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该走的都走了,我是最后离开的。
走出酒店,我没有停下来,一直走着。
“陌芊。”
是司徒尤洌的声音。他在叫我?
我转身回头,看见司徒尤洌正快步向我走来。
“去哪?”一步的距离,司徒尤洌停住了。
“回家。”
“走着回家?”
“也许。”
“我送你。”他朝酒店方向别了别头。“车在那。”
“谢谢。不用。”
我转身欲走,不料被他拉住往回带。
“干嘛?”我挣不脱只好趋步跟上。
“送你。”他放慢了脚步。
“干嘛送我?”当意识到自己跟着他在说普通话时,我赶紧转换口音用本地话,“我不是小孩,我自己会回家。”
“如果你是小孩那倒省事了,我直接把你抱上车。”
“……”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就当回长腿叔叔吧!”
“切!你脚有那么长吗?”不知不觉中,我又被他带着说了普通话。
不知道他会突然停下来,我差点就撞了上去,吓得我反弹似的往后退。
后退中我被他拉住。我仰脸看他,他的确有些高,穿平跟鞋的我只齐他下巴。
我别过脸去不看他。谁说身高不是距离?距离实实在在的就摆在眼前。
“陌芊,你是自己走还是长脚叔叔抱你走?我猜你没有一百斤……”说话间,他松开手弯下身来。
天了!他不会真要抱我吧?
“我自己走!”我急得连连后退。
“哈哈哈……”他大笑。
有这么好笑吗?我气恼得掉头走。
“陌芊!”
见我不搭理,这个自诩为长腿叔叔的人大步跨到我前面,“陌芊,我发现你没有看上去的那样乖哦。”
面前的这个人,低眉凝神。当他再次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有片刻的失神。
意外。当他将车的后门打开的时候。
这还是头一回,有男生让我坐他后面看他的后脑勺。
“今天你没必要喝那杯酒。”他漫不经心地说。
“你……”他应该不在现场吧。
“听朋友说的。”
“哦。”我心里掠过一丝庆幸。庆幸他不在场。我不想他看到我的狼狈。
“女孩子有时候是可以拿自己的弱点来当保住伞的。”
我沉默地看向窗外。窗外的世界显得比白天热闹,那些闪亮的霓虹,给人一种海蜃盛景般的繁华。
他一直送我进小区,看着我开门进家他才离开。
后来的某天,他电话约我出去玩,我没答应。
于是他说:“这样乖?周末还呆在家?”
“我本来就乖。”他不知道,周末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天天都是周末。
“过年有什么安排?”
“还不知道。”
“元霄节青溪有灯展。”
“哦。”
“我们一起去看灯展。”
“‘你们’?哦,这次灯展据说规模很大,值得一看。”
就这样,他没有再打电话给我。
我想我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如果有人说这是矫情我也不介意。
在内心深处,我极力否认和回避一个事实——我害怕过节。有的时候,我会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角落里,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哪怕是真切的关心也不要。要知道,越是真切的情意越容易让我感到自己的脆弱。我不要这样。
除夕那天,楚瑶拿来许多吃的,除了水果还有熟食,现成的半成品的都有,把我的冰箱塞得满满的。
“别放坏了!记得要拿来吃!”楚瑶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之间的情谊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吗?
不管可不可以,楚瑶所做的和所给我的感受便是如此,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对楚瑶的态度,也秉着这样的原则。
闺蜜和朋友,朋友应该可以走得更远。
马天一像往年一样,无论在哪,他都会给我送新年祝福。
[高山流水,依然时光。陌芊,新年快乐!]
我不喜欢戴眼镜的人,马天一例外。他穿军装的样子英武伟岸,即使戴着眼镜也丝毫不减男子的豪气。
有些人注定像高山流水,平静地相对一生。这是他在QQ上的个性签名。
爱情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来培养和加固的。他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好不容易有的温度都被扯淡了。楚瑶是这样概括我和马天一的。
在某点上我和马天一很像。如果在友情和相忘于江湖的爱情上作选择,我们宁愿永远站在原地也不愿意失去那份美好的感情。
目前马天一还在执行任务中,说是过了年回来。
他是一名飞行观察员。他喜欢摄影。他拍的景物照片,视角总是与众不同。即使是深山里的一丛野花,被他拍下来,我也觉得新奇。
他在QQ上告诉我说山上结冰花了,还没等我开口,一张张冰花的照片就传了过来。
他的头像几乎时时都亮着,但我们不是经常能遇上。他不可能像我这样闲,而我也不是天天登陆QQ,即使登陆了我也常常隐身。
宅在家里的日子,看小说和玩网游是必需的。后者是前者的一种调剂。
三十夜我不想睡得太早。凌晨左右是放鞭炮的高潮时间,睡了也会被吵醒。
游戏里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少。如果不是窗外时不时传来的烟花爆竹声,还真会让人忘了这是除夕之夜。
除夕的游戏里,没想到会遇到他。我认为一个正常的有家的人,除夕之夜是不应该出现在游戏里的。
他好象情绪欠佳。氏族里有人看到他上线了却找不到他,便来问我这个“女朋友”。我和他不是一个氏族的,他的头像在我这是暗的。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他一般不会隐身也不会不理人。
[布衣]:在干嘛
他在QQ上Q我。
[没心没肺]:你怎么知道我在?
今天我的QQ隐身。除夕,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线。
[布衣]:呵呵
[布衣]:挂机吗
[没心没肺]:挂啊,玩会就挂。
[布衣]:我挂机
[没心没肺]:哦。
[布衣]:她也爱说哦
[布衣]:19,337
在发出一串数字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话,可能闪人了。
什么意思?她也爱说哦?至于那串数字,是坐标位置,海的坐标位置。我喜欢在海边打坐,他也是。这是他第二次给我留坐标。
有些事与其说缘份,不如说是和个性有关,和人这种个体的行为习惯以及喜好有关。
和他再次相遇,是在黄金大道。对,是他,就是他——司徒尤洌!穿着白色卫衣的他背靠着香樟树,一双黑眸穿过斑驳的树影和阳光向我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