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被晴歌用蔓藤捆缚着背在身上。两个人跑出了好远才停下来休息。
良久
“晴歌姐姐。”
“嗯。”晴歌把袁宝放在地上，这家伙到现在还在晕睡之中。
只是他们也还没有想到他醒过来该怎么办。
“晴歌姐姐，是妖怪吗？”一路上尤可罗都在想，晴歌姐姐是妖怪，妖怪是那些婆婆口中所说的那些吧？会吃人的吗？
“人类喜欢这样称呼我们。我是树灵。”晴歌看着尤可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但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你怕吗？”她知道人类的传说里，妖怪是可怕的。
尤可罗拼命地摇头，然后又迟疑地点了点头。“刚才，有一点。不过我知道晴歌姐姐是好的！不会伤害我们的！”而且刚刚还一起救了袁宝。
“……”她的修为还太浅了，还称不上妖。她除了利用自身的枝干和蔓藤与灵力催生植物之外并不会其他的术法，更不懂那些传说中的呼风唤雨幻化万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尤可罗面露疑惑，晴歌会有什么想要问他的呢？
“你是不是可以看见鬼魂。”
尤可罗愣了，他没有想到晴歌会问他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也没有想过晴歌会知道这件事情。也许，晴歌姐姐也能看到那些鬼魂吧？尤可罗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嗯…竹婆婆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她说别人知道了会怕我的。”连妈妈都没有告诉过。
良久，尤可罗问：“姐姐，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晴歌摇了摇头，树灵天生喜静，她可以呆在一个地方千年不动，流浪或者旅行明显都不适合她。
袁宝看着那个疯狂的医生在袁兰儿的脖子上切开了口，他眼红了，眼泪一个劲地模糊视线，他在那儿狂叫着，可是却拿这个铁笼子无能为力。
洛程嫌他叫得烦了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他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模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然后混然无知的他突然感觉到心里有一种狂躁越来越强，强到他忍受不住地想要打碎所有看见的东西。首先就是那个医生！袁宝想冲出去杀死他，他从来没有发觉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把铁笼子的栏都弄弯一条。
那个混帐医生显然对他现在的样子很满意竟然在那里笑了起来！这让他感到更加的气愤。他拼命地掰着铁笼子，发了疯似地狂叫着。突然那个医生捉住了他的手腕！不等他用力就把一根针扎在了他的手上。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再次晕了过去。
袁宝做了一个梦，梦里满地都是花朵，袁兰儿开心地在花丛里玩，小小的可爱的脸庞干净而温暖，对着他绽放着笑容。
眼泪从袁宝的眼眶里滑了出来。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肮脏的小巷垃圾。悲愤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他趴在地上，用力地嚎啕大哭起来。
尤可罗无言地看着悲伤的袁宝，他不知道怎么劝他，他只能这样看着他哭。袁兰儿的灵魂一直在他身边，看着痛哭的哥哥流露出伤感的表情。
袁宝一直哭了很久。临近午时他才撑着沙哑的声音问晴歌：“那个医生呢？”
“被捉了。”医生的惨叫吸引了仓库里的难民，他们冲进去的时候也从里面的房间里发现了袁兰儿还放在手术床上的尸体。震惊的难民叫来了巡捕房的人，巡捕房的人又在里间里发现了一个地下室。进去里面出来的人个个都吐了，里面放着洛程曾经拿来做实验的那些人的尸体，有大人的有小孩子的。悬壶济世的医生转眼成了杀人狂魔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也疯了。”
“兰儿……”袁宝握紧了拳头。无尽的悔恨从心里油然而生，如果当初他不提议去那个仓库，如果他不把兰儿留在医生那里，如果他可以打破那个该死的笼子。可惜没有如果。
“我们去把兰儿的身体接回来吧。”尤可罗突然说。
袁宝心里一动。抬起头看向尤可罗。
“见她最后一面吧。”尤可罗轻轻地说。失去至亲的痛苦，他懂得。
半夜，三个人偷偷溜进了巡捕房。两个巡夜的经过，三个人赶紧隐身进了黑暗中。
“不去停尸房了吧？”
“不去了。满房间的尸体有什么好巡的。”想想都慎人。
“听说都是从白家仓库里发现的。”
“是啊，都说那个医生丧心病狂的，一半以上的尸体都是脖子上开了个口的，还有一半死得更恐怖，不是肌肉咀裂，就是五官扭曲的。真不知道他做过些什么。”
“真没想到那个洛医生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谁知道呢，现在疯了给关起来了。整天在那喊着有鬼有鬼的，活该。”
“听说白家的人也来了……”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远了。三个人从黑暗里出来悄悄地往反方向而去。
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人诺大的巡捕房要找一具尸体一定是异常困难的事。不过现在除了他们还有一个魂。
袁兰儿飘在前面给他们带路。身体和灵魂之间总是有着牵绊的。即使离开很远依然能知道彼此的所在。
尤可罗带着两个人跟在袁兰儿的后面。
很快，三个人来到了一间房的门外。袁兰儿指了指里面，飘了进去。
尤可罗咽了口口水，因为害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现在四下都是静悄悄的。晴歌他们看不见，他可是看见了这里四处飘荡的幽魂们。
晴歌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一股温暖传进了尤可罗的心里。心下稍定，袁宝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都是盖着白幡的尸体，白幡下面躺着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尸体。
尤可罗拉住了企图一个一个掀开来找的袁宝。拉着他朝里面走去。
袁兰儿正飘在她的身体的上空，远远地对着尤可罗招手。
在第四排的中间位置，这同样是一张盖了白幡的床，幡下的身体明显比较娇小，幡中间只是凸起了一些。
袁宝知道幡下的就是袁兰儿。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擦了擦脸上不争气地掉下来的眼泪。他慢慢地把白幡掀起来。
袁兰儿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已经浮出了几块尸斑。
袁宝想把妹妹抱起来。可是尸体已经僵硬，不可能像常人那样抱在怀里。
晴歌伸出了蔓藤把袁兰儿整个捆了起来背在身上。袁宝看了晴歌一眼，没有说什么率先走在前头。
尤可罗紧紧地牵着晴歌的手，头低低地。似乎有些幽魂已经发现了他，正飘荡在他的身边好奇地看着他，他们那翻开的瞳孔一个劲地盯在他的脸上企图要发掘出什么。尤可罗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忽然眼前一黑，晴歌用蔓藤挡住了尤可罗的视线。而两人手心的感触变得更是紧凑。
三个人按着原路出了巡捕房。
夜晚的城角也是静悄悄的。晴歌用蔓藤把袁宝和尤可罗先后卷出了城外，然后自己背着袁兰儿攀了过去。
三个人连夜出了城，停在一里外一小山坡上。
尤可罗帮着袁宝在草地上挖了一个坑，把袁兰儿的尸体埋了进去。
看着那微微拱起的小土包，袁宝坐了下来，静静地依偎在土包旁边。
三个人一时无言。
“袁宝哥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尤可罗问。
“我”袁宝踌躇了一阵，终于看向晴歌。“我可以跟你们在一起吗？”
“当然好！”尤可罗抢先说。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很喜欢这个大哥哥了。而且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袁兰儿。尤可罗看了一眼飘荡在袁宝身边的袁兰儿，她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晴歌淡淡地说。
我们为了什么活着？又为了什么不愿意死去？
三个人一下子又沉默了。
夜慢慢地过去了，早晨的清新唤醒了三个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的孩子。
尤可罗看着升起的朝阳。忽然有了方向。“我们到北方去吧！”
“北方？”袁宝揉揉还有些疲惫的眼睛。“可是北方在打仗。”
“我想去北方。”尤可罗有一种预感，似乎北方有他生存的目的。
“那我们到北方去吧。”
有一个目的总比毫无所知地要强。三个人收拾了一下。用这半个多月来赚的钱买了一些干粮便向着北方出发了。
不知道目的是哪里。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