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生唤道:“素馨。”
秋筠见她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眉目清秀,可算中人之姿,听声儿婉柔,似是贤惠之人。
那叫素馨的女子上前夫妻见礼。
莫秋生道:“母亲在何处?”
那女子道:“母亲在上房等候多时。”
莫秋生眼睛看着秋筠,微笑对她说:“快来见过,这是筠妹妹。”
秋筠早猜到是谁,忙上前一福,清脆声儿道:“见过嫂嫂。”
那妇人忙即还礼,口中亲切地道:“筠妹妹,婆母早就盼着你来。”
说着,挽了秋筠的手,入内。
莫夫人听见声儿,起身就要出去,素馨稍高嗓音道:“母亲,你看谁来了”
莫夫人往前快行几步,道:“是筠娘吗?”
秋筠已然进屋,就见一青缎衣裙的中年妇人,眉若远山,秋水凝眸,清丽宛若二八少女。
秋筠赶紧上前跪拜,莫夫人一把扶起,泪光盈盈,感慨地道:“筠娘,多年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么美丽,伯母都不敢认了。”
秋筠含泪道:“筠娘想念伯母,早就盼着一见。”
莫夫人欢喜道:“筠娘这次来了,就住下了,陪你莫伯母,赶明你父母亲也过来,大家守在一处,像从前一样,该有多好。”
一家人欢欢喜喜,落座,莫夫人拉了秋筠坐到身边。
莫夫人道:“你父母身体可好?”
秋筠笑道:“好,就是母亲总惦记着回乡下住,父亲放不下朝廷的事,才一直拖着,没有回去。”
莫夫人慈爱地看着秋筠,道:“你母亲信里说了,让我为你寻个夫婿,你嫁了,她也就放心了。”
秋筠垂眸,含羞道;“筠娘要陪伯母。”
莫夫人笑道:“女大不中留,我的筠娘长得这般模样,夫婿一定要好好挑挑,不能草率了。”
莫秋生看秋筠不好意思,忙接口道:“娘,这些事以后在说,先摆饭,边吃边聊。”
莫夫人笑道:“看我这老糊涂了,一见面就知高兴,把正事都忘了。”
说着,忙命她媳妇道:“你去后厨告诉这就开饭。”
说着,拉着秋筠去厅上吃饭,一家人不是外人,团团围坐了。
青语和喜鹊也被带到下房用饭,厅上由两个莫家的丫鬟和两个婆子侍候。
席间,莫大奶奶侍奉婆母甚周。
莫秋生喝了点酒,其他都是女眷,不善饮酒,只要了茶水。
秋筠在车上吃了块点心,腹中尚觉不饿,只吃了小半碗饭,夹了几筷头子菜,就撂了筷。
莫大奶奶留意,忙就招呼给秋筠添饭,丫鬟过来拿起她的碗,秋筠摆手示意不吃了。
莫秋生盯着她道:“筠娘,进家门,吃的倒少了,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和胃口,想吃什么和你嫂子说。”
莫大奶奶心中略不快,嘴角一丝淡笑,道:“筠妹妹若觉得厨子不合适,我明个换一个。”
秋筠赶紧道:“不是,是我车上吃了。”
莫秋生才放心,转身吩咐下人道:“告诉厨房,留些饭菜,一会筠娘饿了吃。”
莫大奶奶瞅一眼丈夫,丈夫目光始终落在秋筠身上,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是吃多还是吃少,胖了还是瘦了,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莫夫人关切地道:“筠娘,到了你莫伯母这,就不用客气,多吃莫伯母才高兴。”
虽这时正隆冬天气,秋筠周身暖暖的,甜甜地道;“我知道,莫伯母疼筠娘比我母亲不差。”
莫大奶奶看这三人你亲我爱,唯自己似是个外人,觉得不对味,脸上笑容就淡下去了。
秋筠坐在她旁边,女子特有的细腻,感觉出,笑着说:“嫂嫂持家有方,莫大哥真娶了个贤内助。”
听说,莫秋生才意识到冷落了妻子,起身举杯道:“我敬娘子一杯,替我侍奉母亲,操持家务,辛苦了。”说罢,一饮而尽。
莫大奶奶这才露出笑容,秋筠为她杯子里倒了点白酒,莫大奶奶端起杯子,轻抿了口,谦逊道:“夫君客气,这是为妻本分”,由于不胜酒力,脸上就微微有点红。
秋筠的房间安排在莫夫人上房靠西坐北朝南,屋里的布置到处显出一个女人家的精细,秋筠暗赞,这新娶的嫂嫂,是个能干的妇人。
秋筠和青语、喜鹊归置带来的东西,青语和喜鹊住在东厢房。
众下属设晚宴为知府大人接风,直喝到更余才散,莫秋生回卧房,莫大奶奶已躺下,披衣起来,把他扶到床上,莫秋生倒头便睡。
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莫大奶奶服侍洗漱了,早饭拿到房中,他草草吃了,要去衙门。
素馨亲自服侍他穿官服,细匀的手为他系领口扣子,头微微低垂着,不敢正视他,莫秋生神情却很自然,道:“筠娘住的屋子靠西面,冬季有点寒凉,又没有地龙,筠娘受不得冷,不如让她住东跨院,反正也没人。”
莫府现在是三进院子,头一进做厅,招待客人,二进正房莫夫人起居,三进做了莫秋生夫妻卧房。
莫大奶奶系扣子的手略顿了下,心想丈夫昨喝得七荤八素,还能想这些微小事,可见心里头对这秋筠的看重,于是道:“那东跨院我收拾了给你做书房的,那院子清净,无人打扰,平常人也不过那院子。”
莫秋生道:“衙门口事忙,也顾不上看书,明天你着人收拾了,给筠娘住。”
莫大奶奶低低答应声。
莫秋生吃了饭,出去,莫大奶奶给婆母请安毕,走去秋筠房间,
莫夫人一早便吩咐厨房饭菜热在锅里,不让唤醒秋筠,秋筠旅途劳顿,起的迟了,丫鬟送上早饭,青语和喜鹊服侍着吃了,才收拾齐整,正要去莫夫人上房,莫大奶奶就来了,进门带了三分笑意,道:“筠妹妹起的早。”
秋筠忙让坐,招呼丫鬟倒茶,莫大奶奶也没坐下,摸摸床铺,道:“晚间冷吗?”
秋筠原为她好意,笑道:“不冷。”
莫大奶奶似笑非笑地道:“相公说筠妹屋子冬天冷,要筠妹搬到东跨院住,我一早着人收拾了,筠妹这就搬过去?”
秋筠听她语调轻漫,态度上明显是拘礼虚让,想住在人家家里,还是少些事的好,就道:“嫂嫂费心,不用麻烦了,我住着很好,住这里出入方便,伯母早晚见面也便宜。”
秋筠的话,正和莫大奶奶心意,也就没在说什么,又说了两句淡话,就出去忙了。
秋筠就走去莫夫人房中叙话。
莫秋生这两日衙门里事多,又兼有地方上的乡绅也纷纷置酒接风,应酬不断,因此,很晚才回来。
宽衣坐在塌沿边,道:“筠妹妹搬过去了。”
莫大奶奶端了盆温水,服侍他洗脚,又取了擦脚布,道:“筠妹妹说这厢住着方便,不用麻烦了。”
莫秋生接过妻子手里的擦脚布,抹干水,道:“多生几个炭火盆,烤烤,去去潮气。”
莫大奶奶看丈夫旁的家务都不闻不问,单在筠娘的事上上心,心很不悦,也没表现出来,只嗯了声,没接话。
莫大奶奶端着盆子往外走,莫秋生在后说了句:“筠娘初来咋到,你陪她出去街上逛逛,省得整日闷在家里。”
莫大奶奶心下实在不爽,丈夫很少说话,两句话不离夏秋筠,也没太高的热情,闷头嗯了声,就出去了。
一宿无话。
二日早,莫大奶奶送走丈夫,过去婆母房中,正巧夏秋筠不在,娘俩唠着闲磕,莫大奶奶好奇地问:“筠妹妹生得齐整,出身富贵,怎么就和离了呢?”
莫夫人抿了口清茶,叹声道:“听说,她姑爷花心,好个女色,实在离谱,不得已你筠妹妹才离掉了。”
莫大奶奶心里不屑,言语上就不免留露出来,道:“筠妹妹出身名门,姑爷在不好,总要顾及脸面,自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压低声儿,将信将疑道:“别是有什么隐情,不好说出。”
莫夫人白了她一眼,嗔怪道:“这种事,怎好胡说,在说筠娘是我自小看着长大,不是那不知深浅进退的人。”
莫大奶奶还要说,就见秋筠自门外进来,下面话就咽了回去。
这娘仨才说会话,小丫鬟来报说:“亲家奶奶来了。”
却原来,莫大奶奶娘家住健康府,离此地不远,她二哥尹元魁却在庐州府衙门里做事,亲家奶奶是她的二嫂。
莫夫人道:“快请亲家奶奶进来。”
莫大奶奶就降阶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