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喝过景先生敬的酒,就暴毙了!”
当即,萧元便快步走出了新房,柳拂蝉坐在婚床上,听着孟光长公主飞快的脚步声,一时间,整个新房又寂静无声。这就是自己的婚礼吗?出嫁时,母亲就曾劝解过自己,因为是身份高贵的侧妃,是太子良娣,所以要忍耐常人毕生都不会经历的,这是长公主赐的机会,能看上他们柳家,是滔天的恩赐。
可是,她嫁给太子殿下,不是因为长公主啊。
是早就爱上了太子殿下,所以父亲说起此事的时候除了满心的欢喜,再也没有别的心思。早在几年前长安城中漫不经心的惊鸿一瞥,她就爱上了太子。当时是何等场景,长安城中盛会,他与年纪尚幼的长公主并骑而行,丰神俊朗,笑意灼灼,长安城繁华春水皆不及他眼中的光芒。
可是此刻这不像是一场婚礼,又或者说,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葬礼。
萧元到外间的时候,便看着姜博仰躺在地上的尸体,睁大的双眼,一只手还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模样,她皱眉上前,招来侍卫,将姜博的尸体盖上白布。
这是,才看到景行止,他依旧端着那杯酒,笑容缱绻而温柔的看着萧元,似乎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并不知晓。
别说是这一干外人不敢相信,就连萧元自己也不能相信,姜博是景行止毒死的?
再观那已经哭得花容失色的浛洸郡主,萧元笑得有些无力。
此时在外间敬酒的太子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却立刻做了决定。
“长安令何在?”
萧元闻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看向姜永夜,却被他避开了。姜永夜不看她,直接对长安令吩咐道:“孤的大婚上出了这种事,你还不快快缉拿真凶,让皇叔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长安令闻言,摸了摸额上的汗,有些为难的让人去将景行止捉拿归案。
“不准!”
这一声不准,说得很轻,但是几乎婚礼上的所有人都听清了,说这句话的,是向来不喜景行止的孟光长公主。
她上前,将景行止护在身后,对着佩剑的士兵,对着太子,冷冷道:“本宫不准你们抓他。”
萧元的身后,景行止露出了一抹似怀念似满足的笑容,他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了,反正也有过那么一回。
光武帝认为孟光长公主痴迷一个和尚,所以决心伏诛他,那时的萧元,拿着一把长剑,挡在他的身前,厉声喝道:“不准!”
就是这声不准之后,浛洸郡主的哭声愈烈。这毕竟是一个皇室中人,满座的人也不是傻子,大多认为景行止不该毒杀姜博的,没有动机也没有好处,所以,唯有此时挡在景行止身边的孟光长公主。
只是,这场毫不掩饰的谋杀案,本可以在太子的话中,轻描淡写的用景行止来定罪,谁也不知为何,孟光长公主会在这时站出来。
少顷,满座无声,就在局面僵持不解的时候,萧元身后的景行止忽然站了出来,摸了摸萧元的发髻,笑道:“元儿,不必如此为难。”
景行止的声音温润得好似暖玉,可是萧元却不觉得温暖,狠狠的瞪了一眼景行止,态度强悍的对着所有说:“本宫的话,莫非不顶用了。本宫倒要看看,今天谁敢从本宫这里带走他。”
她不过是片刻的不安失了方寸,冷静下来之后,脸上反倒出现了笑容,甚至上前一步,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周围的人表态。
满座诸人,半数以上都是依附于孟光长公主的大臣,剩下的几个也是光武帝的亲信近臣,在孟光长公主撂下这番话之后,一个个皆不在说话,总归不是自己的事,是皇室中人死了,要处置也是陛下的事,谁也不想趟这摊浑水。
孟光长公主即使真的想要姜博死,那便也是陛下想要姜博死的意思,明眼人一看便知事情的真伪。只是不得不感叹,景先生的运气实在不好,做了孟光长公主的靶子。
次日的清晨,依旧是下着大雪的长安城,红墙绿瓦的皇城城门处,却跪着一个人。
浛洸郡主是早年就得了圣旨,不准踏进皇宫半步的,这些年也从未逾越过,只是来回不过几天的时间,先是在苦难寺那一次跪,这又换到了皇宫前。
萧元随景行止坐在马车里,看着光武帝身边的大太监临海正弯着腰在浛洸郡主身前劝解,语调诚恳的说:“郡主,皇上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王爷也已经去了,你现在还是有着身子的人,快些回去吧。”
萧元撑着下巴,看着浛洸郡主,而另一辆马车上的姜永夜却是带着不悦的神色,不住的摇头。原本来上早朝的人,都被浛洸郡主那一堵,滞留在了宫门外。
浛洸郡主的背脊挺直,立在那里,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的丈夫,久不见踪影的憞华郡王也赶了来,却在看见浛洸郡主的那一刻慢下了步伐,声音怒意道:“王妃,你先随我回去,陛下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浛洸郡主听见这话之后,整个人都乐不可支的笑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当年在御花园里,明明最害怕的最恐惧的是她,可是最后那个将她差点溺死在水里的凶手,孟光长公主反倒让人觉得更可怜。
因为她是南国唯一的公主啊,所以,可以任性残暴,所以,现在即使她杀了父亲,也没有人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即便是自己的夫君,也是向着权势的。
“元儿……”
“不准说话,就在这里坐着。”萧元的声音愈发的坚持,让人觉得格外的强硬。
她转身,和景行止对视,眉眼中都是不容拒绝的意思:“有本宫在,谁也不能动你!”
而景行止倏地一笑,点头。
浛洸郡主注视着马车上的萧元,又用一种格外痛心的目光望着景行止,咬牙切齿的道:“浛洸的父亲,虽然庸碌无为,但也是南国的皇子,昨日在太子殿下的婚礼上被人谋杀,浛洸虽是女子,但父亲尸骨未寒,死不瞑目,浛洸请陛下做主,缉拿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