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八月十五,又到了周一,是下山采办的日子,长富和张真留下修补茅屋,茅屋虽破,却也是他们安身立命之地啊。
陆尘到雁归峰主事弟子王平处领了一袋灵石作为花费,把灵石别在腰间,然后背上竹框循着小道便往山下走去。
之前陆尘辛苦万分才爬完天梯进入玄清门山门,殊不知天梯只是作为考验起来拜师的弟子所用,真正下山的路是一条蜿蜒狭窄的山间小道,沿着山道走一个时辰左右,即能来到留仙镇外。
这已经不是陆尘第一次了,三个月来频繁穿梭山下山上之间,对于采办的工作也算是轻车熟路。镇子里依旧热闹,到处弥漫着喧闹的声音,陆尘如往常般走在街上,目光不断在两边贩卖的物品上扫过,转弯经过一处摊位时,身形一住,转身看去,左右写着“先天神算,断兮祸福”字样的白布飘入眼帘。
陆尘脸上露出惊喜,朝摊位后面正躺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老道抱手躬身笑道:“老前辈近来可好乎!”
这老道不是他人,正是三月前赠与陆尘木牌之人,正是由于这块木牌,陆尘才得以进入玄清门。对于这位老道,陆尘还是由心里感激的,之前几次寻了几次都没找到,这次碰上了,定得好好感谢一番。
听到声音,老道微微睁开干瘪的眼皮,待看清来人后,老道眯着眼睛,道:“原来是小友,怎么?想再算一卦吗?”
陆尘摆摆手,道:“前次赠与木牌之大恩,小生没齿不忘,以后若有吩咐,小生定当肝脑涂地,衔环以报。”陆尘自小熟读圣贤之书,圣言熏陶之下养成了有恩必报,心慈善正的品性,受此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
老道打了打哈欠,高高抬起两条放在面前的长桌上,灰白道袍垂落在地,左右摇摆,笑道:“大恩倒算不上,不过你真想报答,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陆尘追问道。
“你腰间之物是灵石吧,若是正好用来给本道买些灵酒来,也算是报恩了。”老道盯着陆尘腰间灵石布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
陆尘略显为难之色,这些灵石都是采办的用度,若是给了老道,没东西回去如何交差。
“怎么,为难了。刚才是谁说的肝脑涂地,衔环以报的?本道最受不了你们这些书生,外表斯文,说话一套一套的,实则都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虚伪之辈。”老道瞟了陆尘一眼,脸上露出几分嗤之以鼻的表情。
人之立本,信义为先,陆尘向来以信义二字为立身之本,所持道念所在。老道这般言语,算是切中了陆尘软肋,皱了皱眉头,一咬牙,道:“好吧,我给你。”
“对,对,这才对嘛,你可千万别像书剑生那样,假书生,伪君子。”
陆尘取下腰间灵石布袋递过去,老道霍然起身,满脸眯笑,一边说着同时伸出手接过递过来的灵石布袋。
“解尘子师叔,您堂堂玄清门长老,竟忽悠门下弟子,拿人家的灵石,也不觉的羞。若是传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失威严,在门派中威信扫地。”
老道手里拿着布袋,笑着正要打开布袋时耳边忽然想起一阵慢悠悠的声音,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夹住布袋,起劲一拉,布袋顺势飞出,落在一少女手中。
陆尘循声看去,只见一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着浅蓝衣裳,头梳双丫髻,额前镂空刘海,两鬓斜垂青丝,发丝间系粉红玉带,肌肤玉莹,凝脂胜雪,尤其一双漂亮得大眼睛一眨一眨间彩波流转,有股说不出的灵动;顾盼若曦间,又闪烁出几分狡黠。
被纪灵这么一说,似讲到了要害之处,解尘子不由老脸一红,道:“你这丫头片子,尽来坏我好事。其实,我也就是逗逗他,想不到还当真了,还真是一个彻头彻脑的书呆子。
好了,丫头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吧,又有什么事来麻烦我了。”
“喂,小傻子,给你,该干嘛干嘛去,以后遇事用点脑子,又呆又傻的,早晚被人卖了还在为人家数钱呢。”
纪灵说着把灵石布袋丢出,布袋在空中划出一道拱形弧线,陆尘连忙接住,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老前辈之前有恩于我,这些灵石全当小生感谢之意。”
“你——”听陆尘的话,纪灵顿时有股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杏眼一瞪,左手插腰,抬起右手手指气得发抖道:“你真是一个榆木脑袋,大傻子,本姑娘才懒得管你。”
纪灵脸一转,看向解尘子,马上变成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嘻嘻,师叔,我的好师叔,其实灵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跟你借一件法宝。”
解尘子一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白了纪灵一眼,道:“什么法宝?”
“驭风珠!”纪灵道。
“驭风珠?”
解尘子神色一凝,若有所思,捻起胡须道:“你要这驭风珠干嘛?”
纪灵见解尘子迟疑,摇着他的胳膊耍娇道:“解尘子师叔,您就借我驭风珠吧,不用多久,保证一用完马上还给您。”
解尘子有一法宝,唤驭风珠,全称:圣元驭风珠,乃是一件蕴含强大威能的法宝。其名驭风珠,宝如其名,最大的厉害之处即是拥有此珠,就拥有了天地间“风”的力量,成为“风‘之王者,以风为奴,驭其而往也。
老道皱了两下眉毛,道:“灵儿呀,师叔你还不知道吗,不是师叔不愿借你,而是根本借不了。一个月前,我与那书剑生打赌,那书剑生狡诈阴险,我的宝贝驭风珠就被他诓了去。你想要驭风珠,还是去找书剑生吧。”
解尘子从小就喜爱纪灵,因此对于纪灵喜爱之物,再如何困难都会为她寻来。
“啊~~~”
纪灵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脸失望,没有怀疑解尘子的话,知道她这个师叔平日里不怎么靠谱,但从来不会骗她。
“这样吧,你随我走一遭,去找那书剑生,把那驭风珠赢回来。”见纪灵沮丧的样子,不管出于何种原由,解尘子都要追回驭风珠。
解尘子说罢,纪灵立刻转哀为笑,赶紧把解尘子从躺椅上拉起来,看了看方向,道:“书剑生喜欢酒,我们去醉仙楼找他。”说罢,不顾解尘子反对与否,风风火火地拉着他朝留仙镇中央最高的一座酒楼奔去。
解尘子被拉走从陆尘面前走过的刹那,道:“小友,真想成为修真者,寻仙探道,还是收起你这股书生之气吧。”
“师叔,别说了,快走,快走!”纪灵极力拉扯着解尘子,不一会儿便融入人流消失不在。
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陆尘思绪有些混乱,迷惘,尤其最后一句更是不明所以。修真即是修真,为何非得舍弃书生之气,摒弃圣贤之道吗?心正意诚,兼爱谦卑又有什么不对,自己的原则,难道不应该坚持吗?
……
陆尘迷惘的时候,长富和张真已经将茅屋修补完毕,长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他的身材肥胖,稍微一动就浑身是汗,更别说修补茅屋这般大工程。
张真有灵力护体,倒也没花多少力气,看了看天色稍早,开口道:“胖子,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崖边看看仙鹤。”
“恩,知道了,你去吧。累死我了,我得好好睡一觉。”长富说着一翻身,拉过一旁的草席片刻后便传来沉重的呼噜声。
张真欣慰一笑,山林中寒风凛冽,怕他又受寒,随即脱下自己的上衣给他盖上,这才放心离开,来到仙鹤所在的悬崖边,望着远处风起云涌,山峦叠嶂,看了看脚下,嘴角微翘,右脚微微踏出一步,疏忽间整个人径直落下……
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鲜红如血的残阳正在远处的山岭缓缓下沉,时辰到了酉时,挥洒余晖中一道红芒飞出,窜入灵兽峰。
“大师兄,仙符往灵兽峰去了。”
灵兽峰山脚,数名弟子指着灵兽峰喊道,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他们身后走出,抬起头脸色阴沉地看向灵兽峰,道:“现在谁在灵兽峰上?”
“大师兄,您忘了,三个月前陆尘,张真还有那个小胖子因为偷食物而被您发配到灵兽峰啊,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其中一名弟子站出来说道。
“哼,原来是他们,若是大将军的几个月来的失踪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这落日美景,即是他们最后一次观赏了。”王塔山鼻腔中哼出两条气龙,语气阴寒,眼中更是迸溅出几分强烈的杀意。
“对对,大师兄所言甚是,在这外门之中,大师兄就是绝对真理。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就算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更无人知晓。”刚才站出来的那弟子媚笑着附和道。
感受着王塔山散发出的剽悍气息,身旁其他弟子一阵冷汗,外门之内,王塔山此人,无人不谈之色变,其人甚恶,恶由心起,心狠手辣,在此之前就有不少弟子因与他有过节而莫名消失,从此没有再出现过。