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是陈楚筌的第五个本命年,花甲之年自学考试通过、于春光明媚之季获得见习律师资格,在全省也是第一人。知道他获得这样骄人的成绩,我已经认识他多年了。当初是通过他们一中同班也是搞写作的同学认识他的,一个仗义执言又率真平和的同时代人。那时他还在乡村教书,就听说已经有不凡的成绩。
应该说他早就是个人才,1949年出生儒商家庭,兄弟六人都以优异成绩进入芜湖一中。他从小爱读书,****后第一次高考成绩就高于录取分数线一百多分,连北京大学也达线了。中学老校长惜才,硬要他进芜湖教育学院。1981年毕业担任易太中学外语老师,自己掏钱买书送给学生参考,能将成绩只有5分的学生提高到70多分,成为当地很有欢迎的老师。当一个个学生考取大学时,农民买鞭炮迎接陈老师进村喝酒,那时,他特别感到有成就。
隔了几年见到他,居然在我住家附近的镜湖区法院当法官了。当上司法人,源于认识了北京政法学院毕业的唐大森,这个后来央视“法眼看天下”的嘉宾,介绍他认识了市法院的几个法官,突然一天问他是否对法律感兴趣?对****的反思,增强了他以法制建设国家必要性的认识,1983年,在他们帮助下调进了镜湖区法院。
他爱读书,勤思考,能力提高很快,很快从书记员干到审判员。那年芜湖北门大牌坊被风吹倒,被砸死者的家属起诉,他依法办事,判决为诉讼责任退赔,写下了《牌坊倒塌至人死亡归责问题的思考》,四千多字论文在《法庭透视》杂志发表,引起较大的反响。
但是,他也经常遇见当事人因投诉无力影响到法律的公正判决,产生了作为民间法律代言人的想法,想通过诉讼方式督促执法者依法办事,维护当事人的权益和法律的尊严。从专业角度出发,律师更需要全面掌握法律知识、具备能言善辩的能力、掌握随机应变的技术,这些都富有挑战性,符合他的进取精神。于是,向安徽大学法律系陈主任请教,得到的回信却是“好好把法律书再读十年!”
后来,他们法院迁走了,2002年单位人事变动,他也提前退休,见面的机会少了,我想他大概在安度晚年吧。没想到,再见面时,他居然在积极地自学,想要考律师,连我这并不懒散的人也觉得他异想天开。
有时间回归读书、练书法、搞音乐的爱好中有什么不好?他却又捧起自考律师的书本。其间,某地政府把农民承包的山林开发成旅游胜地,却只给很低的经济补偿。为保护农民的利益,他与另一人出面打官司,开庭时千多人到场,轰轰轰烈烈的审判惊动了各个方面,但直到农民上访才取得相对胜利。他们没收农民一分钱,当地给予的“荣誉公民”待遇也没享受,只是更坚定了给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的决心。
当一个正直的司法人才能主持公道,但那是需要律师资格的,要通过“天下第一考”。他已经年过半百了,哪有青年人记忆力强?他患有高血压、心脏病、颈椎病,看一阵书就头昏眼花手发麻,只有把书竖立起来,看一会休息一会。但是年老记忆力差,看了后面忘了前面,只好从头再看,就这样边忘边看,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的时间。为强化体质,他每天早上四点多钟起来锻炼来身体,白天家务活干完再读书,晚上也拒绝交际与娱乐,经常学习到零点以后。他的视力本来就差,只有一只眼睛管用,就这还患了白内障,往往看得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靠眼白金药水起润滑作用。八十多元一瓶,一周用完再换一瓶。他记得一句名人名言:“累不苦,死不苦,只有肩负起沉重的责任才是最苦的人生。”既然定了要为老百姓办事的决心,就要承担那份吃苦耐劳的责任。
自学中,仅法律三本教材就有两百来万字,考题中有大量的判断题,每题只有一分钟回答时间。几百万字看完,上千题目做完,他还是屡战屡败,但依然不改志向,继续屡败屡战。他靠的不是死记硬背而是扎实的功底,攻克了大量难题。但是,一直考到2007年,仅因一分之差又被无情淘汰。这回遭到家庭强烈反对了:妻子体弱,常年多病,每月自己支付的药费就要千多元。女儿年纪小,补课要接送,生活要他管理,他当好后勤部长全家才有安稳日子。
他却依然坚持学习,2008年考试后自我感觉并不好,结束四场考试,眼前一片昏黑,摇摇晃晃地摸索出考场,让同考大学生怜悯:“老爷子,我扶您走吧。”他摇摇头让别人先走,扶着墙壁歇了二十多分钟才重见光明。
回家以后,他默默收拾书本打算送人,因为花甲之年来到,命运安排他只有在家买菜烧饭了。11月10日突然接到司法局电话:“你已经考取了,超过录取线76分,为什么不来填表?”妻子也不相信,说有人冒充司法局的人欺骗他,直到有人说看见录取名单了,他才流下激动的热泪。共和国的同年人,终于在共和国六十华诞才拥有履行在法庭上为民申诉的资格,连一些领导也说:“这么大的年纪考取真不容易。”
陈楚筌在欣慰的同时,也深知肩上的责任:从根本上来讲,律师是维护国家利益的,但又是代表私权利的力量对公权力的一种制约,他的志向就是伸张公理,保障人权,处理问题,减少纠纷,为和谐社会出一点力,他认为,这是值得为之付出后半生全部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