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位相爷心中什么打算,虞珮想想,一阵气闷。她可没打算在这儿多呆,然而那位似乎已经确定了她要在这儿多呆,竟是开始拾掇院子了。
要只是怀疑她的身份,说白了,直接砍了就是了。就算是多操一点心,怕她的身份特殊,不宜砍,调查调查也就是了,横竖不过几天,要得了多久。虽然她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身份,笃定那位调查结果遥遥无期,但是她才刚来,她不认为那位此刻就能发现情况,以至于有了长远的打算。
如此说来,只能是另有目的,而且还并非不可告人的目的!从她与府中人接触的过程中就能感受到府中御下严格,说话做事都有一番规矩。若是那位心中不打算让她知道,刚才那丫头的话如此随意透露就是不合理的。
可是不管什么目的,与虞珮无关。居左相高位的人,她才不信会有什么简单的目的。这个目的,潜意识里,虞珮不想掺合其中。
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在红素那帮人到来之前赶紧逃脱。如今趁着还没彻底入坑,她得赶紧跳出来才好。
虞珮静默了不知多久,转过身去,登时大眼瞪小眼,吓得虞珮一哆嗦。见鬼!
两个身着青色衣服的丫头立在门前,将虞珮看着,一动不动,显然也是吓到了。
虞珮轻咳了声,两个丫头瞬间反应过来,纷纷行礼道:“奴婢清枝(清叶),是高管家派来服侍姑娘的。”
虞珮了然,叫了她们起来。这次总不是相爷吩咐的。
口气平淡道:“不是相爷派来的就意味着我可以拒绝,我明日便去回了那什么高管家,我一个人就好,不需要什么人服侍。”
虞珮这句话出口,心中竟是有了一丝快感,总算有件是她可以拒绝的了。不至于件件都是被安排好的既定事实。
清枝清叶反应过来,赶紧跪到虞珮面前,虞珮一愣,止住脚步,眼见着清枝清叶都沮丧着脸,巴掌大的脸蛋皱成一团,“你们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说着便伸手去扶地上的二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跪过,这一出倒真是把她给吓着了。
清凉的青石板向外沁出寒意,在早春的寒凉中沁入地上二人的膝盖。
二人哭腔更胜,却是不起来,只是道:“姑娘开开恩,不要将奴婢们赶走,若是有伺候不周的地方,姑娘尽管说,奴婢们一定改!一定改!”说完,二人一起恭恭敬敬磕头。
她当是什么事,原来竟是她无意中的话。虞珮虽哭笑不得,但见这两人磕头没有个限制,赶紧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不赶你们走就是了,快起来,不许再磕再跪了。”
虞珮心中想的却是,你们不用走,我走也是一样的,横竖呆不了几天!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犹疑。
“我还骗你们不成?”虞珮瞪眼。
怕把虞珮给得罪了,二人忍着寒意,顾不得揉揉膝盖,从地上爬起,向虞珮道谢。
清枝清叶准备带虞珮进屋,虞珮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突然问道:“若我当真把你们逐走,会怎么样?”
二人动作滞在原地,眼见着又要下跪。虞珮眼尖,连忙道:“谁要跪,我就逐谁!”
这两人果真止住动作,清叶看看清枝,眸中除了重新拾起的慌乱,隐隐约约透着些许希冀。府中御下甚严,谁人不知?她刚来府中之时已经见过。
她之所以有机会进府,补得便是当初相爷身边丫头锦香的缺。
锦香是被乱棍打死的,她初来背着包袱从相府侧门进时,正好府中仆从拖着一个浑身是血,被污得看不清脸的瘦弱女孩出府,准确来说,是被扔出来的,就那样血淋淋地躺在马路中间。
她懂得医术,却也没治过这般伤重之人,自然也没见过。不过看了一眼,她便做了半月的噩梦。
一开始她同情锦香,准备替她医治,待被清枝拦住后,便消了这个念头。后来的后来便没有了……也不知锦香的尸体被谁收了去,反正她笃定不是相府的人。
她问过府中之人,锦香为何会有那般凄惨下场,却无人应答,只是告诫她万不可惹主子不开心。还是后来和相爷身边清枝关系好了,清枝私下告诉的她缘由。
很简单,锦香不小心打翻了相爷房中角落里的一个很不起眼的檀木盒,被相爷得知,惹了主子不快。
不过是个檀木盒,能有多金贵?如此便要了一条命!让她怎能不怕!
现今要是被姑娘逐出去,便等于惹了姑娘不快,这姑娘身份不明,就算不是主子,但她和相爷什么关系,没人知道,倘若是间接惹到相爷,她们哪还有命活!
本以为今日躲过一劫,这突然间蹦出来的问题却再次将她们推向深渊。这个问题她们不能回答。
清枝捕捉到清叶眼中的慌乱,定定神,开口道:“姑娘何必为难奴婢们呢?”
“我这怎么能叫为难?”虞珮反问回去。
“姑娘可知道府中的一条规矩?”清枝看虞珮疑惑的眼神,接着道,“府中下人不得议论主子,违者乱棍打死!”说完,清枝清叶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虞珮垂下眼眸,眼神黯了黯,心里大约是明白了什么,沉默会儿,又道:“府中规矩是谁定的?”
清枝想了想,道:“是高管家。”
“高管家是谁?这规矩相爷可知道?”按理说,不得议论主子这规矩没错,但是,她不认为堂堂丞相大人会没事儿有这闲心,弄这么个破规矩,有没有这一项,在她看来,并不影响相爷。
“高管家是相爷还未混迹朝堂时便跟随相爷的,是相爷心腹。”清枝说完,看了虞珮一眼,没有接着说下去。
虞珮听清枝如此说,倒是了然,既然是心腹,相爷必是知晓的。
就算是原先不知晓,后来知晓,也会由着他去。
只是这主仆间的情分得有多深,管家竟也算是府中主子呢!?
“你说了这么多相爷和高管家的事给我听,就不算是议论吗?”虞珮虎着脸,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