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訾三开始讲,有四个小姐在一起讨论来世投胎做什么样的人?第一个小姐说,我来世就做麻将,人人都可以摸我;第二个姐说,我来世做鲜花,人人都可以吻我;第三个小姐说,我来世做床,人人都可以睡我;第四个小姐说,我来世就做救护车。其她人问,你做救护车干甚呀?那小姐不慌不忙地说,做了救护车,人人都可以从后面上我,我还可以在前面叫。
讲完段子四个人都哈哈地笑,正笑时付县长示意,他和牌了。
訾三一边笑一边看着王安,老王你不能总是给付县长点炮。
说完他冲王安挤了挤眼,王安会意:唉,今天手气不好,我不要的牌都在付县长那儿,打出去人家就和。
付县长慢悠悠地接起一张牌,我们打麻将,其实这里面也有着很深的传统哲学在里面。你看我们现在和了牌,然后就人为地把原有的秩序全都打乱,这就进入了一个无序状态。然后是重新洗牌,我们每个人拿到手的牌都是一片混沌,经过人为的努力后,我们每个人手里的牌就又有了一个新秩序。麻将文化在中国就是一个“和”字文化,也就是说是一个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从无序到有序,又从有序到无序的朴素唯物论思想,这就是道家思想的“道”啊!
王安顺着付县长的话题问,是不是就好比咱们煤城现在的煤炭市场,无序的日子就快过去了,眼下正在向有序阶段推进。那付县长的意思是说,我们煤城的煤炭市场很快会重新洗牌,新的煤炭秩序就要形成了?
付县长点了点头。
訾三若有所思地样子,他想到了政府国进民退的煤炭行业政策,中国文化真是深奥,把政治和经济都附着到文化上去了。
高半仙摇头晃脑地附和,我推了一辈子八卦,算了一辈子生辰八字,也还只是略知皮毛,今天听付县长一说,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哟!
打了八圈,付县长看看表,今天就耍到这儿吧,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要开,我主持会议。
于是,大家散了摊场。
清点输赢,高半仙赢了一万多,訾三说他输了三万,王安等付县长走后告诉訾三他输了十六万,也就是说付县长赢了十八万。
从南方回来后短短几个月时间,訾三不仅成了煤城县长的坐上宾,王安也官复原职重新坐上了煤城土地局局长的位置。
几乎一夜之间,訾三,訾老板的大名在煤城县政府人人皆知,家喻户晓,就连他的奔驰越野车车牌号××888也是一夜间成为了交警队的重点车牌号。
一天傍晚,訾三开车拉着女护士王莉从煤城大酒店停车场出来,王莉担心,訾哥,你刚喝罢酒最好不要开车,现在到处都在查酒后开车,把你拘留了还得让人去里面捞你。
訾三知道王莉提醒他的是上回两人在酒店被公安捉到床上的事,訾三嘴里含含糊糊地嚷着,没事,今天看他谁还敢挡哦(我)的车。
正说着前面路上就有一名交警在那里拦车,也是借着酒劲,訾三伸手摸了一把王莉的酥胸,你看着我咋过去,说着把方向盘一打,车在路中间走了个S型路线,晃晃悠悠开向交警,也是交警眼快,一眼就看到了车牌号××888,交警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路边,生怕被车撞上似的。
訾三和女护士王莉嘻哈着开车一阵风而过,王莉羡慕,现在连交警都不敢惹你訾老板呀?
訾三嘿嘿一笑,不是怕我訾三,是认得我訾三的车牌号。
车如一阵风过去了,那名交警又回到了路中间继续查他的车,其实交警心中想的是:现在煤城的这些煤老板,哪个好惹呀,哪个又惹得起呀。把人撞死了,煤老板花上一百万、二百万赔你就是了,到那时最惨的就是死者了,你死了,老婆熬不住肯定要改嫁,到那时给娃找个后爸,住着你的房,打着你的娃,花着你的钱,最划不来的就属自己了。
訾三成了煤城的风云人物,一时间想和他接触的政府官员都以认识訾三为荣。
煤城的冬天,一切都看似平平淡淡的,一辆挨着一辆的运煤车在运煤专线上摆成一字长蛇阵,司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烤着火,等着拉煤,他们在路上一等就是三五天。在这冰天雪地里,除了开小饭馆的、卖方便面的、再就是路边的小旅馆还显得热火朝天以外,其它地方看上去一切都是苍白的、灰色调的。
许多人每天都是围着酒桌转、围着麻将桌转,除此而外,人们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每年冬天,煤城的酒文化就进入了黄金时期,各种品牌的酒争相上市,促销战打得如火如荼,一到饭点,所有酒店不论大酒店还是小酒店里,都是人满为患,酒令不断、歌声不断,这里靠近内蒙敬酒唱歌之风蔚然。
訾三自从成了名人以后,就有了名人的生活方式和做派,他的时间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别人。
喝酒聚会拉关系成了訾三的日常工作。
一天訾四领着村长和支书从訾家墕来到煤城找訾三,也是好久不见,訾三为了向他们显摆自己在煤城的能量,约来了王安、杜子,还有煤炭局、公安局的朋友们一起喝酒。
酒桌上大家推杯换盏,一个个东倒西歪,那个被称为张警官的端着杯子晃了过来,要和訾三干杯,张警官口齿不清地说,訾老板咱们干下这一杯,我有话说,两个人痛快地干下一杯酒。
张警官:你知道当年是谁把你捅到局子里面来,把你从酒店弄到所里的吗?
訾三突然想起,是呀,我咋一直都没有想到这是有人在算计我呢?
他问:是谁?
张警官:本来我不该说的,看你訾老板这么够义气,够、够朋友,我就告诉你是谁,那人是、是陈老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了陈老板?
訾三听后也是喝了些酒骂道:狗日、狗、日的南方鬼子,老子非做了他不可。
訾三是喝多了酒说完也就过去了,可是那天訾四就坐在他哥旁边,听了訾三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每年的新年,都是从中央电视台春节文艺晚会的钟声开始的。
在还没有迎来新年的钟声前,訾三首先迎来的是自己家族的穷亲戚们,好些年都不走动的亲戚如今也是叔长叔短,哥长哥短,爷爷长爷爷短地找来了。
这让訾三很是头疼,不管咋说都是不出五服的长辈、兄弟、子侄们,虽说能来找上门的都是穷亲戚,那也得好吃好喝招待上,訾三不能让人说三道四,更不能让人说他是白眼狼,一富了就变了脸子。
去年一年下来,仅亲戚们来找訾三借钱的,想安排打工的就足足有一个排的人手。
今年这还刚到年跟前就又有人找来了,訾三想,与其这样零着拨毛,不如一下剃光了灵干。想好后,訾三找来訾四商量,今年把咱家这些走的近的亲戚们都招集到家里来,拿出几百万来,每家给上二十万,不要以后年年都来三万五万的借钱,麻烦死了。
訾四痛快道:我听哥的。
这应该说是一项创举,一项当代家族血源关系间的创举,新式的家族关系原来也可以这样诞生。说办就办,訾三让訾四把未出五服的亲戚都列成名单,按照血源关系远近分配资金。
訾四用了半天时间就把经常走动的亲戚关系全部列在纸上,两个人头对头地又商量了半天,拿出了最终分配方案。
腊月里,訾三找来所有的亲戚们,把大家召集到煤城大酒店,亲戚们整整坐了五大桌。这是一次家族式的盛宴,席间,大家推杯换盏,按照辈分互相敬酒。看看酒喝得差不多了,訾三示意大家静一静,等整个席间都静下来后,訾三拿起话筒开始讲话,多少次的场面应酬,让訾三在人前讲话的水准越来越高。
他讲到,今天来的都是我的亲戚,未出五服的亲戚,古话说的好:打断骨头咱还连着筋哩。都是亲戚弟兄,老几辈的时候都还是亲兄弟,就和我现在跟訾四一样的兄弟。今天把大家找来,一是过年了,在一起聚聚,咱们这个大家族能团聚在一起很不容易,不是今天有了好日子,恐怕我们这么多人一辈子也聚不齐。二是亲戚们血缘相亲,我訾三富了,不忘我们这个大家族,以后呢,大家也不要今个儿来借三万五万,明个儿来借一万二万,我把话说在这儿,咱们这个大家族按家分配,一家子给二十万,各自发展各自的事业,没有事业的也可以养活自己。
话讲到这里,齐家鼓掌,一片叫好声,大家都像洋溢在丰收的喜悦中一样。然而,訾三却突然有了一种内心深处的孤独感,他想到或许今年将是我訾姓这一脉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团聚了,明年还会有这么多亲戚团聚一堂吗?
想到这儿,訾三的眼睛里有了隐隐泪光,难怪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一大早,婆姨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
訾三回答,在矿上。
其实他正在王莉的床上,昨天晚上和王莉折腾的时间长了些,一直到两点来钟才困困地睡下。
对訾三的不回家,开始婆姨很有些意见,时间久了看看管也是白管,索性也就不再过问,随他去了。
自从嫁给訾三后,婆姨也是先苦后甜。
刚嫁给訾三时,訾家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更别说存款了。那时,訾父和訾大已走多年,訾二久病才走不久,婆婆是个小脚,干不了重活,訾三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一家子也就是指望訾三一个人在村办矿上挖煤做些营生,靠他不多的收入养活一家子人。
訾三婆姨自嫁到訾家后,是既当家长又当媳妇,家里地里全都一人扛,村里人都说訾三找了个好劳力,不出一年光景,后院的羊圈里有了咩咩的叫声,鸡窝里有了母鸡下蛋的咯咯哒哒,把个家里里里外外拾掇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谁来家里都是不住嘴地夸口,訾三娶了一房好婆姨。
第二年婆姨又为訾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家里生活就更有了人气,随着訾四一年一年长大,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顶上了好劳力。一家人省吃俭用又翻新了窑洞,置下了房产,总算是在村里脱了贫,也就很少有人再说三道四了。
如今家里富足了,在城里置了五分地,盖起了上下三层的小别墅,媳妇和两个孩子搬进了城里。
前几年大小子訾文到省城上大学去了,婆姨和上初中的猴小子訾武住在这里。
今年秋上訾文毕业刚刚回来,还没有给安排工作,一天到晚开着家里的Q7和城里的富二代们一起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