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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转变

自年掌柜被埋后的第二天,大家都以为年夫人不会为自己的丈夫宴请四方百姓哀吊,这是情理之中。

在秋风城,人死后亲人是要服丧七日,在服丧期满三日后才能将死者埋葬,以示孝道,其次,由家族帮忙打理一切宴请亲朋邻居的事宜,他们前来也是为了祭拜死者,帮忙安抚死者的家人,这是城里每家百姓都按照上辈流传下来的规矩照做,唯独年掌柜夫妇不是秋风城的百姓,所以年掌柜一死,年夫人当即连夜找人把他埋了,而后也无任何吊唁的音讯。

不过今早,年家大宅突然传出说,年夫人为了哀悼年掌柜去世,要宴请秋风城每一位百姓,说是不管是谁,只要诚心来祭拜年掌柜,都可以踏进年家大宅,一直要吊唁七天七夜。又听外传闻,里面不仅请了城隍庙的和尚超度,也请了吹唢呐的戏班子,里面酒水供应,登时好不热闹。

这下谁都不知道年夫人演的到底是哪出戏,平时大家都习惯了她的泼辣蛮横,心胸狭窄,现在突然花上大笔钱财来超度自己的丈夫,虽然这点钱财对年家来说,算是九牛一毛,不过年夫人肯花这么点钱,也算是奇迹,一时之间大家也都无话可说,只是前去年家看热闹。

年家大宅内,一进大门望眼进去就见到已经有一堆人群前来,想必大多数都是来看大宅子的,之前就听闻说年家大宅里面是何等奢华铺张,现在刚好趁这个机会,不想祭拜年掌柜的人也来瞧瞧,今早消息一经传出,不到个把小时年家宅子里便迎来了不少城内百姓。

年家宅子之大是一般寻常百姓头一次遇见的,不过里面的庭院设计构造却一般,但每一间房间、会客大厅都是金碧辉煌,里面所有陈设布置都是以黄金的颜色来度量。最奢华耀眼的就属进大门最近的一个会客大厅,这个大厅是宅子里最大的,可容纳上百人的宴席,现在祭祀就摆在这个大厅,虽然厅内四周早已挂上白布和其他吊唁字符,但是仍然无法掩饰它的豪华。

现在大多数宾客都已聚集在此,整个厅内已经挤满人头,多数看上去像是游客参观,少数是来看热闹的,还有其他的就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在人声嘈杂的大厅内,不久,门口迎来了几道威严的声响,“年夫人到。”不到片刻,厅内便无人口杂音,中间自动让出了一条小道,让年氏一行人穿行过去。

年氏身穿白色丧服,脸上和衣服的颜色有的一比,但是也能看得出年氏年轻时也称得上是个美丽的女人,不过因为女人的嫉妒和愤恨已经扭曲了她的脸,现在未施脂粉更是让她的脸丑陋不堪。

年氏后面跟着周福和一个看起来八岁大的孩子,另外几个仆人跟在其后。待年氏坐在首座,大家所有的眼睛一齐看向她。

年氏镇定自若的横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群,自己坐在高高的首座,下面的人自然察觉到那是一个鄙夷的眼神,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突然年氏双眼被泪水裹住,苍白凄惨的脸上露出悲痛的情绪,周福立马递上手帕给年氏,年氏拒绝,好一会儿才止住哽咽声,再次望向大家。

这下把所有人震惊了,年氏此时就像是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满心悲痛,孤儿寡女的。

“各位父老乡亲,我丈夫年掌柜不幸意外去世,大家百忙之中前来追悼他,我首先谢谢大家。”年氏一改往日的撒泼大叫,声音满是诚挚之情,继续说道,“虽然我和年掌柜不是秋风城本地人,但是我们却是受各位城名得以生存,往日里我们有诸多误会,我和年掌柜做了很多对不起大家的事,我丈夫死后,我立马就把他埋了,是因为他做了太多糊涂事,我也深感歉疚,昨天闭门不出我想了一天,终于想清楚了,我为我们以前的行为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原谅,不过,如果你们不原谅我这个寡妇,我也能理解,你们不需要怜悯我们娘儿俩,大不了,”年氏边说边哽噎,说到这里,周福和孩子登时大声哭了出来,年氏看向他们,顺手把孩子牵了过来,只是痴痴地看着孩子,泪水刷刷流了出来,“大不了我和我的儿子一起随年掌柜去了。”说完整个年家上至主子下至奴仆悲声哀嚎,哭声响彻整个宅子。

顿时,厅内有不少人开始劝导年夫人,年掌柜确实是个万恶之人,但是年氏除了对人不是很礼貌,霸道蛮横一些,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场中开始议论纷纷,谈论到最后,确实如此,年夫人没做过坑害城里百姓的事,现在还改了脾气,重新做人,这是最难得的。

于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怜悯和鼓励。于是,年家大宅服丧日的第一天,年氏就已经取得了大多数城内百姓的原谅,并且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其次做的第二件好事就是发年货,前来领东西的人每家都能得到五斤粮食,两斤肉,十吊钱。过两天便是除夕,中国最传统的节日到来,这样消息一出,像是解救了无数还在为准备年夜饭犯愁的穷人。

秋风城的百姓大多安居乐业,基本吃住不愁,只是这个消息一出,吸引了无数秋风城四面城镇的穷苦难民前来,他们拖家带口,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农民,这两年地不好种,年年欠收,有的是孤儿,有些则是被抛弃的人。

秋风城城土面积虽小,但是四周却围绕着多个大城镇,这些大城镇里有钱人甚多,不过穷人也多,基本成正比。

那天风和日丽,发放粮食的地点就选在秋风城的城中心地带,恰好半月前城中心最大的建筑振远镖局被一场大火烧毁,城中心本是一条大街,现在一下变得无比空旷,而发年货便是放在这里进行。

现在城中心变得热闹非凡,告示一出,大家便早早的过来排队等候,空旷宽阔的一块土地一时之间挤满了人群。

从山水楼阁楼上望下去,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千百人。

“年氏实在太过分了。”

“就是,平时撒泼就算了,现在装回好人还要踩在别人的地盘上,丢人现眼。”

小红小翠站在阁楼窗台看下去,两人一人一句非常恼火。

叶禅雪实在听烦了,“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毕竟年氏也在帮助穷苦百姓。”虽然是在自己家的地盘上,自己心里很难受,但是她确实是在做好事,年氏在做她现在办不到的事情,也许这才是让自己特别难受的事情吧。

禅雪垂下眼眸,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日日锦衣玉食,奴仆伺候,集宠爱于一身,从来都不知道除了秋风城的居民,外面还有那么多的穷人,他们在等待富人的大发慈悲,他们需要食物,他们要填饱自己的肚子还要养活家人,他们还要干活为了生活,他们实在太可怜。

而自己一直活在幸福的包裹中也不知道,以前还说自己从小到大活得很痛苦,如果不是爹爹的宠爱,自己要逃离振远镖局,这种愚昧的话,真感到羞耻。

现在家人没了,家也没了,回想以前,连过去伤感的时候也是美好的。

叶禅雪自嘲的笑笑,把悲伤情绪扫去,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一种她过去完全没想过的生活,从现在开始。

某日,外面风和日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叶禅雪对陈总管说道,“陈伯,你教我做事行吗?”

陈总管听后,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沉思一会儿,说道,“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行。”

“老爷就留下这间酒楼,那就从酒楼开始。”

叶禅雪欣喜的点头。

“不过,现在。。”陈总管犹豫了一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你们都不要叫我小姐,我现在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我要重新做个平凡的秋风城百姓。”

陈总管也不是振远镖局的总管,他还是山水楼的陈先生。

陈先生点头,重新做人是好事,但又有些担忧的看着禅雪,这孩子观念怎么一下就转变,虽然,禅雪很聪明,但是还是让人担心。

叶禅雪像是看出陈伯的心思,说道,“年夫人以前是个嫉妒心很强,心胸狭窄,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今天她能宽容,仁慈的向所有穷人百姓发放粮食,虽然她恨年掌柜,但是她也给年掌柜筹办七天的祭祀,那代表她真的选择忘掉过去的仇恨,重新做人,我很佩服她,也很感激她,是年夫人教给我这些。”以免陈伯再为她担心,禅雪继续讲道,“陈伯,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会好好过以后的生活。”

听到这里,陈先生这才放心,小姐真是心思善良,像极了当初夫人。一想到夫人,陈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去想过去的事。

小姐能坚强面对以后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过上平常百姓安稳的生活也是我最希望的,只是,不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家仇未报,身上又带有宝藏的秘密,生在江湖,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生活,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

“你明天一大早就来大堂报道吧。”

“谢谢陈伯。”叶禅雪高兴的说道。随即想到外面,街上挤满了人群,他们肯定忙不过来,忙又说道,“听说年夫人那里需要人手帮忙,我去帮他们。”

陈先生刚想拉住禅雪不能让她去,不想禅雪先拉住陈伯,“我是去帮忙的,又不是偷东西,既然年夫人已经改过自新,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陈先生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加阻拦,只是提醒她道,“你自己小心点。”

叶禅雪点头。

陈先生无奈的转身下楼,小姐还年轻,不管把什么事都想的这么单纯,把每个人都想的这么简单,只有经历几次才会知道人心的险恶,看来是要让她经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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