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知道穆筱雅撕的那封信应该是杰哥写给自己的,可是肯定不好去问穆筱雅了。如今这个状况,穆筱雅肯定不好受。她本来就是个很难跟人敞开心扉的人,可她拿自己当好友。最让人难过的恐怕就是自己的朋友和自己喜欢的男生走到一块去了,筝觉得有点不敢面对穆筱雅了。
她想找机会同穆筱雅好好谈谈,可是看着穆筱雅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愿多听她说一句话的吧。
她发信息给杰,“你是不是给我写了封信?”
杰很快回复,“怎么你没收到吗?”
“内容是什么?”
杰直接打了过来,“你真没收到那封信吗?我让你们寝的那个白雪给你的啊。”
“先不说这个了,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你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啊?”筝焦急地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打算约你出来说几句话。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出现,我还以为……”知道是筝没收到那封信,杰大舒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有话跟你说。”筝想尽快见到杰哥,她要知道他跟穆筱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要知道杰哥想跟她说什么,她要知道该该如何面对穆筱雅。
“啊,今天下午就有时间。你想说什么?”杰突然有些紧张,她这么着急约他见面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那好,下午七点,好时光咖啡馆见。”
“好。”
两人见面时都稍微有些尴尬,杰知道筝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这么着急约他出来实在不是一个女孩子的正常反应。筝,有时候还真是让他搞不懂猜不透。
筝还没来得及开口,杰看着她问,“上次和你一起上学的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筝摇摇头,“不是啊。”
“那就好,还来得及。”杰笑了一下。
“什么还来得及?”筝明知故问,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我说我要追你还来得及。”说完杰定定地望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闪着星月一样迷人的光芒,让人沉醉。筝被他盯得脸红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杰继续说,“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一个人坐着发呆满怀心事的样子,你捉弄人时活泼搞怪的样子。那时起就对你有种特别的感觉,可当时又怕这种感觉会像以前一样很快消失。幸运的是,还能再次见到你,认识你。认识你之前,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缘分,但跟你的相识,真让我觉得好像冥冥注定。”
筝慢慢抬起头,迎上杰的闪耀着火焰的目光。
“我不需要你现在给我什么答复,只希望你能给我个彼此了解的机会,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有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找我,可以吗?”杰终于一口气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说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没想到说完之后比说之前更加紧张,周围的喧嚣好像都渐渐远去,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无比强烈,伴随着每一次心跳的每一次呼吸也更加艰难。
短暂的沉默中,两人视线相接,在彼此心底激起一阵波澜,相互碰撞。
杰的真诚打动了筝,但悬在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因此消除,“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和筱雅,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杰把他和穆筱雅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筝。筝听后半晌无言,她没想到穆筱雅对杰哥的坚持竟然有这么长的时间。算起来,比自己当初对柳皓然还迷恋。她太知道一心一意痴恋一个人的感觉,以穆筱雅的个性,她们俩之间的关系,恐怕是修复不了了。以后,她该怎么去面对她呢?
筝说出了自己的忧虑,“确实让你难做了,没事,我会好好跟她沟通的。”杰担保道。
“那……你是答应我了吗?”杰按捺不住欣喜再次确认。
筝回避杰探寻的目光,低头不断用勺子搅拌咖啡,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聊完之后杰送筝回去,路上恰好被从图书馆回来的穆筱雅看到,杰上前去正要跟她说话,穆筱雅快步走开,徒留一个清冷的背影。背影越来越远,却在筝和杰的眼里渐渐放大,像一堵厚厚的墙,把筝和杰隔在两边。
到了雅竹公寓门口,筝正要进去,杰叫住她说,“如果筱雅让你委屈了请不要怪她,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明白。”筝由衷地说。
穆筱雅没想到他们俩发展的这么快,她原本还对杰抱有一丝希望,觉得筝应该不会喜欢他。特别是开学那几天,筝和那个叫王超的男生,俨然表现得像一对情侣,怎么会这么快又跟杰走到了一起。再说,虽然自己没有对筝说过她喜欢杰的事,可是大家都认为她和杰才是一对啊,筝真的会横插一脚吗?
可是,看到刚刚那一幕,穆筱雅的心再次跌入谷底。她想,自己到底还是输了,输给了时间,输给了爱情,还输给了友情。这可笑的友情!她原本就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怎么会看到筝的第一眼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这世界真是奇怪!自己相信的人,到头来都骗了自己。
穆筱雅的心中疑虑重重,她想问问筝她和杰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可是又开不了口,一开口就意味着她彻底输了。她不相信她就这么输了!难道杰不知道筝和那个男生的事吗?不行,她必须采取行动,就算杰不喜欢她,她也不能让杰受筝的欺骗!
打定主意,穆筱雅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
筝回到寝室没多久,王超的电话又来了。这段时间每天他都会给筝打电话,不忙的话还会跑过来看她。筝去阳台接电话,穆筱雅格外留心着。看来她猜测的不错,筝果然是脚踏两只船!
穆筱雅想起来有一次林凡说她认识王超,她找林凡要了王超的电话号码。林凡不像白雪那么八卦,说给就给了,不会节外生枝,穆筱雅的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晚上躺在床上,穆筱雅和筝各怀心事都翻来覆去没睡着,两人的床紧挨着,以前头对着头睡,现在不约而同地脚对着脚。林凡还在下面玩着游戏,键盘的敲击声已经成了这个寝室晚上的催眠曲了,筝早已习惯。白雪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她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上床就能睡着。筝真羡慕这样的人!
筝现在脑子里不断想着杰哥和王超,自己到底喜欢谁多一点。可是想来想去却没个结果,反而更加烦闷了。于是打开手机上网,看到韩萱发来QQ消息,筝有些意外,不知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睡了吗?”
“睡不着。你呢?”
“我也睡不着,正想找个人聊聊呢。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算,当然算。有什么心事?”
“还不是柳皓然呗,总觉得和他在一起没有安全感,虽然我很依赖他。”韩萱继续说着,“你说他是不是心里装着别人啊?”
“这个,以我的了解,应该不会吧。”筝没有底气地说。韩萱的感觉她也曾有过,但是她当时没有韩萱那么敏感,还以为是两人异地加上他比较内敛的缘故。哪儿想到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他那时的女朋友应该就是韩萱吧。可是现在韩萱也有这种感觉,难道柳皓然又有了新欢不成?她不禁蹙眉,这个柳皓然,怎么是这么一个人?
“我想也应该不会,可就是心里不踏实。但愿是我多想了吧。你呢,也有心事?”
“嗯,你有没有男闺蜜?”筝问。
“有啊,怎么了?超哥跟你表白了?”
“不是,如果你男闺蜜有了女朋友,你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会的吧。”
“真是这样吗,为什么呢?”筝问。
“这很简单啊,有了女朋友之后,他就没那么多时间用来关心你了啊。”
韩萱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该不会是超哥有新欢了吧?不至于啊,我看得出来他好喜欢你的。”
“没有。我就是不太清楚我对他的感情。我们朋友这么多年……”
“哦,那我明白了。超哥追你追得紧,然后你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他。”韩萱一针见血。
“是啊,不太确信对他的感情。好像已经不是当时的纯友情了,可是爱情又说不上。”
“那就是介于二者之间咯,看看哪部分的分量要重一些。”
韩萱说到自己心坎上了,这是筝最近反复思考的问题,就是没找到答案。和韩萱聊了很久才下线,终于迎来久违的困意睡觉。梦里也反反复复都是杰哥和王超,心乱如麻。
信封事件之后,杰开始频繁地约筝一起出去。一天晚上,杰送筝到公寓门口,即将分别时,杰突然抱了筝一下。这个拥抱很轻,轻得筝似乎都没感觉到,杰就像镂空环着一个人一样,很快便松开,目送筝进门。
过后筝发现,她竟然特别回味这个当时并没什么感觉的拥抱。不仅如此,每次同杰出去之后,她都会回味当时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并期待下一次的再会。而和王超就不会有这种感觉,虽然和他在一起很轻松自在,但并没有这么明晰的期待和想念。
筝觉得该找王超好好聊聊了,虽然可能又是对他的一次伤害。但总不能一直这样隐瞒下去,对于朋友来说,欺骗才是最大的伤害。
她发信息给王超,“我有话对你说。”
王超看到信息的那一刹那,确信之前收到的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是真的了。那条短信说,“我知道你喜欢许筝,然而你并不够了解她。她没告诉你她有男朋友了吧?”还发了一张照片,是筝跟邱杰,他俩拥抱着。
原本他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并没有去追究那个陌生号码是谁,为什么要给他发这个信息。他想,肯定是某一个喜欢邱杰或者嫉妒筝的女生发的。不然,谁会这么无聊?既然是这样,那就是在故意诋毁筝了,所以这条信息的可信度并不高,虽然有图为证。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可是,筝的这条信息却推翻了他所有的设想。她想说的,恐怕也是这件事吧。
王超没有回复。
他不明白,为什么和筝的感情就不能再进一步。明明他们都已经熟悉得不分彼此了,就在他以为自己看到希望的那一刹那,现实却又浇给他一盆冷水。
筝等了半天都没看见王超的回复,一颗心上上下下,很不是滋味。她不想失去王超这个朋友,可是现在,她不知道在伤他两次之后,他还会不会把自己当朋友。
她焦急地拨打他的电话。无人接听。
也许,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到了下午,筝试着再打王超的电话,提示已关机。筝一直焦躁不安心烦意乱,原来决定和杰在一起最大的心理障碍并不是穆筱雅,而是王超。
筝决定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发现到了王超学校门口。她站在那儿盯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三两成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有的人的世界正光彩亮丽,有的人的世界却正在坍塌;有的人在欢笑,有的人在悲伤;有的人能迅速安眠,有的人却整晚失眠。
愣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决定进去逛逛。
从王超他们学校正门进去,是一条特别宽敞的马路,路边两排高大的香樟树枝叶茂盛得在半空相接,构成了天然的凉棚。筝顺着马路直走,看到了他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像个机器人头的美术学院。筝想起来王超好像说过他心情不好时就会去那栋楼后面的小榕园,当时他们还没来得及往里走就碰到了柳皓然他们。
筝信步朝那栋楼走过去。王超所说的小榕园,得通过一条花园小径,再穿过一个拱桥门。进去之后发现,虽名为小榕园,实际上并不小,别有一番天地。
茂盛的榕树枝叶伸展在半空,一片新绿,将天空涂抹成清新的颜色,抬头望去,像是置身另一个世界。一条条气根悬垂下来,有的已扎入土中,变成粗壮的枝干,蔚为壮观。褐色树根盘根错节,相互缠绕,逐渐延伸,勾勒出生命最坚硬最美好的形状。
难怪王超喜欢来这里,筝边走边想,这些繁茂的榕树隔离了外面的喧嚣,独成一片幽静的世界。这些大榕树围成一圈,中间空出的一片空地上,有一个圆形花园,花园正中央种植着一株水杉。
筝慢慢踱步过去,坐在花园边的长椅上,再次拨打王超的电话,依旧是关机。她恼火地把手机扔包里,长叹一口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王超的学校,偌大的校园,怎么可能就那么巧能够遇到他,她也太异想天开。刚刚是从美术学院那边的拱桥门进来的,筝站起身,慢慢朝另一个通道走去。她绕过花园,竟真的看见了王超!筝自己都不敢相信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王超此时正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枕着头,抬头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筝没有叫他,他也没有发现,那个姿势保持了好久,好久。久得筝不忍心再看下去后,她轻轻地走了过去,用双手蒙住了王超的眼。
王超抽出一只手来抓住了筝的手,筝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流过。这种感觉,是疼痛。
王超慢慢睁开眼睛,然后低头用手飞快地抹去泪痕,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王超强颜欢笑的样子,筝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用手背擦了擦,咆哮道,“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筝也不知道自己见到王超后竟然是大发一顿脾气,原本是她对他抱有愧疚的啊,这样一来反而像王超做错什么似的。不过,他们之间,以前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在王超面前,筝可以撒泼,可以耍无赖,可以说脏话,可以做很多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做的事。这到底,算不算友谊呢?当然是!只是友谊吗?
王超站起来,一把把筝拉进怀里。筝呜呜的哭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如果你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王超紧紧拥着筝,轻轻在她耳边说,“我怎么可能,怎么忍心,怎么舍得不理你。今天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半晌,筝才缓过劲来,哭了一场,心里轻松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积压的怀疑、纠结和恐慌都给释放出来了。虽然,她仍不确定自己对王超的感情,但她知道,她目前所拥有的,都要好好珍惜。能留住的,不能让它失去。
坐在长椅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发呆时,王超在想,如果他一直不接筝的电话,筝会不会来找他。可是,看到来电提醒时,他又忍不住不去接,所以后来干脆关了机。筝突然发那条短信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这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有了喜欢的人,而这个人依旧不是他。
王超回忆起了高中的林林总总,所有关于筝的记忆都特别清晰。正在这时,一双冰冷的手遮住了双眼。这双手,这么冰凉,却点燃了他的希望。
王超拉过筝坐下,他告诉筝,他以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筝摇摇头,不说话。
“上次去车站接你的那个研究生,是在追你吧?”
筝点了点头,“你都知道了?”
“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王超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筝的眼神飘忽不定,她本来是要找王超好好聊聊的啊,怎么一见面除了发脾气和撒谎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呢。而且她的那通脾气也发的毫无道理,只是掩盖了她的心慌和内疚,给自己的情绪找了一个发泄口。
咬了咬牙,筝决定还是说出来,“说实话,我不知道现在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我……”筝还没说完王超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不要说了,只要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筝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话到嘴边又被他给堵回去了,再想开口又失了当初的那份决心。
“你还没吃饭吧?”筝问。
“能吃得下吗?”
“正好我也没吃,那你请我吃饭。”筝对王超挑眉道。
“凭什么啊?明明委屈的人是我啊,还得我请客呀?”王超不平道。
“你那是自找的,你还害得我哭了大半天呢,身心俱疲,元气大伤,要补!”
王超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着带着筝朝食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