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终于抑制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听完这两个孩子说完全过程。每一点听上去都特别荒唐。
“那，文媛，你能告诉阿姨这钱是哪来的吗？”田甜也看她。文媛的目光闪了一下，很快掩了下去。
“阿姨。。这钱，是我问我妈妈要的。。但是，但是妈妈有点不高兴。”她低着头，不像说谎。“所以，我不敢回家。”
田妈妈没有继续问下去。意思，她明白了。
田甜想的很单纯。“你不回去，就跟我在医院睡吧。”她高兴地去收拾凌乱的沙发，又回头看她。“睡沙发不要紧吧？”
文媛笑容甜甜地扬脸。“我不介意。睡那都好。”
田甜转身。“妈妈，让文媛和我睡。”
田妈妈笑。这两个小家伙都做决定了，她有权利拒绝吗？“文媛是你的朋友，你要照顾好她。”
田甜笑的十分开怀。“我一定的。”拉起文媛的小手。喋喋不休。“到吃晚饭时间了，我带你去食堂。我跟你说，我跟食堂阿姨很好的哦，我可以让她给你多点菜。。”
文媛还不知道什么是食堂。就懵懂地光点头。“好。。”
田甜妈妈当然不愿意拿那钱去做手术。她不想占这个便宜。两个小女孩在不知外面威胁，欢乐地在沙发上挤了一夜，两个人像是有很多聊不完的话题，嘀嘀咕咕地说到很晚。过去一个晚上的时间，没想到，文媛就被家人找到。
苏小朵浩浩荡荡地带着保镖来医院找文媛。保镖踹开病房的门，吓坏了隔壁的病人，还有屋里的人。文媛完全是青白的脸。
“朵朵。。”紧张到结巴。
苏小朵和保镖来势汹汹，她蹬着高跟鞋，金黄色的大波浪甩动，亮丽的身影靠近。上去就狠狠地给了文媛一巴掌。掌风和力道直接把文媛打得趴在地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啪”的一声，响彻走廊。
田甜当场被吓得眼中泪光闪闪。
“小野种，居然敢偷我的钱！亏我好吃好住的供你！”
苏小朵穷凶恶极地指着文媛，精美的面容变得扭曲。这一幕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田妈妈于心不忍，没有想起文媛昨晚说问妈妈要的钱。。“这位小姐，就算孩子犯了错，也不能动手打她啊。你就算是她亲戚。。”
田妈妈重病在身，坐在床上。遇到孩子的问题，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气势，教孩子她谈不上多有经验，但田甜那么大，她从来没动手打过。孩子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下手太重，忍不住抱不平。
苏小朵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动手！”
她的话在场每个人都一惊。她看起来刚二十出头，居然是这个七八岁孩子的妈妈？！
其实苏小朵不算早婚，而她根本就没和文媛的父亲办过任何结婚证明的手续和仪式。加上自身身体的原因和方法，让她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看上去刚过二十。
“这。。”田妈妈被堵得哑口无言。而趴在地上的文媛不是一个柔弱的孩子。她不出声，就相当于默认。这个“姑娘”真的是她母亲。
“那也请你不要对孩子下那么重的手。她也是心善。钱，我们一分没动！”她的手指着床头的装了钱的书包。
苏小朵只是瞥了一眼书包，继续看狼狈倒地的文媛。毫不客气地对她踢上一脚。“小野种，我养你这七年都白养了！”
文媛只有趴着小声地抽泣。被吓得失神的田甜回神，才知道那个女人原来是文媛的妈妈！反应过来马上冲上去抱住她。“文媛，文媛。。”自己也害怕，还是第一抱住文媛。文媛抬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匆匆一眼，很快淹没在泪水中。
“有这么打孩子的嘛。。”
“好像是孩子偷了钱才打孩子的，可是偷钱也不能这样吧。。”
“真的是亲妈吗。。”
刚刚苏小朵冲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其实吓人，没有几个人敢上前。看到苏小朵身上穿金戴银，大家都不想惹那些富贵人家惹自己不痛快。
但是实在是再给孩子补上一脚的做法，真是罄竹难书。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心里的愤愤不平越加强烈。
苏小朵收回脚，站在那不说话，目光越来越冷。田妈妈想下床，但下半身无力，她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文媛一直不去碰自己脸上的伤口，眼泪在眼眶打转了一圈还是忍了回去。她不止第一次被打了。朵朵只是偶尔心情不好。她偷钱，原本是她不对。
苏小朵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一个拎起钱袋，里面的钱数都不数。另一个直接把趴在地上的文媛抱起，扛在肩上。
“你们要带文媛去哪，你们要带她去哪。。”知道那个“姐姐”是文媛妈妈田甜才害怕。她刚才那样打文媛。回去文媛要遭多少罪。“你们放在她，放开她。。”田甜死死抱住保镖的腿，无济于事。她小小的身子对一个成年壮硕的男人来说，不成问题。
“田甜，田甜。。”一旁的田妈妈着急了。
“你们不要带文媛走，不要。。”田甜地紧紧抱住大腿，不放弃。眼眶红红的快哭了。看见一个孩子那么可怜，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来帮忙。谁也不想车上有钱人家的家事。
“田甜。。让我回去吧。我没事的。。”被吊着脑袋的文媛微抬头。“田甜，有机会，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保镖忽然不走了。由着她说完。“你要照顾好你妈妈。。我回去了。”
田甜鬼差神使地松了手。让文媛的幽深的目光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然，世界都安静了。留下趾高气扬的苏小朵。
文媛被保镖抱走了。另一个男人还把田甜抱了出来。这场病房闹剧就这样结束。
苏小朵和田甜妈妈关在一个病房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田甜安静坐在走廊上。大概二十分钟，苏小朵出来了。看了田甜一样，蹬着高跟鞋，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文媛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了。最后一样看见她，她的左脸颊肿的好高，阳泉红红，眼睛里全是安慰她的东西。
田甜回到病房，看见妈妈对她露出了一个说是苦涩的笑。她当时不懂，长大后，依然不懂。
田甜之后就没见过文媛了。
苏小朵不知道和田甜妈妈说了什么。
第二天，田甜妈妈辈转到了特殊病房，费用一切全免。手术费，田甜也不用担心了。
可是田甜的心底还是空荡荡的。
文媛的背影深深烙进田甜的脑海里。
有了手术费，两个半月后，田妈妈出院了。在家滋养了几个月之后，继续正常工作。
三十万很多。三十万的手术费换来了她五年的妈妈，很值。
十四岁，田妈妈还是走了。尽管只有短短的五年，如果再来一次，田甜还是会拿三十万换母亲五年的生命。
有个人，田甜永远不会忘。就是——文媛。
她一直想找报恩的机会。不仅是为妈妈，还为自己。也好想问她，回去之后有没有别打。
田甜想过无数次与文媛遇见的画面，而没有想，五年之后见到她。会是那个样子。
田甜恍惚地走在大街上。妈妈在一个月前去世。一个福利院叫秀慧院长的中年女人领养了她。
但她还无法从悲伤的情绪走出来。
正值初秋，H市的叶才刚刚黄。而她就在大街上看到了文媛。文媛的双手抱着一个婴儿，后背一个厚重的旅行包。像个老人，佝偻地迈出每一步。还有她怀里的婴儿，让她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文媛的个头和她不相上下了。
刚好与田甜打了照面，可是很明显，文媛已经记不起她了。
田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那就一定是文媛。就在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田甜叫住了她。
”苏文媛。“
文媛停下脚步。愣了愣，回头。面前的女生在自己记忆中没有留下多少色彩。
田甜看清了她的眼神。再也不是当初的纯真无邪。眼中的陌生像个刺，扎进她心里。
”我是田甜。。“
“你不记得我了吗？”看着她完好的娇颜，不确定她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安康。她很担心。
文媛想起她被朵朵狠狠打了的那一次。目光里多了一丝和善。”我想起来了。“嘴角终于挂上一丝笑意。没有亲近地靠近她，抱着怀里的婴儿，小心翼翼。
田甜在路上跟她详细说了她住在福利院的原因，还有最近她的生活。她的回答一直是“嗯嗯，哦哦。”没有别的了。田甜看到她双臂湾的孩子，想帮她抱一会儿，最后忍住了。孩子在她怀里也很乖，醒了，“吱吱呀呀”几声，舔舔嘴边的奶嘴又睡了。
田甜把文媛带回了福利院。秀慧院长很亲切地接待了她。
“来到这，就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太拘束。”温柔和蔼的声音，听证很动人。秀慧院长的目光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有什么帮忙的，尽管说，不用客气。”想到田甜说她怀里的孩子对她至关重要。秀慧院长就刻意忽略对她怀里婴儿的关心。这才是她想要的。
文媛一直抱着怀里的婴儿不撒手。静静的不说话。防备地看着所有人。抬头对秀慧院长表示敬意。“谢谢。”
秀慧院长笑笑。“很乖的孩子。不用那么客气。”
田甜看了看她。知道她这五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怀里的婴儿看起来都没五个月。
田甜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抱着这个婴儿？“
文媛低头，一只手碰了碰婴儿的脸。”因为他是我弟弟。他叫文若。“声音清脆又坚定。婴儿还在酣睡，脸蛋圆圆的，眉毛和眼睛还真有几分和文媛相似。
田甜呆了一下。突然想起五年前她被那女人打得场面，说不出话。他们是一个妈妈的。。
田甜惊讶的是，和五年前相同，文媛的背包里，还是塞满了一沓沓的钱。除了钱，还有婴儿的尿布，衣服，奶瓶，奶粉。。总之婴儿用品样样齐全。她自己就两套换洗的衣服。
“你这是。。”
她低头整理包里的钱和东西。不担心田甜会对钱起贪婪。“出门在外，我总要拿些钱。”
“可是..”这也太多了。
文媛抬起头。“田甜，你不懂，现在就剩我，还有我弟弟了..”
她说的很平淡，可其中无法掩饰的心酸，田甜听得很真切。她经历过的人。要流多少泪，才能坚强到说出来不掉泪。
田甜愣了愣不说话。因为考虑到她睡不方便也好照顾小孩，就让文媛搬到自己房间。她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她这人很爱干净。
田甜感觉，她是带自己的弟弟出来流浪。她不知道自己该开口问她什么。中有一天，她会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