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锦,头戴赤金抹额,身披大红羽缎出貂毛锋的大氅,足蹬皂青羊羔皮厚底靴,精神十足,美得让人心颤,上堂来朗声道:“小婿拜见岳母。”
夏仲荀直接去上首夏夫人旁坐了,道:“贤婿免礼,请一旁坐下。”
夏夫人慈爱地看着爱婿,说;“来接筠娘是吧。”
傅容锦恭敬地道:“是的,岳父,岳母,奉母命来接筠娘回府。”
夏父道:“我这不多留了,筠娘,收拾收拾随你夫君回去。”
又对傅容锦说:“贤婿随老夫去书房,陪老夫下盘棋如何?”
傅容锦一揖笑道:“岳父棋技小婿甘拜下风”,说着,就随夏父去了书房。
夏母眼神一暗,有几分不舍,背过身,抹抹眼角,招呼秋筠道:“儿呀!你过来。”
秋筠顺从地过去挨母亲坐下,夏母拉着她的手,慈爱的看着女儿,说:“儿呀,你这次回来,为娘很高兴,我的筠娘长大了,懂事了,回去后,好好侍候你公爹婆母,妯娌和睦相处,宽待下人,多恩少罚,与姑爷夫妻和美,娘把方妈和青语姑娘给你,就是希望凡事她们能帮帮你,在你发小姐脾气时能劝导你……。”
秋筠听到这里,一股酸楚,母亲不知女儿经历了什么,她已不在是那个单纯,对爱情执着,追求完美,宁为玉碎的筠娘了。
秋筠回闺房,简单收拾来时带的衣物,打了两个包,喜鹊提着出来。
这时,方妈和青语已默默等在那里。
喜鹊看见是方妈和青语,有点心虚瞅瞅姑娘,她已知道湘绣的事了,怕自己同她一样被撵,小心翼翼地跟着没敢多话。
傅容锦和夏仲荀笑声朗朗从书房里出来,夫妻二人拜别父母。
看着这对小夫妇郎才女貌,夏夫人的陪房蔡婆子啧啧赞道:“这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傅容锦和妻子坐了前面一辆,几个丫鬟婆子坐了后面一辆车。
二人并排坐着,秋筠心头矛盾挣扎了下,头自然地搭在傅容锦肩头,偎依着他,傅容锦执起妻子的素手,本想问湘绣的事,母亲只简单提了几句,偏头看秋筠侧颜如画,心为之柔软,看她一缕青丝散落,白皙修长的手指撩起为她别于耳后,车子里气氛温馨,刹那令秋筠恍惚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容锦突然道:“姑妈和梅表妹来了。”
“梅妹妹不小了吧,定亲了吗?”
“听说提了一两家,姑妈倒不急,说梅妹妹还小,过一二年也不迟。”
秋筠唇角荡起笑意,那个任性的小姑娘,多像从前的自己,见天粘着傅容卿傅四爷,二人脾性相投,一处上树捉鸟,下河摸鱼,胡闹事做了不少。
秋筠笑意更深一层,这可够四奶奶受的,后门赶虎,前门进狼。
傅容锦看妻子表情细微的变化,唇角丝丝笑意隐现,不觉自己失笑,妻子有时还像个孩子,自顾自傻笑,身子不觉燥热起来,秋筠感到他呼吸不匀,对她一已婚妇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刻意讨好他,但动真格的,秋筠可不愿,在车子里肌肤相亲,连想都让她汗颜。
傅容锦低首挨近她耳畔,探出粉嫩的舌尖添她圆润的耳垂,看红豆着实可爱,遂含在口中,右手摸上领口,解开她领口的扣子,手顺势滑入,入手处一片柔滑,傅容锦身体一处悄悄隆起,秋筠屏住呼吸,瞪大双眼,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车子停下,秋筠忙劈手拂开傅容锦肆无忌惮的手,一手极快地系领口扣子,一手撩起帘子朝外问:“怎么了。”
车夫答:“前面的车带瘪了,走不动了。”
秋筠真想叩谢老天,未考虑就脱口而出:“叫两人上后面车子来。”
不一会,青语提着包裹和喜鹊过来,二人坐到她夫妻对面,车子又前行。
傅容锦按捺下****,舔舔干裂的唇,扫了眼对面俩丫鬟,朝青语多看了两眼,目光在青语身上定住,心说这丫鬟不错,模样上上层,通身气派也不似一般丫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语落落大方,眼神淡定,道:“奴婢青语。”
“好名字”,傅容锦在心里与他两个自小大丫鬟比较一下,总是青语出众些。
旁边秋筠低咳了声,傅容锦回神,问:“娘子那里不舒服?”
秋筠用绣帕掩了口,又轻咳了两声,道:“晚上开窗子睡,有点着凉。”
傅容锦关切地问:“回府请个大夫吧。”
秋筠看他当真,忙道:“不妨事,喝点姜汤去去寒就好了。”
其实,方才她只是想替青语解围,她这个主子都不想呆在傅家,怎么会让自己的丫鬟在同这男人纠缠不清,白糟蹋了青语。
进了府邸,先去傅太太上房,门外丫鬟悄声说:“姑太太来了,和太太正在里间说话。”
二人进门,见傅太太身旁榻上,一身酒红团云福字绫罗对襟长褂的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二人上前行礼道:“母亲,儿子媳妇回来了。”
又给那妇人行礼道:“姑母好。”
那贵妇人笑容可掬,朝秋筠招呼道:“过来,秋筠,让姑妈看看。”
秋筠顺从地过去立于塌旁,妇人拉了她看看,满意地说:“秋筠比我上次见又漂亮了”,秋筠红了脸,未等说话,傅容锦笑着道:“姑母谬赞了,梅妹妹去那里了?”
妇人“哎”了声道:“别提她了,不知又去那疯了。”
傅容锦笑着道:“几年不见,梅妹妹出落成个小美人”,说着朝秋筠道:“你没见过梅妹妹,我带你认识一下。”
傅太太大丫鬟辛桐笑说道:“梅姑娘正同四爷在园子里玩呢,这两人到一处,胆子比天大,只不定又闹出什么新鲜玩意。”
从上房出来,傅容锦拉着秋筠去了后花园,花园很大,好找了一气,还是身后跟着的喜鹊眼尖,指着远处一片桃林说:“看那不是。”
秋筠也看见,最高的一棵树尖上,伏着个人,地上几个丫鬟高声叫着,远了听不清,好像是要她下来。
傅容锦说了句:“这疯丫头。”
将来到近处,才发现傅四爷拿着长木柄纱布兜在底下接着,最高树杈上一个豆蔻梢头的姑娘伸手够最尖上的一个熟透了桃子,傅四爷兴奋地喊:“在前伸一点。”
秋筠发现树枝在摇晃,心说不好,才要提醒,还未喊出口,“咔嚓”一声,树枝拦腰折断,梅珊惊叫一声“啊”身子直直下落,地上众人都傻了。
说时迟那时快,傅四爷足尖一点,飞身跃起,斜刺伸出手,把梅珊接在怀里,然后,轻轻的稳稳的落地,整个一连串动作是那么洒脱自如,令秋筠刮目相看,平时吊儿郎当的傅四爷竟有如此好的伸手。
傅容卿想放下梅珊,奈何梅珊想是吓坏了,紧紧搂住他的颈项,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前,傅容卿感到她身子的颤簌,那个胆大如男孩子的梅珊如猫儿蜷缩在他怀里,傅四爷怜惜地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好了。”
秋筠看这情景,心念一动,多般配的一对,傅四爷和梅珊,二人也许长久以来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意,临到难时,方显真情。
傅容锦咳了声,朝他们过去,沉脸对傅容卿道:“玩也该有分寸,没深没浅的,出了事怎么同姑母交代。”
傅容卿见三哥,把梅珊放下,梅珊跑过来,扯着傅容锦的手,摇着说:“不怪四哥,是我自己要爬树摘桃子。”
傅容锦火气被她这一撒娇,弄得没了,朝身旁的秋筠介绍说:“这是梅表妹。”
又朝梅珊说:“闲来无事来我房中找你三嫂玩,别老胡闹,让姑母跟着操心。”
梅珊惊魂才定,此刻方有心思打量秋筠,低头福了福脆声道:“表嫂好。”
秋筠亲热地拉过她,细看五官无不精致,眉眼不说话就带着三分笑意,说:“真是个美人坯子。”
梅珊娇羞忸怩地说:“看三嫂说的,三嫂才是美人。”
又朝傅容锦调皮地笑着说:“三哥真有艳福,娶了三嫂这样美人,金屋藏娇,我来了这几日都不曾见。”
秋筠斜睨了傅容锦一眼,打趣道:“这你可冤枉他,你三哥才不怕呢,正恨不得腾出地,娶个好的。”
傅容锦唬着脸做生气状,说:“嗯,那天侍候不好,爷不高兴,就把你休了。”
秋筠私下嘀咕:“休了倒好,打量别人都稀罕”,傅容锦看她嘴在动,没听清说什么,问:“娘子,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