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古怪镜中幻化异象
伍定山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就要结束了吗？他向旁边看了一眼：希望羽少平安无事吧！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当当”两声金属相交的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后坠落的风声，身旁的刺客似乎闷哼了一声，伍定山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迅速张开双眼，下一刻就看到了立在前方不远处的白飞羽。
“阁下是来找我的吧？乙卯号房间，哼哼，怎么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里面住的是谁吗？”白飞羽眼中寒光一闪，双手看不清是怎么一招，伍定山就身不由己地扑到他面前，被他一把接住，“伍大哥，你没事吧？”
伍定山见白飞羽仍盯着刺客一刻不敢放松，心道自己可能会成为他的累赘，遂一边摇头一边缓缓后退，试图退到循声奔来的新兵人群中。
白飞羽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微微一愕，旋便听到了身边的嘈杂喧哗，嘴角一勾，看了刺客一眼，冷哼一声：“看来这里会越来越吵。有没有兴趣跟我上来？”
那刺客不语，只盯着白飞羽静静地看着，仿佛身旁的喧嚣根本不存在一般。
白飞羽眉头微皱，定睛看那人时，却不知怎的心头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似乎心底有某个地方悸动了一下。
四面八方的人声愈来愈近，白飞羽已没有时间顾及心头所想，轻叱一声，一道指力拂了过去。却见那刺客目光闪动，微微侧身避过指风，身形一动，便当先一跃而出，向新兵营北面的一处开阔地掠去。白飞羽淡淡一笑，向身后的伍定山做了个手势，亦随之跃上。
“既然阁下是奉命来杀我的，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难道想用眼神杀人吗？”
两人一动不动地相对站立了许久，那刺客却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未知的情绪，白飞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一直波澜不起的心中却不知怎的划过一丝烦躁，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刺客仍是不语，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显见得心中正在挣扎。白飞羽不觉奇怪得很，心道莫非他见了我，对他此来的使命产生了怀疑？此念一起，随即自己却感到可笑，忍不住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对面的刺客此刻眼中却闪出玩味的神情，缓缓伸出手掌，摆出了祭师最常用的起手式“神祝”。白飞羽曾在北春府中不止一次地见到有人使用，此刻一见他这般出手，心中顿时一紧，亦将双手打开，摆的正是碧玉心的起手式“万流入海”。
那****正欲修行第二层口诀，尊神却突然出现，丢给他一本小册子，白飞羽一眼便看到册子封面处“碧玉心”三个大字。那字体却也奇怪，既非时下流行的体式，也说不上是古体，不过倒与古体有几分相像。本来白飞羽是不认得这种字的，但不知怎的，他却非常笃定那三个字便是“碧玉心”。
尊神将小册子一把丢给他，只告诉了他一句话：照着这册子好好修习，再来决定要不要修第二层！
扔下这句话之后，尊神便溜之乎也了。莫名其妙的白飞羽拿起小册子翻开一看，却几乎要跳起来。
原来这册子里记载的却是碧玉心的各套功法，比之白飞羽上次在与蒙面杀手对峙时自行体悟出来的随心而发的招式不知高明了多少倍。白飞羽大喜过望，当下便按那记载从头修习起来。自从踏入修行之路以来，这才算是他第一次系统而准确地修习一门功法。
刺客见他起手古怪，眼里浮出一丝疑惑，却并未出言，只缓慢地将手掌翻转过来，另一只手不知捏了个什么法诀，但见一缕幽蓝的光亮在他手心中快速成形，滴溜溜地在原地打转。白飞羽不知他将要施展什么招数，但对方无论如何也是祭师级高手，当下不敢大意，万流入海发挥到极致，暗暗守住周身要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行动。
却见刺客手中的幽蓝色光亮越转越大，须臾已自他掌心浮起，但见那光亮呈水滴状，中心似有白色的光点在闪动。在白飞羽的注视中，刺客低喝一声，手腕一扬，光亮自他手心遽然飞起，化作漫天水雾向白飞羽袭来，好一招“若涉渊水”！
白飞羽见这一招却是大喜。这刺客显然不识白飞羽之术，不知他此时的阵势正是化解一切水系攻击的不二功法——万流归海。不过话说回来，整个玄空大陆上怕也无人识得此术，这让白飞羽很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一面想着，白飞羽一面收手作势，双掌上下交错，其间充盈着大海一般浩瀚的水流，更有一道金光隐隐浮在上端，如王者一般睥睨着汹涌而来的万千水流。
那刺客先还诧异他怎的用水来对付水，却见漫天水雾刚一接触白飞羽身前的水流，便被吸收得无影无踪，心下一跳，来不及想什么，便惊异地发觉那水流在吸完水雾之后竟似意犹未尽，在金光的护持下居然由守转攻，主动向自己侵来，目标直指掌中的幽蓝色水滴！
刺客心下一惊，然却是惊而不乱，双掌一收，水滴顿时消失不见，却有一蓬黄色的烟雾在掌中间升起，正是水的克星——土。
白飞羽见状冷冷一笑。这刺客反应倒是非常快，土当然可以克水，但可惜他这水却不是一般的水，至少不是用土就可以简单克制的水。
但见刺客掌间的土层越堆越快，越堆越厚，就像一张巨大的口，大张着准备将白飞羽吞噬掉。白飞羽的水流呼啸着冲了过来，刺客那被黑布蒙住的脸上似乎泛起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将土元素催动得更加灵活，果然不出意料地见那水流前端迅速被土层吞没，挣扎了几下便毫无动静。
刺客的眼睛里似乎都有了笑意。
但他却惊讶地发觉对面的白飞羽也笑了。
在刺客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罩在水流上方的金光猛地大盛，像一条金龙一般张开大口，呼地喷出一股热气，那土便松软了几分。又喷出一口热气，那土便又松软了几分。刺客眼中闪过大惑不解的表情，手上加紧催动真气，加固土墙，意欲与那龙头抗衡一阵。
白飞羽正催动龙头，感应到刺客的意图，轻咦了一声，脸上竟显出悲悯之意来，深深地看了刺客一眼。
便在刺客心存疑虑的当口，猛觉得手上一紧，似乎被什么给咬了一口，有些疼痛。他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一张金色巨口将自己的手腕整个吞入，却不是盘踞在白飞羽那奇怪的水幕之上的金龙又是哪个？大惊之下，他也不及多想，忙将真气集中到手腕处试图将之弹开，却屡屡受阻，而腕上被那金龙噬咬之处却开始麻麻痒痒起来，当即心头一震，不顾一切地收回真气，拼尽全力欲将金龙弹开。
白飞羽感应到刺客将攻势收回，竟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大有惋惜之色。
刺客急于将真气收回，却不料那土墙刚刚瓦解，便有一股大力反震而回，当下更加吃惊，向后一跳，只见土墙消失处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向自己张牙舞爪地扑来，正是方才被土墙吞噬的水流。
两面受敌，陷于困境中的刺客眼中忽地划过一丝异色，一声长吟，空着的手连番挥动，一样物事便凭空出现在他胸前，将水流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白飞羽定睛看去，但见那物形状奇特，貌似镜子，却不是圆的，而是有棱有角有边，左右两端各缀了一颗宝珠。那珠子通体明黄色，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在这夜空里显得更加炫目。
这奇特的镜子一拿出来，那刺客的脸上便似染上了珠子的颜色一般，竟有些明晃晃的黄。只见他突地凭空长了精神，被金龙钳住的手腕勉力抬起，双手持住两颗宝珠，口唇微动，似乎在吟诵咒语。白飞羽与他距离甚近，却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那咒文想来不长，不过片刻工夫，两颗宝珠忽地光芒大盛，竟连他的两手脉络都清晰地照映出来。白飞羽瞧得清楚，初次见此等异象，只惊得张口结舌，做声不得。
白飞羽见那镜子甚是奇异，不敢大意，紧盯着刺客的一举一动，手上结着“正身清心印”，静候对方出招。倒不是他托大，只是这碧玉心的功夫本就不以主动进击见长，倒更加注重后发制人。
刺客咒文念毕，双目猛地暴睁，两臂一展，那奇特的镜子上便发出了一阵似吟似唱的女子声音，若有若无，媚入骨髓。白飞羽只听得心神一震，刹那间有些神志迷离起来，几乎把持不住。金龙感应到主人控制之力大减，“啪”地松了口，化作一阵轻烟消散了。
金龙消散，身为主人的白飞羽自有感觉，倏然清醒，心下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古怪东西，竟能将自己心智迷失至此！
“阁下拿的是什么古怪东西？莫非是妖邪一类？”
被摆了一道，白飞羽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绷着脸寒声问道。
不知为什么，虽然对方用黑布蒙面，但白飞羽竟然感到那刺客笑了一下，偏过头用玩味的眼神瞧着他，仍旧不语。白飞羽心下恼怒，不由得就失了平日的修养，冷哼一声：“阁下自出现开始就一言不发，莫非以为在下不配与阁下交谈？抑或是……阁下根本就是个……”
他沉吟了一下，那“哑的”两字在喉间转了几转，终究没有说出来。
对方仍是笑而不答。白飞羽看在眼里，想到方才自己为女子声音迷失心志，确是太丢脸的事情，对方想是在嘲笑自己，不由得心下又是尴尬又是不忿，再次冷哼一声：“既然阁下不屑与在下说话，那我们重新打过！”
谁知那人这回却点了点头，看得白飞羽倒是一愣，却也没想那么多，起手又摆了个偏重紧守心神的“不动风式”，静候对方出招。
那刺客一扬眉，挥手一道掌心雷劈了过来。白飞羽一愣，心道他怎么倒用起这么简单的招数来了，莫非不想真打吗？心下这么想，手上可不敢含糊，法诀一转，一招“云过山川”行云流水，将掌心雷的威力轻轻巧巧地避开，一面犹怪异地看了那刺客一眼。
刺客不以为意，仍旧发了一招掌心雷，再次被白飞羽以“云过山川”化解。刺客仿佛玩上了瘾，第三次攻击仍是掌心雷，第四次、第五次……
白飞羽终于被激怒了，大喝一声“看打”便猛地使出一式“丹凤朝阳”，食指为剑直指刺客而去。刺客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将手中的怪镜一举，快速念诵了几句咒文，那镜子上便又发出了与方才一般的女子声音。白飞羽听得脚下一个踉跄，“丹凤朝阳”生生被中断。
刺客跨前一步，手中仍举着那面怪异的镜子，真气一逼，镜中女子的声音便大了一些。白飞羽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轻响，眼前便幻化出一个绝色女子来，正向自己妩媚地微笑，不由得心中一惊，神志便稍稍清醒了一些，使劲摇一摇头，那女子便消失了。
“你……你这镜子是什么妖物？”白飞羽惊魂未定，向刺客怒喝。
刺客竟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那声音若有若无，显然也是竭力压抑。白飞羽见刺客发笑，一发恼怒，伸手又要结印，谁知那镜中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这声音的威力更加巨大，白飞羽不但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甚至还见她香肩半露，向自己频送秋波，表情充满了挑逗，一时心神俱乱，站立不稳，竟一跤跌坐在地，心源之力大乱，再也提不起来，只坐在那里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刺客眼中划过一丝喜色，再次催发真气，白飞羽闷哼一声，那绝色女子竟似化作了凤栖梧的模样，娇娇甜甜地向他唤着“飞羽哥哥”。白飞羽用力摇一摇头，心知那是幻象，正要起身，却似被猛地骇了一跳一般，直直地钉在了地上。
那女子的面容他再熟悉不过，竟是他魂牵梦绕的曾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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