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梨花开,今日如曜落百里,映照得这片天地分外灿烂。
我抱着一坛子酒悠哉悠哉的煮酒赏花。
揭开酒封,一股梨花独有的香味沁入心脾。这坛酒是我三十年前种的几十株梨树第一夜开花儿采摘的花瓣酿的,当时的几十株才酿了这小小一坛。如今梨林成片,梨花如雪,想酿多少酿多少。
看着这样美不胜收的景色,我不禁有些感叹起来。真是不容易啊,真不枉费我这几十载的悉心栽培。
轻泯一口温酒。哎呀呀~真香啊,我都要醉了。
“哟,这样的景色真是难得一见啊。”
我躺在地上,微微睁开一只眼。只见一个穿着白龙锦袍仙姿绰约的仙者立在林间。
这白净的小生是谁?可是我落下凡尘太久,到的新神?
他眉头微皱的走到我跟前,似是略有不满。
嗯......走近一看,似是有那么点眼熟......
乍一看,有点儿像道柚啊,仔细一看,又不太像......
转念一想,道柚不是正在闭关么。
想来,几十年不曾见面,我倒是有些忘却他的模样了。
我继续闭上双目小憩,昨日雷神的春雷乍的我一夜未眠,净听了些雷雨之声。现下暖阳高照,春风送爽,合该沉醉一下。
此时传来了倒酒的声音,我睁眼,此仙者正熟练的往自己的酒盏里盛酒。倒是个自来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尊重我这个长者。不过现在新晋的神仙,哪个不是趾高气昂,自是甚好的,还记得几月前刚上位的风神,说是来拜访,不给我好一顿下马威?合着他们有职位的神仙是了不起的,我这种日常无甚工作的半散仙就该受白眼的。
我坐起来,他瞥了我一眼,不紧不慢道:“这些梨树是你种的?”
我嗯了一声,一手撑着头看着他,“这位仙友可是在哪见过?”
“咳、咳咳......”他拭去唇角的酒,看我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冰冷,“没见过。”
我哦了一声,一口饮尽盏中酒又继续躺下补眠。
待我醒来之时,已是日落三分。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我继续品着我的小酒,赏着我的小花儿。
“曲元!”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我身后乍起。
我将熄了的炉底点起火,又往倒了些酒,假当没听见什么动静。
见我没什么反应,来人十分不悦的坐到了我对面。
望着她嘟着嘴气鼓鼓的模样,我不经有些愉悦起来,给她盛了一盏酒。她哼了一声,吧唧吧唧的尝了两口,面色豁然开朗起来,道:“你每次都是这样,一点都不给面子.......”
我笑道:“你次次如此,我自是习惯了。你可隔些时日,指不定哪****就惊到了呢?”
她又哼了一声:“鬼才信!”
“哈哈哈,你不就是?机灵鬼。”
“你才是瘟鬼!”她瞪了我一眼:“说了多少遍了,别把老把我当孩子啊!”
她那稚嫩的脸露出这般神色,我不禁在心底笑了笑。
末央是不远处定山的山神,乃天地灵气孕育,自成形便是七岁孩童般模样。原本这般模样也并无不可。直至六十年前,她凡心初动,爱慕上山脚溪涧里的一条鲤鱼精,那鲤鱼精却因她是个孩童模样如何都不肯接受她的心意。自那以后她便十分忌讳别人将她当做孩童看待。
我摸了摸她的头,认真道:“我可不曾把你当孩子。”
她拍开我的手,眼里泪花灿灿道:“还说没有,你只把我当做那些百来岁的小神子。我都三千岁了......我也想长大啊......”说完,她羡慕的看着我。
我也算是与她相同,乃是天生神仙。不过我的孕化,略有些奇特。
我乃是紫微星与隐元星相互照耀的灵光所育。紫微星乃是帝星光华繁盛自是不必说,虽诸多生灵都是吸收日月光华提升修为,但也有不少灵物都是悻得紫薇帝星的照耀。而隐元星则是北斗九辰的两颗隐星之一。此两颗星自出世以来便星光微弱,故为隐星。只是不知何故,那日天外天惊现异象,隐元星大放华彩竟与紫微星争辉,两道华光相互争辉照耀之下,便诞生了一位神女。我自出世后,便是众仙神议论的对象。由于天神出世必有其职,但我确是个例外,乃至我的出世有何缘由都未可知更不论神职。最后只得在天庭做了一位闲散的散仙。
直至三百年前,瘟神这个位子空了下来,无神愿顶其职位。大约是天帝看我也闲散够了,便将此职暂交与我,我便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瘟神这职位。听得众神说瘟神常年往返人间,我便直接把我那长辉殿的侧殿落到了这山水之间。
说来也奇怪,这本是一个鸟无花香,有着无数生灵的所在,但是自我来后并未见过一只鸟儿虫儿。后来遇见了末央,这才知道原来瘟神之职无论在人间还是天界,都是不怎么讨喜的职位,众生灵除了那些无法行走的花草都在我来之前早早儿避了个千百里。
她虽是个孩童模样,偶尔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但算心智来讲,她确实是该是一位亭亭玉立身姿丰盈的神女了。可她偏就生得这副摸样,无得奈何。
她又欣羡的看着我:“我若像你,生得就是这样子,那该多好。”
看着她那委实羡慕的样子,我笑了笑,问道:“你当真想长大?”
“何谓‘长大’?”她嘟着嘴道,“我不过是身子小了些,只想着能够像你一般身高就好了。”
“我倒是熟识一位仙者,天地之事他晓得的不少。或许会有法子。”
话音刚落,她兴奋的直接跃过了桌子趴在我身上:“当真有?你去帮我找一找那位仙者,若能长得跟你这般,要我给你煮永生的酒也没关系!”
我推开她:“有无我尚且未知,你莫要高兴成这般。”
她正坐了一会儿,脸上泛着红晕,笑的开心极了:“我自是知道的,不过我就是高兴嘛。不过.......”她又不满的看着我,“之前我与你倾诉,怎么不见你跟我说。”
“他是个忙人,想必现下才得闲吧。”
“那你现在就去。”
我抬眼看了看山间的夕阳,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
“天庭哪有天黑的嘛!你就是懒的......明明说要帮我的......”说完她便走到一旁背对着我蹲下。
啧,我这也算是无事求事了。既答应了,便去走一遭吧。
我方才起身,她便眼巴巴的盯着我。我只道:“我一人去,便是去去就回。”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放下手,恋恋不舍的看着我:“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可记得早些回来啊。”
“自然了。”
我一挥袖,乘风立上了云端。
今日我将他那般忘的干净,他怕是生气了吧。免不了的我是要吃闭门羹的,还是得准备些中听的话才行。
“神上!您回来啦!”
我低头一看,竟是我那长辉殿的小神使——慕鸽。这小家伙原是长生大帝养的锐鹰生的雏,后有缘见得一面,帝座说是这雏鹰与我甚是投缘,便送了我做神使。我见着尤为可爱,便半抱半捧的带了回去。后我做了瘟神,下了凡间,也没带上他。如今他耳畔和脖颈上的羽毛虽还未褪净,倒也长得俊俏不少。
我停下,他立刻扑腾了上来抓着我的袖摆激动道:“神上,您终于回来啦!慕鸽日日都盼着您呢!您此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嗯,不行,神上现在是有神职的神了,那就多住些时日吧?池子里的玉莲我照料的可好啦,苦蛮花都谢了两回了可你就是不会来......对了对了,红蛟也日日都念叨着您呢......”
我蹲下身轻抚着他的小脑袋,笑道:“我何尝不想将你带在身边,只是你还太小,凡间并非你看到的那般太平。”
“嗯嗯!”他点着头笑道,“慕鸽知道自己还太弱,不像那些仙鹤哥哥青鸟姐姐那样厉害。慕鸽会好好练习的,有朝一日,神上看到慕鸽厉害了,再回来带走慕鸽好不好。”
我牵着他的小手,向混然宫走去:“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