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瑟瑟,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回荡着马蹄声,南荣长歌和北宫衡两人都没有出声。
北宫衡坐在马上,看着眼前人近在咫尺削弱的背影,明明是如此纤弱,为何行事却总是出人意料的狠决利落,北宫衡不解,也不再去想,曾经的自己不也正是被她这份气概所吸引吗?
“阿衡,和我一起回楠康国。”南荣长歌扬着马鞭,马又加快了步伐,她静静地问道,刚刚那份嗜血之态消失无踪。
“好。”夜风中,北宫衡闻得到南荣长歌身上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仿若又回到当年海棠花开时节,满园热烈的情景。
“当真?”南荣长歌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北宫衡能这样迅速干脆地回答她,于是勒停了马匹,回过头来看北宫衡。
夜色中,他看不清北宫衡的神色到底是温柔还是落寞,只是她可以确定的是那表情绝不是高兴。
“让我见见你的父亲。”北宫衡只是沉沦了片刻,便立刻恢复了理智,有一事他多年来都不解,他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到底为何当年忠肝义胆的南荣氏一族会起兵造反,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南荣长歌看到北宫衡的表情,心里不禁有几分失落,又重新抽了皮鞭,继续前进。
之后两人都陷入沉默,而越走,路也越静,整个枫筑城都陷入了沉眠,大概没有几人知道枫筑城今夜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郊外的驿站停下。
两人翻身下马,驿站的小厮见有人来急忙迎了过来,南荣长歌给了他一锭金子,吩咐了几句,小厮立马笑着将马匹牵去喂草。
“我们现在在哪里?”北宫衡看着一片漆黑的荒郊野外,只剩下驿站一盏微弱的灯光在这黑夜中晃动,问道。
“现在我们已经出了枫筑城了,我让他给我们备了两匹马,凭我们的速度,只需三日便可到达楠康国境内。”南荣长歌端着蜡烛熟门熟路地带着北宫衡走进驿站的客栈中,径直上了楼。
“你对我这样放心吗?不怕我半夜逃跑吗?”北宫衡踩着陈旧的木质楼梯,脚底传来吱呀声,仿佛马上便会崩塌般。
“你不会的,你现在已无法再回扶摇国,想必不出半日,你我的通缉令便会贴满全城。”南荣长歌推开一扇门,将房间的蜡烛一一点亮。
“以我的能为,只是区区通缉令又有何难得到我。”北宫衡也跟着步入房间,狭小而简陋的房间还有灰尘的味道,他不禁用手指摸了摸桌子的边缘。
南荣长歌挡在北宫衡面前,将一盏烛台放到北宫衡手中笑道:“如果你要逃跑,又何必跟我走呢,还有,你的房间在隔壁。”说罢一步步将北宫衡逼出房内。
“那你好好休息。”北宫衡望着烛光中,南荣长歌潋滟的目光,退出了房间,无奈笑着说。
南荣长歌没有回话,待北宫衡一踏出门槛便立马将门关上。
北宫衡却是摇摇头,踏进了隔壁的房间,他将烛台放在桌上,桌子似已有薄薄的灰尘,只是床铺倒还是干净整洁,北宫衡犹豫了许久,困意袭来,只得和衣躺在床上。
这样的郊外,踏上了逃亡的路途,卸下了丞相的担子,此刻,他竟有种回到当年做王爷时候的逍遥自在的感觉。
只是平静的夜幕下,暗潮正在翻涌,仿佛天地间有一双巨大且无形的手,拨弄着众人的命运。
半夜,一道惊雷巨响,惊醒了沉睡中的众人。
北宫衡本就睡得极浅,这样大的声音,他自然是心头一震,便立马坐起身,只是这样的冬日却为何有这样的惊雷,他越发觉得心中不安。
他开门出去走到隔壁南荣长歌的房门口,静听里面的动静,果不其然,一道雷过后,只听的见里面有轻巧的惊叫声。
北宫衡敲了敲门,无人应,他又在门口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依然无人应声,但随即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北宫衡点了烛台推了推门,竟没有锁,于是便匆忙进去。
烛光照亮了房间,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将房间照的透亮,床上没有南荣长歌的影子,再看,桌子底下一人裹着被子正瑟瑟发抖。
北宫衡放下烛台,蹲下身去,轻轻拨开南荣长歌捂住头的被子,道:“出来吧,没事了,只是一道雷而已。”
此时的南荣长歌与此前判若两人,那惊慌的眼神透着不安与恐惧,令北宫衡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怜惜,谁又知道那个白日里不可一世的南荣长歌竟然会害怕打雷。
见闪电过,雷停歇,南荣长歌在北宫衡温柔的安慰下这才慢慢爬了出来,她站起身来一把紧紧抱住北宫衡,喃喃道:“阿衡。”
那种娇弱与不安令北宫衡心下不禁有些失神,这样的南荣长歌,他似乎从未注意到。
“我在。”北宫衡轻抚着南荣长歌纤瘦的背,如此温柔道。
一阵风吹来,吹灭了桌上的烛火,门哐当一声紧紧被关上,两人相拥着在这黑夜中立了许久。
半晌,北宫衡感觉到南荣长歌已经止住了恐惧,便欲放开她,哪知,再低头,却只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这分明是已经睡着了。
北宫衡无奈摇摇头,将南荣长歌抱上床,自己则搬了一张椅子靠在床边守着她。
不多久,便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这雨声,北宫衡也恍恍惚惚沉睡过去。
而此时的皇宫中,却因一道惊雷引发了大火,宫中宫人穿梭,那道雷正好落在梓柔所住的沉香宫旁边的一座宫殿,一时之间,一阵浓烟弥漫进沉香宫。
梓柔从睡梦中惊醒,玉容与晚芳急急地替梓柔拿了外衣引着她走出沉香宫,宫人惊慌失措,很快有人便提了水来扑灭了火势,只是那座宫殿已经烧的一塌糊涂。
“主子,您没事吧。”玉容仔细看了一遍,急急问道。
“无事,只是可惜那宫殿里的书了。”梓柔望着烧毁的宫殿,心中不禁遗憾非常。
因她时常看书,但寝宫内又不便放置,所以为了能让梓柔随时就近地看书,北宫瑛便暗中将沉香宫旁那闲置的宫殿给梓柔放满书籍。
“主子没事就好,只是这冬日落雷,未免太不吉利,幸好是落在那间无人的殿里。”玉容有些后怕地安慰道。
“那间宫殿原来是谁住的?”那座宫殿没有命名,也无人居住,再加上后宫女眷少用不上,所以久而久之那座宫殿便闲置了,只是那宫殿从前是谁住着的呢?梓柔看着那烧焦的塌落的房梁,喃喃道。
“听说是一位与外廷男子有私情的后妃寝殿。”晚芳木讷的望着那座宫殿,脱口而出。
“竟有这等事?”玉容惊奇地问道。
晚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多言,瞪了一眼玉容,玉容赶紧乖乖闭嘴。
“咱们回寝殿吧,我看浓烟已经消散了。”看着天空飘落而下的雨丝,梓柔没有接话,径直踏入宫门。
虽是冬日,梓柔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中有几分燥热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