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斜了秋筠一眼,暗恨,“都是你多嘴。”
秋筠没理她,转脸看到人后角落里傅二姑娘,傅二姑娘站的地方光线颇暗,可她周身焕发出青春的异彩,美得周围也跟着明亮起来,虽看不太清表情,但傅二姑娘微低着头,眉宇留露出的哀伤却是秋筠能感觉到的。
秋筠在看眼腻在太太身旁的傅三姑娘,傅三姑娘同傅二姑娘脸上表情明显不同,傅三姑娘一脸的娇吟,动止皆显示高人一等的嫡女身份,秋筠从她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心说:早晚会摔跟头的。
姊妹俩天壤之别,可惜,秋筠暗叹,就是一个出身,命运截然不同。
傅三姑娘这时看梅珊去了,也磨着她母亲,撅着嘴撒娇道:“梅姐姐去,女儿也去。”
傅太太宠溺地拍拍她稚嫩的脸蛋,慈爱语气却不容置疑地说:“不行,你不能去。”
傅三姑娘嘟着嘴,生气地大声说:“梅姐姐能去,我怎么就不能。”
傅太太不忍苛责,只板起脸道:“为娘说不能去,就不能去,难道为娘的话也不听了”,心里却又一番话,你大家闺秀怎么能同她比,你什么身份,将来还指着嫁个好人家。
当然,这番话不能当着姑太太面说出。
众人散后,秋筠就回房打理傅三爷随身之物,指挥着青语,碧云和红鸾、喜鹊,红鸾挨着秋筠整理爷的衣物,瞄了瞄奶奶的脸,试探地说:“爷这次出门时日不短,身边也没个人,吃穿也没个人照料,以爷的性子散漫惯了,多有不便。”
边说边偷眼瞧奶奶,秋筠把一件雪白杭绸褂子整齐地码在箱子里,直起腰,说:“可不是,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倒疏忽了这层”,朝碧云道:“你爷出门是得有个人照顾,你跟着你爷去吧,你这丫头心细,凡事不用我嘱咐了。”
碧云正低头整理随身的小药箱,检查里面东西是否齐全,什么纱布,药棉,止血白药等,听奶奶说,一愣神,抬头看主子和善的眼神,心一热脱口而出,“是,奶奶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爷”,碧云不是多话的人,只这几句就不说了。
红鸾的嫉妒无法掩饰地从眼中留露出来,恨恨地瞅她一眼,心说:与其让这小蹄子占了便宜,我还不如不说,这小蹄子这回又得了便宜。
傅容锦晚间进来时,秋筠已上床正要歇了,傅容锦宽衣,一撩帐子钻了进来,秋筠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应付,傅容锦欺上身来,滚烫的光身子挨到秋筠冰凉的玉体,戏虐地说:“娘子,为夫怎舍得你独守空房”,撩开秋筠大红鸳鸯肚兜,露出奇白的嫩肉,伸嘴下去,含糊道:“爷今晚要吃了你。”
秋筠在不愿也不得不假意应付,怕他起疑,假意勉强嘤咛几声,又盼着他早点结束,几次抬皓腕,踌躇,终是下了很大决心,闭着眼睛伸向那……,轻柔安抚,却使得傅容锦欲火难耐,惶急中支持不住,竟软了,泄了,像死猪似的倒在旁边。
半晌,傅容锦有点抱愧道:“为夫是否不令娘子满意。”
“很好,夫君乃男人中豪杰,在妾心里无人能敌”,秋筠捏着嗓子说出足以令自己都脸红的话。
帐子里昏暗,傅容锦瞧不清她的脸。
二日早,傅容锦一行就出行了。
秋筠和小孙氏等一大群人送到二门,秋筠不得不做做样子,拉着傅容锦低声叮咛,道:“保重身子,早点回来。”
然后,又附耳轻声道:“筠娘等你。”
傅容锦一夜缠绵,精神饱满,与秋筠咬着耳朵说:“吃胖点,不然看爷回来怎么收拾你”,说着在秋筠纤腰上捏了把,看梅珊朝这厢看。
梅珊离得不远,今日穿了见烟绿纱罗衣,更显娇小飘逸气质,嬉笑着打趣道:“三哥和三嫂像腻糖一刻都离不得”,秋筠脸红,羞得头深深低下。
方婆子把一件三爷的青缎缂丝云纹鹤氅递到碧云手里,对梅珊笑着说:“梅姑娘将来嫁了夫婿也一样。”
梅珊红脸,啐了口,道:“谁要这样”,说得大家都笑了,齐说:“真真是姑娘大了,梅姑娘从前何时知道脸红过,像个小子。”
那厢小孙氏正和四爷说着体己话,四爷听这边笑,也转过头来瞧,小孙氏在说什么,就有点心猿意马,小孙氏看过来,脸色一暗,身后的柳莺儿见了,嘴角一抹冷笑。
一行出了二门,碧云紧跟在傅容锦身后,似乎时刻要用生命护着爷,秋筠心生感慨,痴情女子,何止自己。
送行的女眷们各自朝自己房中走,走几步,秋筠回头,看红鸾还站在那里望着爷远去的背影,痴痴地傻傻的酸酸的,瞅了她一眼,秋筠没搭理,径自去了。
方婆子和青语也紧随着去了。
和小孙氏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奔自己房中去了。
傅太太这几日免了晨昏定省。
秋筠每日在房中做着针线,闲来倒去二姑娘房中坐坐,学苏绣的技法,二姑娘藏起忧郁之色,二人聊聊倒宽解不少。
这晚,带了喜鹊过去,二姑娘正在房中拿着花撑子凝神,秋筠脚步轻盈进去也没发现,秋筠笑道:“想什么这般出神,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二姑娘傅昕容有点脸红,忙起身羞涩道:“嫂嫂来了。”
见了礼,坐在炕上,秋筠瞧瞧她脸色问:“二姑娘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为了亲事吗?”
傅昕容被她说中心事,不好意思起来,忸怩半天,红着脸道:“我与嫂嫂投机,不满嫂嫂说,风言风语我听说了,这门亲事我是不愿的。”
说着,又微叹口气,一腔愁绪,拧上眉梢,道:“只是我们做女人的什么事能自己做主。”
秋筠同情她,又帮不了她,只能安慰几句:“事情没定下来,就有转圜,人的命谁知道呢。”
傅容昕低低道;“像我这种庶出女还能有什么好结果,除了给人做妾还能怎样。”
秋筠想说,嫡出的没嫁个好人也是一样。
二人谈得投机,告辞时,月上柳梢头,喜鹊提着茜红绛纱灯,照着秋筠脚下,二人经过花园,树影斑驳陆离,突然,前面草丛中蹿出只猫,喜鹊吓得惊叫,茜红绛纱灯差点掉在地上,秋筠虽也吓得心砰砰直跳,却诧异喜鹊素来不是胆小的人,怎么今儿也吓成这样,喜鹊惊魂未定,心有余悸,道:“这夜晚园子里太吓人了。”
“你不是胆子比天大,却原来老鼠胆。”
秋筠为轻松下气氛,逗喜鹊。
喜鹊道:“奶奶有所不知,最近园子里闹鬼,四房春莺儿吓到了,整晚的叫,叫得同住的丫鬟冬雪也神经兮兮的,就说见了鬼了。”
秋筠头嗡地一下,不祥的预感袭来,道:“四奶奶怎么说,太太知道吗?”
“四奶奶说冲撞了哪路神仙,每日烧香拜佛,已禀了太太。”
想到小孙氏那双没有泪的眼,秋筠禁不住为春莺儿提着心。
转眼快到中秋,傅容锦兄弟未回,傅太太索然无味,精神头不足,极少出房门。
这日,几个媳妇过上房请安,聊聊中秋的事,大奶奶和二奶奶并排坐在下首,秋筠同小孙氏坐另一侧。
傅太太说:“日子过得真快,中秋快到了,离年根不远了,有些事还是及早准备的好,免得到时忙乱。”
大奶奶探身赔笑道:“婆婆说的是,媳妇已安排人提早准备。”
傅太太点点头,突然又想起,道:“一直荒废的群芳院该收拾出来,你二妹妹大了,总和她姨娘住着,赶明个定亲了,搬出来住的好。”
大奶奶心念一动,没接茬,傅太太接着道:“这收拾房子的钱,该我出,老大家的,回头从我账上拨二百两银子,你找人修缮一下,留待过了年你二妹妹来住。”
大奶奶心里飞快合计下,这破院子别说二百两就是三百两也未见得够,而且婆婆是个很挑剔的人,弄不好陪了银子不说,还不合她的意,脑筋急转下,赔笑道:“母亲想得周全,只快到年下,媳妇好多事情分不开身,不如让二弟妹张罗这事,二弟妹一向做事稳妥,母亲看可好?”
傅太太想想道:“你说的也是,我也知道你忙,年来事情多,就按你说的办。”
说着,朝乌氏道:“老二家的,你就辛苦点,替你嫂子分担一下。”
乌氏几度想张嘴推脱,又无合适理由,看婆婆看着她,勉强应承道:“是,媳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