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前脚刚走,牢房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夹杂了一阵拳脚碰撞的杂音,这声音来的快去的也快,几息之后便没有了动静,只传来一声愤懑的冷哼。
牢门外,两手空空的龙茂才阴沉着脸,抬头朝南面望去,方才白衣女子正是从这个方向逃离了的。
真是可惜了,事出突然,他听到动静之后,急急忙忙的便带人前来,并没有携带兵刃,不然以白衣女子受伤的条件下,自己绝对可以将他留在这里,这样也算为烟雨楼消除了一个祸患。
暗自恼恨,可心一沉寂下来,他立刻便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转身朝牢内走去。
身后的众多弟子们紧随其后,路过牢门处,皆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倒在血摊上的两人,心有戚戚然。
这次攻占猛虎帮,他们虽然取得了胜利,但门中弟子也是死伤惨重,很多相识的至交好友转瞬之间,便是生死相隔了。
本以为战事结束,可以安稳一段日子,怎知又有师兄弟如此凄惨的死在了这里。
带着莫名的情绪,众人们纷纷跟随楼主走进牢中,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全都一愣。
一个个脱困而出的犯人们就如同疯了一般,堆积在一起,在他们身下,一个面目狰狞,满是褶皱伤痕的少年被压在下方,正被肆意殴打。
那种宛若树皮一般的面孔,顿时让众多弟子们心生畏惧,发出一声声惊呼,更有甚至好不掩饰的露出唾弃与厌恶之色。
沈天玄不愿意无缘无故伤人,只是护住身体要害,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灵石塞进腰间,挣扎着想要从人堆中钻出来,这时突然闯进来的人们让他微微一愣。
他顿时露出欢喜的神色,准备叫他们帮助自己脱困,可是还没有开口,对方的表情让他神色一变,惊诧之下,急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部,果然如此,那张蒙面的黑布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扯掉了。
“好丑啊,这家伙是谁啊,怎么混进了我们烟雨楼。”
“不知道唉,丑的就像鬼一样,是不是和方才的那个逃跑的家伙一起的?”
“嗯,应该是的,这么丑,绝对不是好人。”
众人们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发现这个怪物一般的家伙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很快便放松了警惕,没有丝毫营救的打算,反而站在远处,就像观看表演一般,讥笑着指指点点,并且毫不收敛自己的声音。
人堆下,只露出一颗头的沈天玄手捂着脸,将这一切听的真真切切,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同时眼前突兀的闪现出自己逃出‘太华仙宗’以来,不停逃窜,几次险象环生,完全凭借一腔狠辣才垂死险胜的一幕幕。
双眼变得越来越红,一股浓厚的戾气如凭空出现一般,从他体内朝四周散发而出。
“怎么回事,这股戾气居然还没有消散,连我都骗过去了”
丹田之中,还在埋头书写着什么东西的禹月身子一颤,额头下方那对柳叶似得眉毛微微一撇,面色有些诧异。
她起身,一袭白裙拖在虚无之地中滚滚雾气之中,有些不安的来回走动。
“正是的,这小子杀心怎么这么重,本以为耗费了那么多的星力,让他修为大涨,在与花广陌堂堂正正一战,可以让他念头通达,怎知道竟是暂时压制住了。”
“唉!”她轻声一叹,有些无奈的望向漆黑的夜空:“可惜了,如今星力耗尽,不然的话,记得我收取过一些雷音寺的佛教典籍,取下几卷来,让他多多研习,说不得还可以把心中戾气度化了。”
“不过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懊恼之际,她突然眼前一亮,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莫非他适合走以杀证道的方向,师尊不就是一个极大的恶人,满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仙魔之血,还不是证得了无上之位。”
她眼中闪过无数星光,不过下一刻,脸又跨下来了:“只是这样容易坠入魔道啊,他若是成魔了,我怎么回仙界呢?”
禹月心中苦恼,脸上全是纠结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发现,一直被他视作照明灯光的大妖金丹不知何时已经漂浮到了沈天玄那颗破损的丹田之上,正分出一道温润的光芒照射在丹田之中。
那些可怖的裂纹已经全部合拢,原本如同拼凑起来的丹田亦在不知不觉间变的完好起来,而唯一不同的是,本该洁白如玉的丹田如今有一半都变得一片漆黑,并且着漆黑之色就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不停的向外扩散,很快就遍布全体了。
与之相对应的,放在禹月桌子上的那枚漆黑玉简啪的裂开一道道缝隙,片刻便碎成了一滩粉末。
思索良久的禹月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她索性叹道:缘起缘灭,一切随缘好了。之后再次回到桌子上,拿起毛笔,准备再次书写着。
这时她看到桌角上的一摊粉屑,身子一顿,随后竟如同木偶一般,抬手将粉屑全部挥如到丹田池之中,再次埋头苦干起来。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
而随着粉末撒入,丹田表面上那些还残留的些许裂纹,一点点的全部修复如初,只是那浓厚的黑不知不觉间混入了几缕紫。
沈天玄身上的诡异变化,顿时让众人为之一惊,甚至还有几人被那溢出来的戾气所慑,当场两腿发软,直接瘫软在地,战战兢兢,仿佛大半夜见到了鬼一般。
不过此刻没有一人敢耻笑他,因为他们也是心中胆寒,依稀之间好似看到一个个人形黑影被一剑刺穿,生生化为干尸,周围到处都是哀嚎飘飞的鬼影,凄惨异常,摄人心魄。
而最先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的自然是气血浓厚的龙茂才,他神色骇然的看到双目赤红,面色狰狞的沈天玄正狞笑着望着自己,同时他还看到不远处的那张黑色遮面布,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毫不犹豫的反手挥出一巴掌,一个距离他最近的青年没有丝毫躲避,被他当场抽中脸面,吐着血,倒飞出牢门。
狭窄的空间里顿时发出一声清脆至极的巴掌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几天不教训你们,竟然连楼主邀请的仙师大人都敢议论,你们是不想活了,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们一番,让仙师解气。”
甩出一把掌之后,他的手依旧没有停下,还在不停的抽打,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发出如雷霆炸裂一般的震耳呵斥,顿时一片惨嚎。
其实在他打出第一个巴掌之后,在场被戾气所慑的人们已经一个个苏醒了过来。
这些巴掌惊醒的不止是他们,陷入疯狂之境的沈天玄亦是被清醒了过来,一道道血丝从眼中淡去,变的一片清明。
沈天玄复杂的看了一眼,还在不停扇巴掌的龙茂才,而后抬起手,带着丝丝氤氲雾气,轻轻的朝地面按下。
很快一阵极寒的风从牢房中吹过,发出声声呜咽,地面上开始一寸寸变的光洁透明,精美的冰花如同盘岩的爬山虎一般,从地面蔓延而上,铺满了全部的牢房墙壁。
那些压住沈天玄的人们齐齐打了个冷战,还没有弄清楚什么事情,便感觉道刺骨的寒意,弹指间整个身体都被冻结,没有了丝毫生机。
将身后的人全部扇出门外,略显疲劳的龙茂才这才回头,而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一排排冰棱倒挂在房梁上,整个牢房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晶莹剔透。
最让他震惊的是,被冰块覆盖的地面上突出一个个鼓包,那些鼓包内全是一块块断裂的肢体,有胳膊、有大腿、有胸膛、有腹部、而最摄人的是一个个双目紧闭的头颅。
沈天玄掐着失魂落魄的韩虎,缓缓走到龙茂才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叫解老到我房里来,并把他孙女带上,这个徒弟我收了,不过我得好好谈谈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