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筱雅第二天中午才回来,白雪问她昨晚到什么好玩的地方去了,竟然夜不归寝。穆筱雅只是淡然笑了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筝,什么也没说。
筝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杜安回到寝室,见邱杰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地玩着手机,嘴里还哼着欢乐的调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过去拽起他的衣领当面就是一拳,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杰莫名其妙。他用手揩了锴嘴角的血,“干什么啊?发什么疯呢?”
杜安指着他,“发疯?对,老子今天还就是发疯了!”扑上去作势又打,两人扭成一团,拳打脚踢,场面不可控制。
打累了,两人都摊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地上一片狼藉,两个人摆在外面的东西有一大半都被“转移”到了地上。
杰看到自己的手机已经摔成好几块散在地上,连忙拾起装好,边摆弄边说,“等会儿还要和女朋友一起吃饭呢,这下可好。”
一听到杰说起“女朋友”三个字,杜安又是一阵气愤,起身握拳朝杰挥去。杰眼疾身快,躲过一拳,顺手抄起杜安桌上的键盘挡在面门,“我说你够了啊,一回来就像条疯狗似的四处乱咬,我惹你了吗?打人也总得有个由头吧。”
杜安停了下来,“你知道穆筱雅喜欢你,对吧?”
听到筱雅的名字,杰心上明白了两三分,他心虚地说,“知道是知道,可是我发誓,我真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杰看着杜安不出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表白被拒绝了啊?”
杜安没好气地说,“不是。”
“就因为知道她喜欢我你就冲我发这么大的火?”杰提高了声音,他觉得杜安简直是不可思议。
杜安瞪了一眼杰,大吼道,“你知道她昨晚干什么去了吗?”
杰也大着嗓门,“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在等她吗?你一个晚上都没回来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我还没问你呢!”
“她去喝酒了!一个人!”杜安声音沙哑,眼眶也红了起来。
杰吃惊地望着他,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你说什么?”
“我说,穆筱雅昨晚为了你这个毫不关心她的混蛋,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了。你还一个劲地只想着你那个女朋友,而你那个女朋友还和她是一个寝室的!”杜安忿忿地说。
杰愣住了,筱雅最近看起来都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唉,他这不是造孽吗?给一个喜欢自己那么多年的女孩介绍别人,还一副期待他们发展顺利的样子。天知道她心里是多么难受和痛苦!
杰压抑住内心的起伏,颤抖着问,“她怎么样了?”
“现在终于知道关心她了啊?”杜安讥讽着说,“她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那么纯洁的一个女孩子,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你想过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他大声责问,为穆筱雅抱不平。
“我……我真不知道她……”
杜安慢慢平静下来,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始末。杰一直安静地听着,一言未发。中途筝打电话过来,他随手按掉,发了条短信让筝自己去吃饭。
听杜安说完,杰的心揪得紧紧的,一股强大的混杂着怜惜、自责和愧疚的感情在身体里乱窜,仿佛要找个出口。“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杰站起来,到了阳台。
杜安发泄完诉说完,全身顿时疲乏无力,困意席卷而来,匆匆洗个澡爬上床睡觉去了。
穆筱雅看见杰打来电话,懒懒地把它扔在一边。电话接连响了好几次,她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理他,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接他电话,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是他的来电时没有兴奋的感觉。
听着她电话一直响,筝侧头看过去,正好和穆筱雅的目光相遇。她冲她微笑了一下,看着穆筱雅始终冷若冰霜的面孔,那笑容仿佛被冻住,慢慢碎了。
“筱雅……”筝欲言又止。
穆筱雅没理她,突然迅速接起了电话,然后很快收拾好出门了。
筝望着门口穆筱雅匆匆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扭头看手机,仍是只有一条短信,“现在有点事,你先自己吃。”
她想打过去问问,可是又担心这样会显得自己很缠人,不给对方留一点自由空间。担心会打扰他,说不定他手头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雪在电话里和杨煊烁商量了好久,终于决定中午吃什么了。放下电话,她问筝什么时候去吃饭。筝见林凡和白雪都要下楼吃饭去了,以前他们几个经常就在一起吃饭,只是现在知道筝和杰在一起了,可能不方便再跟他们一起。
筝拿上包,“走,跟你们一起吧。”
杨煊烁照旧在楼下等着白雪。依旧是四人组合,筝自嘲地笑了笑。白雪说天天在寝室对面的北苑食堂吃腻了,今天要去南苑。南苑隔着好几栋公寓,筝他们平常很少去。
打好饭菜,去找白雪他们时,筝竟然看见杰和穆筱雅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食堂一边全是大落地窗,那儿的位置最抢座,坐在那儿也最显眼。
筝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移。林凡端着餐盘过来,“咦,站这儿干嘛呢?白雪他们在那儿啊。”见筝没反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杰和穆筱雅。
吃饭的时候白雪他们兴冲冲地商量着下午上哪儿去玩,听说最近有个园艺展览,其规模不亚于花博会,大家一致同意去看看。
看着筝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白雪还以为是昨晚王超的事情影响的。她对筝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能说明你们缘分还不够。你就安安心心地和师兄相亲相爱吧,一个人心里住一个人就满了。”林凡一个劲地瞅她,白雪也没注意。
筝忍不住又向那个方向望去,穆筱雅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很清楚地看到杰眼里流露出的爱怜和温柔。杰还体贴地给穆筱雅夹着菜,看她一口口吃下去,脸露笑意,又低头说了句什么。不过,杰的脸上好像有伤,这又是怎么回事?穆筱雅可能也在问伤的事,杰摸了摸,微微摇了摇头,依旧微笑着和她说这话。可能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筝感到穆筱雅在笑,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
林凡捅了捅她,“先吃饭再说,再不吃菜都凉了。”筝低头大口吃起来。白雪和杨煊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吃完饭白雪他们直接去了园艺展览,筝称身体不舒服先回寝室休息,一个人在寝室随意翻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希望杰能够给她一个电话或是短信也好,总得给她一个解释。明明说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他只说有事,他所说的有事就是要和穆筱雅一起吃饭吗?早知道他对穆筱雅根本不止于兄妹之情,她肯定不会去趟这趟浑水。越想越烦,扔下书爬上床玩游戏,仍是心不在焉。这时又想到昨晚王超的表白,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下午和杰一起吃饭时问起他脸上的伤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杜安和穆筱雅,筝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心疼杰哥,一方面因让穆筱雅承受这种痛苦而自责。杰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这不怪你,就算没有你的出现,我也不会和筱雅在一起,这关她迟早得过。”
筝木木地点点头,随意说起白雪他们去了园艺展览,杰说明天陪她一起去。
第二天杰果真陪筝去看了园艺展览,各种花卉草木,看得筝一会儿想着以后房间里要这么布置,一会儿要那么布置,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鸟。杰揽过她在额头亲了一下,筝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不禁有些脸红,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之前因为他同穆筱雅一起吃饭而生出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两人逛得腿都走酸了,筝还显得意犹未尽。一方面是被眼前这些植物所吸引,但更让她不舍的是两人如此轻松自然地在一起。他们在一起这几天来,就这次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开始真正有种普通情侣的样子,在筝看来十分难得。
日子就像无声溪流,看起来寂静无声,其实很多事情都在发生着改变。
穆筱雅更少在寝室了,除了晚上回来睡觉。筝从杰那儿得知,她好像在慢慢接受杜安了。两人经常一起出去,杜安凡事以她为重,为了陪她经常趁郑教授不在开溜。筝好似明白为什么和穆筱雅打照面的时间那么少了。
一天,穆筱雅破天荒的回来比较早,坐在桌前看着电脑。白雪过去接水冲咖啡,瞥了一眼她电脑,突然“哇”的一声,人立马凑了过去。林凡和筝也围了过去,屏幕上是一组穆筱雅的游戏写真。
上个星期罗晟打来电话,问她游戏模特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虽然当时罗晟提出来时她内心还是小激动了一下,可是渐渐地,这种激动就变的平淡了。而且听说模特这一行有很多的潜规则,心里便打了退堂鼓。反正她又不需要靠这个得到名利,决定还是算了。
罗晟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保证说,只要过去cosplay一下就可以,绝不是那种穿着暴露之类的,他绝对不会坑小师妹,可以找人陪她一起过来。罗晟语气诚恳亲切,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她改主意答应去试试。
杜安知道后,觉得她一个人过去实在不能让人放心。罗晟虽然是同门师兄,可是人家毕竟是企业老总,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心机手段什么都不缺,还是小心点好。自从上次宿醉事件之后,穆筱雅从内心里真正开始接受杜安。杜安什么都为她着想,是真心把她捧着手中的。他的体贴就像炉火,不炽热,却是踏踏实实的温暖,这种温暖已经开始慢慢地融化她坚硬又冰冷的心。杰对她而言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从很远的地方看去,那里充满了光亮,她渴望靠近,以得到那份温暖。可是当她靠近后才发现,那团火根本就不能取暖,而是致命的。
杜安陪她一起去拍了这套写真。果然如罗晟所说,只是穿着游戏当中女主角的服装,拿着道具摆几个pose就可以了。
白雪她们一张张翻看着图片,每看一张齐声“哇”一下。简直是太精美,太惊艳了!
其中一张妆容妖艳,身披紫色长袍,长发飘飘,提着明晃晃的刀,头微扬,目光冰冷似充满杀气,傲视群雄,却是一脸邪魅的笑。这张真是绝了!穆筱雅把角色的每一个神态都拿捏得很精准,难怪罗晟第一次看见她就要求让她来做这个游戏模特。她的气质,简直就是为这款游戏中的女主角而生啊!
另有几张风格迥异的,妆容清新,一身素衣,低头抚琴,尽显温婉。双眸微启,能窥见冷冽之光,却不失妩媚之态。
而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地方,罗晟也在桌前看着这批图片。
每一张她都能依据他对角色的描述作出恰当的动作和表情。只这十几张照片,她已把这个角色演绎得十分到位,堪称完美。
这已经不是她给他的第一个惊喜了。
他抿嘴浅笑,目光温柔。
最后他的目光定到素衣抚琴这张。
他初见程雨时,她差不多也是这种装束,披着头发,一身白衣。静坐在松林中,和穆筱雅这张低头抚琴给人的感觉十分相像。这两个画面仿佛时空交叠一样在他脑中变换,似梦似幻。
罗晟把素衣抚琴这张图片存进手机,眼里泛起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