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娜发疯似地抓挠着晚晴的房门,本就尖细的嗓音,更是吼到破音。
“美娜!你这是干什么?”黎天哑着嗓子劝妻子,“这事儿跟晚晴有什么关系?你别折腾了,咱们先回房。”
刘美娜披头散发,挥开黎天的拉扯,继续狂敲黎晚晴的房门,“死女人!你给我滚出来!你心被狗叼了!竟然见死不救!”
黎晚晴终于忍无可忍,光着脚冲到门边,倏然拉开房门,刘美娜砸门的姿势来不及收,狠狠地跌了进来。
“疯子。”黎晚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狼狈摔倒的刘美娜,漠然转身走到床边,仿佛刚刚的闹剧对她来说,丝毫没有影响,不急不慌地重新躺下。
黎天扶起刘美娜,刚刚在门外他并不是要故意帮着黎晚晴说话,实在是他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他不想再与黎晚晴有正面冲突。
“美娜,先回去,说不定初晨给你打电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刘美娜忿忿地瞪了眼黎天,伸出涂着鲜红甲油的食指,大力地戳着黎天的胸口,“黎天!你现在怎么变成这副窝囊样?她黎晚晴有什么让你怕的?她跟她妈一个样!都该死!”
啪!
“黎晚晴你干什么!”刘美娜疯了一样地跳开,还是没有闪避开黎晚晴投过来的陶瓷花瓶。
碎裂的陶瓷片,在晨光里泛着寒芒,黎晚晴穿着奶白色的丝质睡衣,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色却微微泛白。
她的双手平静地垂在身体两侧,不仔细看,并不能发现她指端的颤抖。
刘美娜被黎天拦腰抱起,她痛苦地捂着出血的脚踝,一双眼怒得要喷火,还有更难听的话要脱口而出,却瞥见黎晚晴从床垫下摸出一把尼泊尔匕首。
黎天难以置信地瞪着黎晚晴,难不成他的女儿还要杀人?
“刘美娜。”黎晚晴低缓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刚刚激烈的情绪,从未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
刘美娜警惕地看着她,双手死死地攥紧黎天的衬衫,却是不敢再擅自吭声。
黎晚晴突然轻笑,弯俏的眉眼,媚得像弯新月,好看,却也寒意逼人。
“你怎么说我无所谓,就是别提我妈,懂?”
黎天咳嗽一声,“晚晴,你别太过分了,你二妈也是心急,你不该这样。”
黎晚晴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黎天,微挑的眉尾透出说不出的讽刺,“二妈?这词儿你也能说出口?你就不觉得恶心?”
“你!”黎天被黎晚晴这句话噎得不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她。
黎晚晴哼笑,转身面对着窗外,云淡风轻道:“你俩滚吧,黎初晨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黎晚晴突然将手里的匕首随意地向身后一扔,闪着寒光的利刃带着风声,锐利地扎入木质地板里,发出沉闷的“砰”声,手柄处微微晃了晃,立住不动。
黎天已经吓得满脑门流冷汗,刘美娜原本的嚣张气焰,此时也压抑得发作不得。
黎天看看刘美娜,又心有余悸地扫了眼地板上立着的匕首,对刘美娜摇了摇头,刘美娜则是默默颔首。
几分钟后,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满室清风吹散。
黎晚晴推开窗,缓缓闭上双眼,探出大半个身子,感受着晨间的湿润和清凉。
清冽的晨风中夹着泥土的清香,迎面扑来,让人神清气爽,清晨的宁静,因为啾啾的虫鸣和青草随风摆动的沙沙声,越发静入人心。
晨光一点点从遥远的云际处挣脱,金灿灿的光圈,将云朵晕染得澄黄,黎晚晴微眯着眼,神情特别放松地凝望着这一切。
活着,真好。
突然,她整个人身形不稳,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黎晚晴急忙扶住窗框,这才堪堪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随手抚上额头,滚烫的温度吓了她自己一跳,起初的小感冒发烧,竟然有要往高烧发展的态势。
黎晚晴等待着那阵强烈的眩晕感褪去,这才有气无力地朝床上挪去。
她将自己陷到软软的床垫中,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越发强烈,床头柜里有退烧药,黎晚晴却一点也不想吃。
她体质算不上好,曾经跟母亲在一起时,也经常是大病小病不断,不过那时候再难受也觉得幸福,因为母亲总会细致入微地照顾她。
可是现在,这个清冷肮脏又寂寞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了。
“妈,我好想你……好想去找你……”温热的泪水从眼角一点点逼出眼眶,滴在枕头上,形成一个个浅浅的水印。
不知道迷迷糊糊了多久,黎晚晴再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多。
她是被电话吵醒铃声吵醒的。
额头的温度越来越烫,黎晚晴感觉整个人像被放在炉子上烤一样,喉咙处火烧火燎的,全身骨头像要散架一般的疼。
“喂……”微弱的嗓音,带着病态的软绵和无力,听着让人心揪。
郑凯眉头一蹙,关切道:“晚晴,你怎么了?”
黎晚晴一手随意地搭在额上,另只手用力地将电话贴近耳侧,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她想控制,却根本阻止不了。
“哦……是你啊。”黎晚晴虚弱的说,“郑凯,有事么?”
听筒里能听到滋滋电流和吵闹的人群声,黎晚晴心里突然有点烦躁,口吻也有些不耐烦,“我现在很难受,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郑凯神情一暗,原来黎晚晴除了找他谈工作的事情,其他时候,她是这么的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晚晴。”郑凯口吻变得严肃,“来公司一趟,出事了。”
黎晚晴原本混沌不清的脑子,在听到“出事”这两个字时,双眼瞬间惊睁,“出事?公司出事了?”
郑凯在电话这边本能地点点头,虽然黎晚晴根本看不到。
“等你来了,我再跟你说,先这样。”郑凯率先切断电话。
空洞的嘟嘟声传来,黎晚晴还没从恍惚中醒来。LK公司从开业以来,一直经营得不错,有她的设计和郑凯的操作,就算将来要称霸珠宝界,黎晚晴也不觉得那算什么难事。
等等!黎晚晴双眼瞬间明亮不少,她强迫自己脆弱的脑神经赶紧活跃起来,回想刚刚郑凯给她打的这通电话,她虽然说不出来有什么奇怪之处,可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通电话来得很蹊跷。
也许是她多心了吧,最好是这样。
LK的最初成立,虽然更大程度上是为了斗垮黎天珠宝公司,进而报复黎家,可同时LK也耗去了黎晚晴太多的心血和精力。
如果LK真出了什么事儿,黎晚晴嘴上说无所谓,那纯属是骗人的。
随便套了一身运动服,黎晚晴抓起茶几上的包包,行动力超快地朝楼下飞奔而去。
因为正发着高烧,黎晚晴放弃了自己开车去LK的念头。
刚到公司大门口,黎晚晴就被几个便衣警察围住。
“你是黎晚晴小姐?”警察口吻很严肃。
黎晚晴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选择配合警方,因为她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我是。”黎晚晴神色当然,她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乱,要稳住,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儿,也不要乱。
其中一个警察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另名警察上前用外套裹住她的手,黎晚晴不满地喝问他,“你们干什么!”
“黎小姐,我们怀疑你跟一个案子有关,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话音刚落,黎晚晴蓦地感觉到一个冰凉冷硬的东西扣在了手腕上。她脸色瞬间阴沉无比,锐利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狠戾,“这是什么意思?”
“黎小姐,冒犯了。”
黎晚晴被强行塞进了警车里,郑凯赶到时,警车早已驶离。
“该死!”郑凯低咒一声,赶紧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可他却不知道该拨给谁。
“该死……”郑凯懊恼地将电话摔在地上,蹲下身子,狂躁粗鲁地耙着头发。
黎晚晴去警局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警察原本想套她话的目的,只能落空。
“黎小姐,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黎晚晴轻哼一声,索性闭起了双眼,调匀呼吸,她在心里盘算,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刚下警车,迎面扑过来一个人,黎晚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一个耳光已经甩在了她的脸上。
“啪”地一声,尤为清脆。
“黎晚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这一耳光用力很大,黎晚晴本就发高烧,这么被打了一巴掌,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唇角流下鲜红,黎晚晴淡漠地用袖口擦擦,这才转头看向来人。
“原来是你。”黎晚晴阴测测一笑,“黎初晨,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黎初晨穿着一件脏污的晚礼服,腰侧拉锁处有明显被撕扯的痕迹,她的额头上红肿未消,手腕和锁骨处也是青紫不均。
这些伤,太明显也太暧昧,黎晚晴只是扫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黎初晨不知道黎晚晴的心思,她颤抖着环住自己,原本还算精致的妆容,此时早被眼泪打湿得模糊。
“黎晚晴,就算你再怎么恨黎家,你也不该这么害我!我们……我们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见死不救!”
黎初晨唱作俱佳地控诉,让在场的警务人员都很动容,他们大多是S市的人,黎天家里这点事儿,整个S市的人都知道。
豪门素来多恩怨,就算是姊妹手足之间,感情不和也是常有的事,可能下狠心找人祸害自己妹妹的人,亲眼所见,还是然人心里发凉。
黎初晨还要再抬手打黎晚晴,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握住,“黎初晨你闹够没有?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要混淆是非!”
黎晚晴眼神一亮,因为说话的人正是陆潇潇。
黎初晨与陆潇潇有一面之缘,并且还是在那样不美好的情况下,想忘记都难。
陆潇潇没有看黎晚晴,她一脸的英气,丝毫不输给这些男警务,黎晚晴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潇潇,不过此时潇潇在这儿,对她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警局人多口杂,陆潇潇和黎晚晴都很聪明地选择“不认识彼此”的方式,谁都没有同谁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