我对生活的希望。
早就过了万马千军争过独木桥的时代,如今社会只要有钱,一样可以上大学,品次分阶也完全是用金钱堆出来的,我放弃了三表本科,选择了去念大专,我自然知道本科和专科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我知道家里根本没有积蓄可以为我铺垫这个巨大的鸿沟,虽然老爸在每次喝酒后也曾豪言壮语的嚷嚷着“儿子,你上本科,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爸妈赚钱肯定供得起你,不行你爸和这群亲戚喊一嗓子绝对好使。”
酒后的东北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等到醒酒过后,老爸的音调明显低沉了很多“儿子,上这三本到底能用多少钱,实在不行咱把房子卖了吧”我从不怪父母没有钱让我上本科,我只怪自己没有能力上本科,我看着父亲那斑白的头发,额头上深深镂刻的岁月纹理,脸和脖子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早就和身上肤色截然相反。
老爸年轻时也是一个面容白皙的帅小伙,只因生活的一路风雨,捶打的他弯下了脊梁,晒黑了面庞。
我心里酸酸的对父亲说;“爸,我不上三本,只要我努力学习,在专科也一样能学到知识,你就不用再操心,就这么定了吧”
老爸略带自责的神情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化做一声长叹。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从没如此无奈自责过,哪怕是那些黑暗的看不到尽头的时日里,他还总是说“苦是人受的,路是人走,挺过去就会好的”
回忆从我小时候到如今,二十二年的光阴好像都凝缩成了昨日,一切都历历在目的翻动在眼前,好像一场无声的老旧电影,戏说着生活的艰辛,人生的苦短,我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我为什么会有着同龄人所不会有的感伤,但我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感受都是真切的痛入骨髓。
二十二年的风风雨雨,感谢有你们将我揽在怀中,替我遮挡风霜雨雪,日晒寒冻,我愿用我的余生去温暖你们的怀抱,让你们永远不会孤单,我爱你们,我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