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睿被她的话震在那里,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脑子里很混乱,理不清楚头绪。分明是五月了,气温也已经爬上去了,可是他只觉得双手冰凉,不管在桌下他怎么握紧拳头,那股凉意一直向上,顺着手臂蜿蜒上去,直直渗进内心。他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很努力地消化着这个消息,许久过后咧嘴一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总是这么顽皮!”
纪守守一口茶一口点心地吃着,小模样好不享受,她锲而不舍地消灭这面前的食物,只是笑眯眯的:“谁骗你是小狗!”
她的嗓音是那样的清脆,落在他心上就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小刀,一点一点地凌迟着他,心脏瞬间血肉模糊。
纪守守笑着从包包里掏出红色的喜帖,素白的小手执着签字笔,隽秀的字体落上去,清楚地写下容睿的名字,笑着递给他:“原本没有机会见到你呢,毕竟你是个大忙人!既然今天在一块喝茶,就把喜帖给你吧,如果那天有时间,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纪守守笑靥如花,容睿艰难地打开那请帖,触及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更为暗沉起来,右手手臂垂至桌下,无力地搁在腿上,忽而又死死地握紧,只是青筋直冒。易晨轩,居然是易晨轩!
怎么可能,她要结婚的对象居然会是他!
心中的那股不敢置信,连同无尽的窒息感,一齐朝他袭来,就像是冰冷的潮水,无情地朝他打来,漫天漫地的喧嚣与昏暗,简直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了!
他的眸子幽暗至极,隐隐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涌动,浅薄的唇线紧抿着,原本柔和淡然的轮廓在此刻也显得有些僵硬。
意外,痛苦,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还有怎样复杂的感觉。好似不仅仅是好强,不仅仅是不甘心输给易晨轩。
在硝烟弥漫的商场,他历经了太多,他想要彻底打败易晨轩,为自己的兄弟出口恶气。他接近纪守守,最先开始也是出于这种报复心理。他一直坚定着自己的动机,他想叫易晨轩看看,他在乎的女人,究竟是怎样沉溺在自己的怀里!
若是一般的女人,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纪守守,那样的纯洁干净,可爱明媚,仿若朝着阳光开放的向日葵,她身上闪动着的微茫,似乎瞬间就能照亮人的内心,驱除所有阴暗的想法与行为。
他发现她与其他女人不一样,不虚荣,不做作,与你在一起你看不到她一点心机。这些,你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是那样的清澈,根本就不掺一丝杂质。她从来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或许是没心没肺,却叫你时不时地觉得舒畅与温馨。
那一直暗藏在心的报复,那种压制不下的阴暗欲望,居然在面对她时,就会不自觉地被抛在一边。他无法对她下手,更别提将她引诱上床,所以更多时候他都在按捺自己,甚至不敢多去找她,有太多东西,他需要理清。
叫他开始深思的,是维亦然的话,一开始他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站在繁华的高楼上俯视灯光闪耀的d市,眼前就能浮现出她那张白皙干净的小脸,还有她那双如宝石般璀璨迷人的眼睛。
他对别的女人越来越提不起兴趣,那几位伴随多年的床伴亦是如此,他一下子遣散了所有红颜。那些酒肉朋友们现在在一起总是笑话他,“哟!容少,你什么时候也浪子回头了?这回该不会真的对哪个女人动了心吧?”
他当时怔了怔,有瞬间的疑惑,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心,他或许在意自己的事业,或许看重自己的身家利益,却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俘获他的心,叫他真正沉溺。
他对自己说,容睿,不要像一个傻瓜,你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你的事业,你的未来,你脚下的战场,还需要你奋战到底,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迷失了你本应该走的路!
可是到此刻,好似有些恍然大悟吧!眼前的红色喜帖,显然已经灼伤了他的眼睛,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痛楚,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窒闷感。他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除了久久地看着那喜帖,居然说不出一个字。
他拿出一盒烟,骨节分明的手取出一支来,他的修养还在,不忘绅士地询问她,声音沙哑:“我想抽支烟,你介意吗?”
纪守守点点头,没心没肺地粲然微笑:“抽吧,没事!”
得到她的应允,他终于拿出打火机,抬手间,拢起一团蓝色的耀眼火焰,他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嘴里叼着的烟也是,极力隐忍之下,才点燃了那支烟。
“容睿,你可真不够意思,只顾着抽烟,连句恭喜都不对我说!”某女不满地嘀咕道。
他只是咧嘴,深深吸了一口,熟悉而又甘冽的烟草气息,顺着后来透入肺部,就像是要将所有的痛楚一并吞入般。
恭喜与祝福吗?她这辈子都休想他会对她说出口!
眼前杯子里的茶色清冽、幽香四溢,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心情品饮,他沉默着,专心地抽着烟,指间那一点猩红,忽明忽灭的。仿佛只有烟草,才能麻痹那种淹没一切的疼痛。
易志翔回国,易家无疑就更热闹了起来,尤其是老爷子,与易志翔一照面,从一开始的冷言冷语,到后来的大声咆哮,这父子俩从前像冤家,现在也不例外。
易志翔刚刚走进花园,佩姨便早一步进去通报:“易总司令,小叔子回来了。”
一身军装的易岸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刚泡的普洱,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