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既然曹某人发问,这就给了李某人发挥的空间。上来一句:“子夏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弟有难,怎有不帮之理,说!“
曹老师和李七一并不熟悉,曹老师刚从农村来,说话处处是警慎,做事步步是小心。他一个乡下人无帮无派更没后台,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领导,或者哪位领导家的公子,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小心谨慎成了他与人相处的首要的准则。
一听李七一称兄道弟,曹老师怕有所怠慢,立马回道:”李兄,你知道我们学校的诗社么,想和你探讨一下。“
李七一瞥了一眼下铺的兄弟,眼前这哥们穿的土里土气,吃饭看到肉就像色狼看到**,肯定是哪个乡下来的穷学生,借灯夜观面向,掐指一算,脑子一动李七一立即就来了主意--像我这种正牌飞行员就缺他这么一个僚机,以后拉着他出去,我高大威猛,他身材矮小,我引经据典,他随声附和,定能衬托我的博古通今,以后泡妞一定无往不利,马到成功。
主意打定,李七一:“不瞒曹兄,我李某尘世虚度十八载,虽不敢说博古通经,但是自幼就饱读诗书,对于这个诗词也多有涉猎,今日也在家哥的推荐下加入我校诗社,早些时日也多听家哥说道诗社中云云,所以也算略知一二,有什么想问的,只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老师一愣,他这次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凑巧碰到个懂行的不说,还是上面有人的。立马对李七一肃然起敬。“那个那个,诗社要交费么?”
李七一脑子里已经准备好了N个答案,比如诗社的社长是他哥哥的发小,社里有个社花叫谢秋筠,诗社每年有学校的经费支持等等内幕消息,就等着曹老师发问,自己来个借坡下驴,一显内行。结果曹老师不管这些,只问了芝麻绿豆的小事。
但是芝麻再小也是个事,之前自称有路子,夸下博古通经之海口,怎么能不知道这点小事,便随意作答:“会费是有,也就一个学期几毛钱,社里每个月都会出一份自己的期刊,过年过节都会举办茶话会,这点钱全当活动经费了。”
曹老师一听要钱,这个全身汗毛偶竖起来,大骂自己好色坏事,后又闻一学期几毛钱的时候才放心下来。”舒了口气,曹老师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既然话匣子打开了,上铺又是个百事通,自己何不多问点关于诗社的事情,正巧自己多年的诗词绝学无处可用,不如在这诗社里一展手脚。
“那个,李兄,不知这是诗社之内成员,大多研究风格的诗?”曹老师算是怕了曾经加入过的红色诗社,怕又来个一丘之貉。
这次曹老师的问题终于有了点含金量,宿舍另外两个人也竖起了耳朵,中文系作为大学里文风之先锋,国文之翘楚,加上诗风正盛,基本每个人都会参加诗社,毕竟学了这么多年国文,几首小诗还是能写的,一不小心还能混上个才子的名号,才子佳人,成了才子自然有佳人相伴,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李七一一看情况,知道一展知情人士的优势时候来了,于是坐起身,咳嗽了两声,缓缓道:“曹兄可知诸子百家争鸣之历史?”李七一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卖关子也有技巧,说快了,来不及让人细细品味说话人用之高深莫测,说慢了,听话之人耐性全无,兴趣尽失,定会心猿意马,暗骂说话之人唠叨。所以这个卖关子就要长短适宜,快慢结合,忽近忽远,就好像男生追女生,不快不慢,不温不火,才可手到擒来,马到成功。
李七一故意等了等,把众人的胃口吊足了才继续道:“这个战国诸子百家,各成一派,各执一词,虽然经常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却促进了战国文化的大繁荣。现今,国内改革春风吹过大江南北,各个角落,文坛后起之秀如雨后春笋,迅速林立,各个文化派别相继而起,文化繁荣之势大好。我校诗社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为中华之振兴尽微薄之力,故在诗社呢设不同文风之帮派,山水,边塞,苦吟皆有一派,但属家哥所在之朦胧诗派实力最强,蝉联诗刊头条数载,其中不乏杰出之辈。”
李七一为自己能拿战国说事儿很是自豪,刚准备继续扯下去,就被另一个舍友--王健琨打断了:“诗社漂亮女生多么。”
紧接着就是宿舍的一阵安静,只剩下窗外的小虫的啼鸣。这句话似乎说中了在场的和不在场的男大学生的心事,就好像女生惨遭咸猪手,又羞又恼,但又不好发作,只好缄口不谈。但话题毕竟是提出了,就好像深夜里的那一呼“火起”,瞬间一呼百应,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见势头已起,舍友--张心驰也忍不住了。“今天诗社登记处的女生好漂亮,你哥哥认识么?”
李七一一看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女之间也,干脆了丢掉了孔夫子的清高,对诗社内的美女分布表达了一番真知灼见。今天接待处的学姐--柳诗曼,是我家哥的现任女友,名花有主,各位就不要多做评论了,虽然家嫂长相清秀,论长相在诗社中也不落人后,但是比社花--谢秋筠,确是略逊一筹。这个谢大美女,长得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更难能可贵的是其父是市高干,家底殷实,外文系保送名额不二人选,毕业就出国。但是人漂亮归漂亮,就是有点傲气,是标准的的冰山型美人,就连诗社社长,家哥之好友--赵和春也根本只能望而却步,高攀不起。
说到这,李七一也有点忿忿“不就是会拽几句洋文么,崇洋媚外的女人,想我国历史上下五千年有余,那些长毛鬼子的不过三位数,要不是清朝慈禧太后脑子进水,哪有外国人站在中国人民头上拉屎的分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七一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动脑子,稍加留者就能发,正是慈禧太后和李七一一样的“爱国情操”才导致了最终的太岁头上拉屎。
曹老师算是个有心的,但是胆小甚微的他并么有反驳对方。人总是爱面子的,李七一给了曹老师信息,曹老师还李七一一点面子,何乐为不为呢?两者各得其所,曹老师现在对这个文学社好歹是有了一丝模糊的念想,虽然大部分停留在对谢秋筠的幻想上。幻想虽好,也抵不过睡意朦胧,曹老师听着上铺的李七一自顾自的吹,“我十岁上山捉过飞鹰,十三岁下海摸过龙鱼,十五岁北到苏联,十七岁渡至南极。我老子就更厉害了,曾经是名震一方的侠客,暗杀过麦克阿瑟,狙击过东条英机,单手打死过老虎,双脚跑得过飞机。“听着听着,曹老师的意识模糊了起来,李七一的声音也越跑远远,好像一不小心就飞回了自己的小山村。
这一夜,曹老师却睡得不那么安稳,一会翻一个身。他醒着的时候觉得,到了大学,就能一扫曾经的不振,一切可以从开始,虽说没有城里人的蓝领白衫,但是凭借他的智慧和这么多年的隐忍,一定可以一改颓气。但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一切都大过了他的想象,大厦的楼像一个个卫士,毅然耸立,夜晚的街像一条条血管,生生不息。现在进入梦乡的他,只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在乱窜的冷风中,慢慢下沉,慢慢失去体温。他忽然有点想念小芳,有点怀念哪个村口堆满牛粪,牛粪旁蹲满白胡子老头的贫困山村,怀念那个小小的,闭眼就能走完的县城,有点怀念家中的曹父曹母和那刚出生的三只幼猪。但是成长是一条单行线,不能左转,不能调头,不能停车。
李七一吹得太高兴,发现牛皮吹过头了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悄悄瞥了四周同寝室的兄弟,还好,都睡着了,鼾声四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关掉台灯,扭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